第86章 宣誓
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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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兵剩将們換了衣裳，混跡于市集人群之中。他們要趕緊開始一段嶄新的人生，開始推車，賣菜，或者烤面包。老酒鬼臨走前，将大家徽章上的追蹤魔法集體銷毀，造成一個集體死亡的假象。郎曼帝國戰争名冊上，他們将被徹底除名。
老酒鬼搖搖晃晃走在七天後的集市，看着一張張熱情洋溢的笑臉，舉着一個酒瓶子，往脖子裏灌伏特加。街上看似和藹可親的老太太可能是一個情報型機器人，而跌倒的小孩子可能半個胸腔裏全是機器零件。
郎曼帝國這點遠遠超過周圍鄰國，即使魔法實力彪悍如艾利帝國都無法比拟。當艾利帝國還在為第三代軍事化大規模機甲煩惱時，艾利帝國已經将機械與人體完美結合，你都分不清哪個是真人哪個是機械。
老酒鬼年輕時也是有抱負的，希望從軍入伍，為了郎曼帝國統一整片大陸而努力。他甚至學過軍事系統理論，希望能考上國立軍事大學，一出來就是軍官。多好。
可是啊。老酒鬼搖搖頭，晃蕩到小酒吧時，整個人都暈暈乎乎，逮着一個小女孩就開始喋喋不休，“可是啊，他們嫌我出身不好。嫌我窮。”
“您家鄉是？”小女孩似乎并不讨厭，反而十分耐心十分和善地問。
“在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莫斯小鎮。”老酒鬼舌頭又大了，卷着舌頭說話真不靈活，他想說他現在要是回去，被小鎮上的人認出來，就是一個逃兵死罪。想想不能說。
這酒真烈。
“小姑娘，你也喝，”他把烈酒灌在杯子裏，硬生生遞給小女孩，“要醉一起醉。”
白色的液體在透明的高腳杯中晃，一圈一圈。
小女孩接過酒杯，卻突然大驚失色。
“啊！血！”
酒杯跌落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濺。
明明是透明的伏特加，此刻卻是猩紅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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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小酒館都一下子被吓到了，酒保剛剛想來問什麽事，就聽到劇烈的轟鳴聲。
耳朵似乎聾了。
等酒保适應了轟鳴聲後，他的身體已經炸裂成千塊。
耳骨飛到半空，耳聾已經不是問題了。
在爆炸聲響起的同一刻，有人似乎扯着嗓子在喊——
末日懲罰來了！
郎曼帝國逃不過神谕！
救……！
老酒鬼本來渾渾噩噩的一腦袋酒精，就是在火焰掀高的那一刻突然清醒的。
死亡讓人驚醒。
他渾濁的雙眼一下子透亮，看清了那個所謂的小女孩。
不，她不小。她快二十了。
金色的長發，綠色的眼眸。明明就是勸殘兵敗将趕緊逃走的女孩。
火焰将他整個人掀翻，頭顱飛上了半空。
半個頭顱，在俯視下方匆忙逃離災難現場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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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上開始流傳各種謠言，都說神罰來了。郎曼帝國可以吞噬殖民一切小國，但不能碰艾利帝國，因為它是被神保佑着的。那可是神谕卷軸跌落的地方。
雖然艾利帝國的現任國王，對外宣稱整個帝國向“無信仰模式”逐漸轉換，但神之慈悲力量永恒籠罩。無論信仰與否。
小鎮上的治安長官，每天都忙着辟謠，他們甚至捶胸頓足，說怎麽不把這裏的居民全部機械化，那麽只要按一個開關，就能控制他們的思想。現在這些半人半機械的生物，開始胡言亂語。
治安長官這麽喃喃自語的時候，他走到了自己家聯體別墅的門口。門口圍了一堆人，大家神經緊張，一個個都忐忑不安，竊竊私語。
“怎麽了？沒事聚集在這幹嘛？”治安長官推開人群，一邊罵罵咧咧。
等他好容易擠到前面，才看清地上一排血腥的字眼。
【殺人者，神無贖】
耳邊開始耳鳴，有女人遙遠的吟唱聲，在唱着上古的歌謠。聽來聽去，只能聽懂一句。
忏悔吧，靈魂。洗幹淨你血腥的雙手。
治安長官在各個小區域的報告上，看過太多突發事件的前兆。一般耳鳴之後，就是——
“快，散開！”
“後退！！！”
人們匆匆忙忙逃離，蚍蜉一樣四散開來。爆炸聲轟然作響，整幢聯體別墅開始搖搖欲墜，大塊大塊的鋼筋水泥跌落，橫梁砸在地上，到處都是深坑。
歌聲卻越來越近，仿佛女人的舌頭就是抵着耳膜在唱。
洗幹淨你血腥的靈魂，你就獲得救贖。
救贖。
治安長官斷了一條胳膊，血水不停往外流，他念了一個治療系咒語，卻發現咒語完全失效。有人放了屏蔽魔法障礙——
他才不相信一切都是神谕，是有哪個高階魔法師在搞鬼才對。
可是從頭至尾，他都沒有看到混跡在人群中逃難的妮可。她今天染了銀色白發，将自己裹成一個菜場大媽，手上還拎着新鮮的牡蛎。
多次制造恐怖襲擊事件後，妮可漸漸學乖了。除了第一次在小酒館，肆無忌憚露出金黃色長發，她每次執行任務都像一次完美的COS。從清-純-學-生-妹到地下酒吧兔女郎，每天一個職業，人生閱歷耗豐富（哪裏不對TAT）
大媽妮可逃難的時候，順手将牡蛎甩脫，一個人發足狂奔。牡蛎被覆上了低級魔物，一個一個開始膨脹變色，黑魆魆的龐大海底植物，開始吞噬每個人的腦袋。
治安長官握着斷手，看着一個個熟悉的鄰居被惡魔撕咬，整個人瑟瑟發抖。
也許真的是……
帝國侵略戰争觸怒了神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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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再往西北，是一座中等規模的城市。
理查德城高樓不多，現代化程度卻很高。
到處是森嚴的玻璃門，瞳孔虹膜代替指紋來開鎖。街道上停滿了飛行船，巡邏艇則是水陸空三栖，警-察們毫不僞裝，十分直白露出一張張機器人的臉。
商店貨架之間，沒有店員上貨，倒有一堆機械手。
僅僅相距三十公裏，小鎮與理查德城卻仿佛隔了一個工業革命的距離。妮可第一來次見到時，差點被吓到了。
她在上一個小鎮的好運大概快用光了。也許她一出手，也不用僞裝什麽散播末世謠言的女神，就直接被鎖進監獄，老死在裏面。
妮可站在十字街頭，有一瞬間彷徨。
一座一座城池散播謠言，一次一次接近于腹地。當她推進到郎曼帝國首都時，是意味着任務快要成功，還是她快要被處決？
反正無論哪個結果，都是國王陛下樂于看到的吧。
既然你是救世主寄宿體，你就去做一個救世主該做的事吧。
彼時國王說了一個長長的賓語從句，邏輯完整，無懈可擊。
馬修皺皺眉，愛麗絲露出薄荷糖笑容。
馬修還是沒忍住，抽了一根煙。
于是那個月光微弱的晚上，本來殘酷的刑訊場面變成了一場愛國教育。
國王說，你宣誓吧。
這樣我們就把所知的高階咒術都教給你，順便還能把整個帝國國立圖書館的書塞到你的個人魔法系統裏。
你有個個人魔法體系不是麽？
什麽都瞞不過他們，她還有什麽好說？
妮可一臉懵逼，舉起右手，妥帖地安放在胸口。
她說她發誓，永遠以帝國利益為最先，個人利益排最後。
馬修吐着煙圈，愛麗絲翻個白眼，罵他不守信用。
國王十分滿意，說那麽開始吧。三天後，魔法陣就将你傳送到邊境小鎮。高階咒語與血肉融合過程很痛苦，你等會兒忍忍。別喊，別呻-吟。
愛麗絲嗤笑，說別讓人誤會我們三個輪X你。
如此惡劣粗俗的笑話，馬修捂嘴忍住笑。
妮可惡心他們，卻無法開口。被雷劈的感覺，正強行貫穿她的身體。
那個晚上魔法融合的過程痛苦且不堪回憶，每個字眼都該被屏蔽。
此刻，她吹着郎曼帝國涼飕飕的風，看着街道上酷炫的飛車，再看看信號燈一會兒變藍一會兒變黃。
如果他們三個可以代表帝國最高的魔法水平，那麽他們算是傾盡全力了。
在上一個小鎮時，她清清楚楚感受到，融合了三位頂尖魔法師的個人系統，如何無往不勝。利用隐形爆破咒語，将一座聯體別墅基體爆破，打個響指就能搞定。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背後是整個帝國的支撐。
如果她輸了。
妮可甩甩長發，不願去想。她只是躊躇該如何開展新一輪計劃，想想，還是去街道旁書報亭買了份早報。
賣報紙的老奶奶戴着金絲邊眼鏡，一邊找零錢，一邊唠嗑。
“喲喲，現在的小孩子呀，都喜歡拿個小屏幕點新聞，都沒人買紙質報紙了。”
妮可一臉黑線，想老太太不是在說平板機或手機可以下載新聞APP吧。現代化城鎮就是高端，與穿越前的生活都能接軌。
她擡頭卻是一臉陽光，“是呢，還是看報紙靠譜。小屏幕點出來的太危言聳聽了。”
“說到危言聳聽，這陣子報紙也不安分了”老太太咳嗽着，一副面對時事無可奈何的感慨，“隔壁小鎮呀，全是神跡再臨的恐怖報導，哦，天曉得為啥我們還要去攻占艾利帝國。神佑帝國艾利，這不，神罰來了。”
要的就是這效果。
街頭巷尾全是這種的唠嗑。
妮可心裏竊喜。
可是一個匆匆忙忙趕來買報紙的小青年，立即打破妮可的喜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