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補全,哈哈,粗長)
老和尚正裹着被子在破席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就看到子能從禪房走出來,不由有些詫異,問道:“你這小子今天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看完了?”
“恩,我就查了點東西,”子能說道,看到老和尚還沒睡,有些奇怪的問:“老和尚,你怎麽還沒睡?”
他進入可起碼有半個時辰了,擱在平時,老和尚早鼾聲震天了。
老和尚老臉一紅,他晌午的時候覺得有些困,就拿了個破席,放在門裏面太陽能曬着地方,曬着太陽睡覺,誰知這一睡,卻從晌午睡到了太陽下山,之前他睡了這麽久,現在又哪裏睡的着?
好在現在天已經黑了,子能也看不到,老和尚忙對子能說:“時辰不早了,你還不快回去,小心戒律堂查寝的時候又逮到你!”
子能一看天色,頓覺不妙,想到晚歸一次要掃禪室十日,忙對老和尚擺擺手,說:“那我先回去了!”說完就一溜煙跑了。
看着子能消失在夜色中,老和尚笑着搖搖頭,又接着抱着被子翻來覆去了,唉,長夜漫漫,睡不着啊!
子能一路小跑跑回自己的住處,剛到門口,就遠遠看到戒律堂的僧人提着燈籠來查寝,頓時一激靈,也顧不得洗漱,直接進了屋,脫了鞋和僧袍,打開被子,就直接上床鑽進被窩,然後閉上眼睛裝睡。
沒一會,子能就感覺到窗臺外有輕微的腳步聲,并且在他的窗外停了一下,然後腳步聲又朝他旁邊的屋子走去,不由松了一口氣。
呼,好險,差點被逮到!
子能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又躲過了一次,明天不用掃禪房了。
不過子能想到剛才在藏經閣看的幾本史書,剛剛躲過查寝的喜悅瞬間沒有了,不由陷入到沉思中。
今天晚上在飯堂吃飯時,就聽到了當今聖上聽信道士張有道的讒言,打算對佛門動手,圓心禪師進宮想要勸阻聖上,卻連面都沒見到,不得不讓人請他們的師祖圓塵禪師,進宮勸阻聖上。
子能想到以前聽寺裏的老僧講佛門中各寺廟的淵源時,說如今佛門輩分最高的,就是圓字輩的,而圓字輩中最出色的,就是圓心禪師。
他們寺的圓塵師祖也是圓字輩,和圓心禪師是師兄弟,圓塵師祖雖不是佛門最精通佛法的禪師,卻精于岐黃之道,十年前,聖上重病,禦醫束手無策,太後下旨召天下名醫,圓塵禪師奉诏入宮,只用三日,就藥到病除,治好了聖上,太後和聖上大喜,特賜下紫衣□□,并且準其以後可直接面聖。
所以此次在圓心禪師受阻後,京城衆位住持方丈才請圓塵師祖進京,希望圓塵師祖能面見聖上,勸阻聖上,免除佛門此次的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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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能裹着被子,轉了個身,看着一片漆黑的窗外,只是這次只怕這些佛門大能也沒信心能勸阻聖上,要不也不會提前放出風聲,明知道會弄的人心惶惶還這樣做,只怕是先給衆人一個心理準備吧!
不過其實有準備用處也不大,關鍵還是能不能勸阻聖上,畢竟這件事還在于聖上的決定,聖上要是一心想滅佛,那他們再想什麽也沒用,聖上的決定就是聖旨,他們除了聽命,也沒別的辦法。
想到這,子能嘆了一口氣,慢慢合上眼,只希望過些日子能聽到圓塵師祖的好消息。
此後幾日,寺廟的衆人人心惶惶,甚至連做早晚課,都有僧人不小心念錯經文,而戒律堂也突然松懈了很多,不再因為這些小事處罰僧人,可衆人不僅沒有感覺輕松,反而更加不安。
大約過了十幾日,興安寺外突然來了一支官兵,拿着巡撫大人的手谕,要求清查寺內的財物和田産,慧靜住持和寺內的衆位長老不能阻止,只能把寺裏的僧人都聚集到大殿,然後讓官兵進寺清查,一時間,風雨欲來。
就在寺裏衆人惶恐不安中,又過了幾日,朝廷終于頒下了皇榜,衆人心中的大石終于落了地,只不過,卻不是什麽好消息。
佛門上層,終究沒能阻止聖上對佛門下手。
……
子能拿着一塊舊布放在床上,然後走到箱籠邊,打開箱籠,看了看,把裏面幾件洗幹淨的僧衣拿出來,放到舊布上,又看了看屋子,發現沒什麽可拿的,嘆了一口氣,就把布系成包袱,然後背在身上,往外走去。
剛走到門口,子能停住,想了想,又折回屋裏,把床上的被子也卷起來,用床單包好,也背在身上,這才出了門。
如今他身無分文,要是不拿着鋪蓋,只怕連蓋的東西也沒有。
子能出了門,就看到許多師兄弟也背着包袱和鋪蓋,大家對視一眼,有傷感也有不舍當然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恐懼,幾個年紀小的沙彌甚至都要哭了,年紀大的沙彌安慰的拍了拍幾個小的,卻沒有說什麽,因為他們也不知道能說什麽。
因為離官府規定的時間還有些時辰,大家都在默默整理自己的行囊,子能看着寺外的官兵還沒進來,就轉身向藏經閣走去。
到了藏經閣,就看到原來一直敞着門的藏經閣,今天卻是關着的,子能走上前,伸手敲了敲門,問道:“老和尚,在嗎?”
門嘎吱一聲開了,老和尚把門打開一半,看着門外背着行囊的子能,嘆了一口氣,說:“你來了,進來吧!”
子能進了門,老和尚關上門,這才指着旁邊的破席,說:“坐吧!”然後就直接盤膝坐在上面。
子能放下身上的包袱和鋪蓋,在老和尚對面也盤膝而坐,看着老和尚,笑着說:“老和尚,我都要走了,你也不拿點東西招待我一次,你這麽扣,難怪當初沒媳婦出家。”
老和尚翻翻白眼,看着子能,說:“看你還有心情和我貧嘴,我也就不用擔心了,對了,你這小子被安哪去了?”
“泗水城,離這不遠,我運氣不錯。”子能說道。
老和尚聽了,心裏松了一口氣,此次聖上對佛門動手,雖然佛門幾位禪師和朝中一些信佛的官員盡力周全,可也不過說服陛下留下十座官寺,每寺留下百名僧人,其餘的那些野寺和小的官寺,都被朝廷收繳,而裏面的僧人,都被強制還俗,哪怕留下的十座官寺,除了百人,剩下的也必須還俗,他是這藏經閣的看守,本身就是長老,在那百人之中,倒不用還俗。
可子能身為最低等沙彌,還沒滿十八,甚至連正經的度碟都還沒有,肯定得還俗,他本來還擔心子能被發配的太遠,如今聽得是泗水城,倒是松了一口氣,這孩子,運氣還真不錯。
想着子能年紀還小,老和尚難得收拾了往日的玩世不恭,告誡子能說:“這次的事,雖然對佛門是一場劫難,可對于你們這些孩子,卻未必如此,此次朝廷決定讓你們還俗,并且讓地方官員安置你們,雖然是為了讓你們耕作,充實兩稅,增加國庫,卻也讓你們有了立身根本,你去了,好好種地,勤快一些,努力攢錢,以後可以娶個媳婦,好好過自己的小日子。”
子能聽了,頓時笑了,說:“老和尚,我這才剛被還俗,你就開始操心我媳婦的事了。”
“你也不小了,今年都十六了,原來當和尚時不急,可如今你還俗了,就是半大的小子了,怎麽還不把這事放在心上。”老和尚叱道。
老和尚說完,突然起身,朝裏面的禪房走去。
子能看着老和尚的背景,撓撓自己的光頭,這是生氣了?
卻看到老和尚又從裏面走出來,手機拿了一個破布袋,直接塞到子能的手裏。
子能好奇的看着手中這個有些硬的布袋,不由伸手打開,就看到裏面是一個不大規則的銀錠,猛然擡頭看着老和尚,說:“老和尚,你這是什麽意思。”
“不是給你的,”老和尚瞪着眼說:“這是給你留着取媳婦的。”
子能忙把銀錠裝回破布袋裏,就往老和尚手中塞,說:“這我不能要。”
老和尚雖然也是寺裏的長老,寺裏的不少長老手中确實有錢,可子能知道,老和尚身上真沒大有錢,老和尚雖然天天看着寺裏最有價值的藏經閣,可也不過是一屋子的書,既不能賣,也不能換錢,甚至連點香火錢都沒有,平時也就有點寺裏的供奉。
可老和尚平時喜歡偷偷出去打個牙祭,所以能剩下的很少,如今這布袋裏的錢,只怕是老和尚留着以備不時之需的。
老和尚看到子能要塞回來,直接手疾眼快的接過來然後直接塞到子能的包袱裏,然後叱道:“你這推來阻去的是幹什麽,你從小在寺裏長大,身無分文,在寺裏有吃有喝不要緊,可出去了,哪樣不得花錢,沒錢,你這小身子骨能撐幾天,再說,你別覺得朝廷讓地方安置你們,就覺得萬事大吉了,如今下面官員那麽黑,你們的田産能到手中一半就不錯了,至于糧食,想都別想,如今才春天,要是沒錢,你去喝西北風嘛!
我在寺裏有吃有喝,就算現在朝廷收繳了寺裏的財物和田産,興安寺要閉門躲禍,可慧靜那家夥治寺這麽多年,又提前得到消息,怎麽可能不藏上些,難道還能看着我們這些長老挨餓不成!
再說,以後你要是有了錢,娶了媳婦,泗水城離這又不遠,難道你還不打算帶媳婦來看看我這老和尚。”
子能看着老和尚,眼睛有些微紅,突然狠狠的點點頭,說:“老和尚,以後等我娶了媳婦,我一定帶着媳婦來看您。”
老和尚伸手摸了摸子能的頭,說:“孩子,以後出去可能會很辛苦,記住,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
子能點點頭,說:“弟子記下了。”
老和尚看着時間不早了,怕子能耽擱了,就說:“時間不早了,快回去吧,別讓那些官爺等,他們脾氣不好。”
子能聽了,這才有些不舍的拿起包袱和鋪蓋,背在身上,又轉身對老和尚說:“老和尚,我本來還想去給了語長老道個別的,可了語長老護送師祖去京城了,還沒回來了,您要有空,記得幫我說一句,說他當初撿的子能,要走了。”
老和尚伸手拍了拍子能,說:“我記下了。”
子能背了背身上行囊,朝外面走去,走到門口,子能突然停住,回頭,對老和尚說:“老和尚,我給自己起了個俗家的名字,叫林正,雙木林,正直的正。”說完,子能推門出去。
老和尚看着子能離去的背影,雙手合十,嘆息道:
“我佛慈悲,願這些孩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