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冰梯足有福寧殿一層的高度,梯子是由冰塊砌成,上面鋪了粗粝的麻布毯子來防滑。

葉聽晚沒想到上來還挺需要膽量。

從上往下看,偌大的冰面呈現墨藍色,站在下方不覺什麽,眼下在上方瞅別提多吓人了,他為了壯膽和向定安說了幾個腦筋急轉彎,沒想到說了一個向定安就纏着他繼續說。

兩人已經爬到了頂端,恰好能看見遠方快沉下去的夕陽。

整個冬日裏,萬物沒什麽生機,白茫茫一片雪地,映着殘紅的夕陽,雪地都像是鋪上了一層淺金色的紗幔,美的別有一番滋味。

葉聽晚爬到頂端位置坐了下來,喘了兩口粗氣,看着身後跟着的小将軍:“您把袍子給奴才拿着吧。”

剛才上來的時候,葉聽晚差點被自己的大氅絆倒,便退了下來,向定安見他動作笨拙,便幫他拿着了。

但人家畢竟是個将軍,怎麽有将軍給 奴才拿衣服的道理。

向定安滿腦袋都是‘毛毛蟲怎麽過河’他大步跨坐在葉聽晚身邊,一臉真誠的發問:“公公還沒告訴我答案。”

向定安:“毛毛蟲究竟怎麽過河?”

葉聽晚:“…………”

青年單純的有點好笑。

葉聽晚沒忍住,笑出了聲兒:“變成蝴蝶哈哈哈飛過去哈哈哈哈!”

向定安眼睛一亮:“!”

“啊,竟然是這樣?!”向小将軍十分苦惱自己的腦袋為什麽不轉彎,咬牙切齒道:“這個不算,公公再給我說一個,這次我絕對能答上來!”

這邊。

魏景承身後跟着一衆穿着輕甲的禁衛軍,外頭不比宮裏安全,負責保護天子出行的劉大人沒跟在身側,但該有的一點沒糊弄。

魏景承不喜歡身側跟一堆人,到了冰梯附近便遣散了人,僅有福海跟着。

天際最後一點餘光消失,停了沒多久的雪又開始下了起來,冰上點了不少燈火。

魏景承走到地方的時候,梯子上的兩人早就不知道玩兒了多少遭,遼東軍的小将手裏拿着小公公的袍子,黏在人屁股後頭跟個哈巴狗一樣。

魏景承越看腦殼越疼。

福海:“陛下,老奴去喚小葉子過來伺候吧?”

不過幾步路的距離,魏景承大可以自己過去。

但是,他都走到這兒了,葉聽晚是瞎了嗎?

就不信他走到跟前了 ,兩人還看不見。

天子的脾氣誰能摸得透,大概是方才劉大人吵吵的厲害了,天子喜靜,就不喜歡吵鬧。

天子接過了福海手裏的燈籠,步伐剛剛邁出去,方才說自己腰傷好了的劉勇大人又匆匆趕了過來:“陛下!”

魏景承聞聲回頭,瞧見劉勇着急忙慌的走過來,身上的袍子都沒系好:“陛下!”

魏景承:“……”

福海小碎步上去:“哎呦,劉大人,成何體統啊!袍子袍子~!”

“臣才不是狍子!”劉勇跑到天子跟前,彎着腰籲了兩口氣兒:“李賀!李大人方才見了太後!”

遠處的兩個人還在冰面上嬉戲,笑聲簡直刺耳。

魏景承衣袖裏的掌面凸起了青筋,‘啪’的一聲将自己手裏熱乎的手爐子塞到劉勇手裏,蹙緊了眉,轉過身去:“回營帳,宣李賀。”

-

“方才聽見那邊喊狍子?”葉聽晚玩嗨了,拿着袖子抹了抹汗,朝着不遠處的幾個背影看去,隐約感覺熟悉,但天色黑了也看不清:“這季節山裏還有狍子呢?”

“冬天哪裏有狍子?”向小将軍想了想,爽朗一笑:“有的話,也是傻狍子。”

“哈哈哈哈,”葉聽晚笑的肚子疼:“不行了,奴才不行了 !哈哈哈!”

玩了半個多時辰的滑滑梯,屁股這兒都冰涼,葉聽晚瞅着天色也不早了,身邊的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也沒見兩位公主來找小将軍搭話。

“咱們回去吧?”葉聽晚:“小将軍不是說還要把那山羊烤了嗎?”

向定安倒是不累,遇上葉聽晚這個臭味相投的小公公,別提多有趣了,一下午笑的他嘴角都是疼的。

“也好 ,陛下這兒應該也忙完了,咱們回去吧。”

兩人準備回魏景承的營帳,不遠處突然出現幾身紅影,緊接着一聲甜軟的女聲傳來:“向小将軍!”

長公主魏如意和一衆宮女朝着冰面上的青年走了過去。

“定安!”

葉聽晚定睛看着面前朝着他們走過來的女子,不是今日在營帳裏見到的長公主又是誰也!

好家夥,守了一下午,他都快下班了,人趕過來了!

葉聽晚真想當場掐人中。

退!退!退!

女子的音線甜軟的膩人,“方才聽母後說你今日打冰球拿了頭籌,恭喜。”

向定安有點小聰明但不多,被人誇了嘿嘿笑了兩聲:“多謝長公主誇獎。”

魏如意掩面一笑,看着男人,眉眼裏帶着意味不明的嬌羞:“你還是和從前一般,誇你兩句就不好意思。”

說話間,魏如意的眼神掃到向定安身側的葉聽晚,問道:“……這位是?這位是景承身邊的小公公吧?怎麽跟着小将軍呢?”

長公主雖說比魏景承大了幾歲,但太後和皇帝不合朝中已經是人盡皆知的事兒了,仗着自己的年級大便直呼天子的名諱,不知道的以為姐弟關系好,知道內情的誰不知太後都沒把天子放在眼裏。

葉聽晚:“見過長公主殿下。”

向定安:“陛下今日沒時間陪臣打冰球,便讓小葉公公陪着臣解悶兒,公主殿下這麽晚了不回營帳,在這兒做什麽?”

“當然是來找你的。”魏如意自動屏蔽葉聽晚,笑盈盈的上前攬住了向定安的手臂:“母後哪兒備好了酒肉 ,說想小将軍了,便讓本公主過來請小将軍過去敘敘舊。”

葉聽晚一看,好家夥!

兩人都快抱上了,這怎麽能行!

葉聽晚拉着向定安另一側手臂:“回禀公主殿下,陛下那邊也備好了酒菜,已經在等小将軍過去了,今夜怕是不太方便。”

美人方才還是一臉笑意,冷不丁的聽一個小太監反駁了自己一句,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垂眸掃了葉聽晚一眼:“你算什麽東西,本公主和小将軍說話,有你這個狗奴才什麽事兒?”

葉聽晚:“…………”

不是,大姐你這變臉比翻書還快!

葉聽晚:“回禀公主殿下,是陛下安排了奴才領小将軍回去,公主不如改日再約。”

女子覺得自己失了儀态,整理了一下儀容。不過心中還是那般輕蔑,她堂堂長公主,母後乃是一國之母,劉氏在內閣有三位的未來首輔人選,外又有定北侯手中的疆外兵權,別說一個當登基的魏景承,就是先帝在又能拿她母後如何?

魏如意挑了挑眼,輕飄飄道:“景承今日不是已經和小将軍吃過飯了,眼下本公主把小将軍請回去,等會兒讓嬷嬷送個信兒過去便是。”

又來。

葉聽晚:“公主殿下還請慎言,先君臣後手足。陛下乃是我大烨之主,一國之君,公主豈有直呼名諱的道理。”

女子被嗆了幾句,向定安也看不下去了,便對女子行了禮:“長公主殿下,小葉公公說的對,陛下乃是一國之君,現在在直呼名諱不太好,至于您說的太後娘娘想找臣敘舊的事兒,臣明日一定攜父親主動給太後娘娘謝罪。”

“公主殿下,請回吧。”

魏如意被兩人怼的說不出話:“你!”

母後有心讓她和向定安成親 ,她本無意,只不過看向家手裏握着遼東的兵權,向定安生的還算有個人樣,這才屈尊過來尋他,竟不知道向定安這般不給她不給太後面子,既如此她又何必執着于一個向定安執着于一個向家。

“不知好歹!”女子調整好心态,擡眸看着葉聽晚:“你叫什麽名字 。”

葉聽晚:“……”

不會是要給她穿小鞋吧?

原著裏太後的勢力在前期不容小觑,魏景承是最後的贏家,有男主的光環護着,他一個小炮灰可經不起反派的一根手指啊!

葉聽晚對女子擠出來一個笑:“公主殿下 ,奴才的名字難聽,說出來污了您的耳朵。您天生麗質、金枝玉葉,何必要記住一個下等人的名諱呢,奴才也不過是在天子腳下當差,怎勞您挂齒。”

你去找魏景承啊找男主,千萬被別找他這個小炮灰!

女子被哄了兩句,臉上重新帶着笑意,也是,一個在魏景承手下讨生活的狗奴才 ,又能做什麽主,“你說的也對,本公主今天便不與你計較。”

女子留下一個白眼,緩緩離去。

看着女子遠走,葉聽晚心裏的大石頭才算是落下了。

好吓人。

向定安卻不解,葉聽晚為何不說自己的名字:“你奉的是陛下的命令,有什麽不敢說的,若是她日後刁難你,你盡管找陛下說便是。”

葉聽晚搖搖頭,心道:炮灰的命運你不懂。

“沒什麽,就感覺自己的名字不太好聽,”葉聽晚:“小将軍,咱們也回去吧。”

向定安:“是嗎,我感覺還行。葉挺晚?”

“你娘親生你是不是生的挺晚的,便取了這個名字?”

葉聽晚:“………………”

“嗯,賤命好養活。”

“是,我爹說,喚我定安便是日後為大烨定國安邦 ,讓我大烨百姓永不受戰亂之苦!”

葉聽晚:“确實是好名字。”

“走吧。”他好餓。

向定安:“嗯,這會兒陛下也該忙完了吧。”

向定安走在葉聽晚前頭,還沒走幾步就無聊了 ,回頭看冰面上慢悠悠的葉聽晚,問道:“小葉公公,你再給我講幾個腦筋急轉彎吧。”

“回去我講給我娘聽。”

葉聽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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