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葉聽晚和天子甫一進門,就見門前候着的衆人。

葉聽晚也好久沒見向定安了,向府的燈火點的很足,十幾個小厮侯在青年身後,個個手裏提着燈籠。他跟在魏景承身後,擡了擡眼睛。青年身着墨藍色的袍子,頭發梳的整整齊齊,已經不想剛結婚那時候那麽憔悴了。

大概是緩過來勁兒了。

青年身後站着長公主魏如意,女人還是在郴州那時一般妩媚豔麗,就是眼神沒什麽神兒,像是應付事兒來的。

向定安:“陛下!”

向定安與魏景承一別就是數月,當時若是不魏景承,自己恐怕連應雪都護不住。他還用少年時的唬人話來逼男人,給他平了應雪父親的冤案,現在想想自己真夠混蛋的。不過天子胸襟自然比他寬廣,不僅沒計較,又将南海的軍事交付于他,好在南海的倭寇已經除去,否則他真是沒臉回京。

向定安瞧見天子,着急的差點忘了禮數,上前才突然想起,急忙作揖行了大禮:“臣,南海總指揮使向定安見過陛下。”

天子見了人,輕快一笑,淡淡道:“行了,今夜沒外人,起來吧,小心你的傷。”

向定安:“是,臣多謝陛下記挂。”

魏如意跟着自己的夫君,朝着天子盈盈一拜:“臣婦見過陛下。”

魏景承:“長姐也起來吧。”

站在男人右側靠後的男子,正是淵州知府之子崔應雪,也就是向定安那厮不顧一切要娶進家門的男妾。男人似乎在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并沒說什麽,只是跟着魏如意一起行了禮。

魏如意站在門前,拿着帕子遮面,輕輕咳嗽了兩聲:“臣婦這些日子染了風寒,多有不适,還望陛下體諒。”

女人明顯是不願在跟前顯眼,魏景承也順水推舟:“長姐既然不适,便下去休息吧,朕今日過來,就是看看定安的傷勢,不用候着。”

待人退下後,向定安才撓了撓頭,看着站在門前的天子和葉聽晚,道:“陛下和小葉公公進去吧,這裏涼。”

葉聽晚挺喜歡向定安的性子的,主要是和他有些像,笨笨的。魏景承握着他的手,向家也沒什麽外人,天子就不做遮掩:“嗯。”

葉聽晚嘗試着掙脫了一下,不料魏景承當着身後衆人的面,哄他:“晚晚,手涼了,為夫給你暖暖。”

向定安:“??!!”

向定安眼睛瞪的像鈴铛,回京的時候便聽說了陛下和小葉公公的事兒,他其實是有一丢丢懷疑的,和天子一起經歷了少年時期,從未見男人對什麽人感興趣,本以為天子真的要一輩子做孤家寡人了。

葉聽晚小聲咕嚕一句:“身後還有小将軍在呢!”

天子選擇聽不見。

葉聽晚:“……”

進門,小厮就開始布席,葉聽晚跟着魏景承吃了一天,肚子沒什麽空了,只能看着桌子上了三個人聊天。

好無聊。

叽裏呱啦說的都是他聽不懂的。

就是,本來跟着向定安的漂亮男人,現在也在席上,葉聽晚記得他。

突然,葉聽晚身邊的天子冷冷一句:“你要和朕談?”

向府內廳,天子位于上座,向小将軍坐在男人身側,在他身後站着一身着淡青色長袍的男人。

葉聽晚迷迷糊糊的抿着手裏的茶,被魏景承一句話拉回來,不巧,眼睛正好對上對面的漂亮男人。

向定安的心上人。

男人那張臉生的極為媚态,但舉止得體,沉默寡言,站在向定安身側,甫一進門葉聽晚就注意到他了。

男人冷冰冰的垂着眸,對魏景承道:“草民不敢。”

葉聽晚坐在魏景承身側,方才在席上的談話倆人說的文绉绉的,但是能聽懂大概意思,男人是想和魏景承單獨談話,大概是他在場,他們不好開口?

葉聽晚正尋思着要不要找個借口離身,對面的急出來一頭汗的向定安就先開口了:“陛下,是蠱毒之事,葉公……葉娘娘也不是外人,臣就大膽說了。”

葉聽晚差點噴出來一口茶:你才是娘娘!你全家都是娘娘!T-T

不過,怎麽還把話題聊到蠱毒上了?

葉聽晚抿了抿唇,将重點放在了向定安所說的蠱毒之事上,小心翼翼的問道:“是陛下體內的蠱毒?難道找到解藥了?”

向定安:“是。”

葉聽晚:“?”

一旁的魏景承聞言,蹙了蹙眉心。

劉氏所下的血蠱無解,魏景承已命探人在南北疆地查探多年,就是善用蠱毒的天狼一族和早已滅族的科沁一族對血蠱都有詳細的記載,蠱蟲以飼主的血液喂養,自年幼時注入體內,随着歲月增長,飼主體內的蠱蟲會進化成飼主的一部分。

血蠱惡毒之處并非是取人性命,而是在中蠱之人的體內,經年累月的折磨。蠱毒先一載一發作,病症發作之初便宛如萬箭錐心,之後蠱蟲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像是有人拿着沾了鹽水毒針一遍遍的穿透身體每個部分。

痛不欲生。

此毒若沒母蠱結合,并不會對中蠱之人的性命有所影響,而血蠱的母蠱也随着血蠱的解藥,早已失傳。劉氏之所以在他體內留下此蠱,只是單純的想折磨他罷了。

魏景承猶記得,他第一次發病的時候,匍匐在劉氏腳下,看着女人看着他痛苦的模樣而猖狂大笑的嘴臉。

掐斷思緒,天子淡淡抿了口茶,道:“晚晚不是外人,有話直說便是。”

向定安:“是倭國邊境的部侓人。”

他此番南行,行軍殲賊的時候,意外在倭賊手下救下一藍色雙瞳的女孩,後來了才知道,那藍眸族人是生活在倭國邊境臨近滅族的部侓人。

而恰好應雪熟讀醫書,又通曉一些部侓人的語言,這才有了這次意外之喜。

向定安:“是應雪——小雪熟讀醫書,南行殲寇的時候,在善用蠱毒的部侓人手裏找到了在我大烨失傳了近百年的蠱方,但是因為文字不通,很難一時解讀出來。三日前,涠洲巡撫奉命南行,小雪和王大人合作整整研究了兩天,才将方子研究明白,正好陛下命臣回京,所以臣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陛下體內的……體內的蠱毒。”

向定安說是和天子算半個手足都不為過,天子深受蠱毒的迫害,劉氏又暫時不可除去——不過,以劉氏的手段,就算是她死了,也不會把解藥交出來,且這麽多年了,魏景承從來沒正面與他說過蠱毒之事,其棘手程度,可想而知。

魏景承聞言,蹙了蹙眉,淡淡道:“朕的蠱毒暫時不會傷及性命,且科舉在即,朕這時候也不能以身冒險,去試一試什麽部侓人的解藥。”

“這……”向定安被天子破了一盆冷水。

魏景承說的也沒錯,是,科舉在即,朝綱不穩,他聽說了李賀的事。魏景承這時候就得做個鐵打的人,全身心的撲在朝政上才是,但是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是值得一試的:“那就科舉之後,陛下可命太醫院先試試藥方,萬一有用,豈不是皆大歡喜。”

天子思忖片刻,點了點頭:“嗯,朕會考慮的——天色不早了,既然你傷暫時好不了,就在京都先養着,等好些了再回南海,朕就先回宮了。”

葉聽晚心裏如雷搗鼓。

魏景承好像不太想提起來蠱毒的事兒。

離開向府後,葉聽晚心裏一直記挂向定安所說的蠱毒之事,上了轎攆便忍不住了,拉着男人的手,小聲問:“陛下,你是不是想試試小将軍得來的方子啊?”

魏景承雖然心眼子多,但是不對自己的身邊人用,向定安性子又神經大條,魏景承沒必要唬他。

所以,剛才魏景承說會考慮,應該是真的吧?

魏景承扣着青年的小手,擡了擡嘴角,并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晚晚是擔心為夫了?”

葉聽晚:“……”

自從從宮外回來後,魏景承就對着他一口一個為夫,不知道的以為他們真的結婚了呢。

“是啊,陛下是我的男朋友,擔心男朋友不是正常的嗎?”

葉聽晚心裏亂亂的,他不确定向定安說的什麽解藥管不管用。

為什麽他這麽笨QAQ

葉聽晚抿了抿唇,像是洩了氣的氣球,軟綿綿道:“不過,我也不會幹涉你的想法,若是想治,晚晚就陪着你,若是不想治,晚晚也支持你。”

“嗯?”魏景承以為青年會支持他治病呢:“晚晚不是心疼為夫嗎?萬一那藥方真的有用呢?”

又戳到葉聽晚的痛處了T-T

“陛下那麽聰明,自然有自己的斟酌啊,”葉聽晚靠着男人的肩,舔了舔唇珠,心裏像是被熱毛巾包裹着一樣:“我要是能想的比陛下多,自然會給陛下最好的建議,但是晚晚辦不到,就不幹擾陛下啦。”

他好像什麽都幫不了魏景承哎……

葉聽晚覺得自己說了一堆廢話,悻悻道:“不過,我一直都沒問男朋友。”

魏景承的蠱毒發作的時候,是不是很疼啊。

天子疑惑青年的問題:“嗯,晚晚說。”

葉聽晚正坐,側過臉,那雙清澈單純的眸看着他的眼睛,問:“魏景承,蠱毒發作的時候是不是真的很難受啊?”

他問的小心翼翼的,像是能感知他的痛苦一樣。

會心疼人了。

天子淡淡一笑,撫着青年的臉頰,在那飽滿的唇珠上輕輕啄了一口:“晚晚,為夫改變主意了。”

葉聽晚:“?嗯?”

答不對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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