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楚铮，楚珩他們回來已經過了兩個餘月了。

“娘子，你什麽時候及笄啊？”趴在桌子上的楚铮一直在糾結這個問題。

蘇青鈴看了他一眼，低下了頭，竊竊的笑了起來。

“娘子……你就告訴我吧……”楚铮喊娘子喊得可是格外的親。

“最近我大姐和姐夫怎麽樣？”蘇青鈴故意不回答他，扯了個別的話題。

“好着呢！可好了！你怎麽不問問我好不好？”

“那你好不好？”

蘇青鈴坐在了他對面，也趴在了桌子上。

“不好，一點點都不好。每天天不亮就讓我去校場，你看看我都瘦了！”自那次遠征而歸，楚铮立功不少，皇上開恩，封他做了校場教頭。

這官也封了，總不能像之前一樣無拘無束了，每日早晨，他和楚珩都要一起出門，一個去上朝，一個去練兵。

蘇青鈴擡起手拍了拍他的頭，楚铮嘟着嘴，這個腦袋放在桌子上，就像是在撒嬌一樣。

“乖，想去哪？今日沒事，我們出去玩吧！”蘇青鈴主動提議，楚铮也覺得甚好，忙坐起身來，不停點頭。

“咱們去臨郡吧！現在天色還早，我知道那裏有一家特別好的芝麻餅！”說道出去玩，楚铮兩個眼睛都放光。他難得今日有空蘇青鈴自然不願意駁了他的興致，滿口應下。

雖然兩地相隔很近，但是蘇青鈴卻從沒有來過。看着陌生的人潮和陌生的街巷，她感覺一切都是那麽新奇。

蘇青鈴就像是一只飛出了籠子的鳥兒，她在路邊的店家，攤子，一個一個轉。

她信手拿起一個香包，左看看右看看都覺得十分喜歡，她放在鼻尖嗅了嗅這味道也不沖。

“這個香包裏面放的是冰片和艾草，味道好聞。”穿着麻布粗衣的中年女子，十分熱情的向蘇青鈴介紹着。

“喜歡嗎？”楚铮站在她旁邊問道。

蘇青鈴點了點頭。

楚铮從她手中接過了香包，問道：“大姐，香包多少錢？”

“五個銅板。”

楚铮很爽快的掏出了錢遞了過去，然後彎下身子，把香包系在了蘇青鈴的腰間。

看着楚铮這個舉止，那位店家露出了十分羨慕的神色。

“哎呀，這個公子真是個疼媳婦的好郎君！”聽到那人這樣一說，蘇青鈴兩頰緋紅，臉上的笑容也很甜蜜。

道了謝和大姐告了別，楚铮拉着蘇青鈴的手歡喜的跑開了。

還沒走多遠，蘇青鈴滿手抱的都是東西，有些是她自己喜歡的，有些事楚铮非要給她的。

“你看看，我兩個手都滿了。”蘇青鈴嬌聲嬌氣的對他說。

楚铮聽了這話一愣，忙把她手上的東西接過去，忽然蘇青鈴一個閃身，把身子一側擋住了身前的東西。

“好了，這些就夠了，你要留出一只手。”蘇青鈴笑的像只小狐貍，讓楚铮猜不透她心裏想什麽。

看楚铮這個傻木頭還愣在原地，蘇青鈴嘟着嘴巴，對他說：“你要留出一只手，拉着我才好，這裏人生地不熟，要是我跑丢了可如何是好！”

楚铮自然不會拒絕，他一把拉起蘇青鈴的手，在無人認識的城鎮裏，人們只認為他們是一對新婚小夫妻。

玩的久了也累了，回到京城時，天色也已經晚了。楚铮把她放在了家門口催她進去，而蘇青鈴依依不舍的站在門邊讓他先走。

蘇相看到蘇青鈴一跑一天不見人影，再一看發現楚铮站在門口，剛想過去說上兩句就被二娘攔了下來。

“小兒女自然是希望長相厮守，日日相對，老爺舍不得女兒，可是女兒也終要長大的。”

蘇相也知道她說的在理，點了點頭，就回了房。

夜晚，月牙若滿弓，月光卻各位明亮。蘇青鈴沉沉的睡着，忽而聽到一陣草笛聲傳來，她心裏一顫，沒有絲毫猶豫，披上了衣裳走到了房外。

月光下，一個少年清瘦的身影坐在她房門外的牆頭上，月光裏看不清他的模樣，只是聽到他極為輕柔的喊着她。

“娘子。”

蘇青鈴很奇怪，這大晚上的楚铮怎麽跑到了相府來了。

“你怎麽來了？”夜深人靜，蘇青鈴生怕聲音大了惹來了人。

楚铮從牆上跳了下來，暮春的晚風吹得人很舒服，蘇青鈴對他說：“随我進屋吧！”

楚铮并沒有動，而是站在了原地，久久沉默。

蘇青鈴看他臉色不對，于是問道：“可是出什麽事了？”

楚铮臉上就是一張白紙，什麽都藏不住。

他沉默了良久之後對蘇青鈴緩緩開口：“我……我是來和你告別的。”

聽了這話，蘇青鈴感覺自己的心一揪，忙問：“怎麽了？”她上前一步抓住了楚铮的衣衫，嬌嫩的手指在玄色的衣衫上，由顯煞白。

楚铮握住了她的手，低垂着眼眸不敢看她，他小聲的說：“今日我回家時得知蠻夷鄰國死灰複燃，勾結其他國家攻打我國。聖上下旨，命我大哥前去平複。”

說到這裏蘇青鈴的心慢慢放下去了一點，楚珩與他一起去，她也能安心不少。

“只是……”他一個只是，又把蘇青鈴的心提了起來。

“只是，今兒嫂嫂身子不适，找來了大夫查看後得知，嫂嫂有了身孕，雖然兒郎應該為國盡忠，但我希望我哥能留在京城陪着嫂嫂。所以我主動請命，親自領軍前往。”

許是無巧不成書，一旦有事情，什麽都聚集在了一起。

“可是，你只随着姐夫打過一次仗，排兵布陣，這些你均不曉得啊！”蘇青鈴擔心的和楚珩說的一樣，但是楚铮卻心意已決。

“上次的時候，我哥交給我許多方法，也給我講解過幾個最基本的布陣，而且我也嘗試了幾次，每次都收獲頗豐，也取得了不少勝利。雖然我知道，我的資歷尚淺，可是比起那些紙上談兵的人，我總還是要強上幾分的！”

楚铮對自己極有信心，可是他越說，蘇青鈴心越不能沉下來。

“國家戰事并非兒女情長，你孤注一擲，只怕會吃虧的。”蘇青鈴好言相勸。

“我已經和我哥說了，也已經立下了軍令狀，此戰不勝，便成仁！”

蘇青鈴聽到了這三個字，眼淚一下子就出來，她擡起手狠狠地捶打着楚铮。

楚铮被蘇青鈴這個舉動吓了一跳，他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月色蒙蒙，她素淨的臉上，淚水不斷。

楚铮被她這個樣子，吓了一跳，他彎下身，拿着自己的袖子不停地給她擦着眼淚，可是還沒擦兩下，蘇青鈴猛地一推，和他留有了一大步的距離。

“娘子，怎麽了？”楚铮也很委屈，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了什麽，惹了蘇青鈴這麽不快。

“別喊我娘子！”這是第一次蘇青鈴說這話，楚铮的動作也僵住了。

他沒想到，蘇青鈴說出這句話時，自己竟然有一種被扔在水中，窒息痛苦的感覺。

蘇青鈴再擡起頭的時候，看到的是楚铮的那雙悲切絕望的眼眸。

蘇青鈴這才意識到自己說話太重了，她剛想替自己解釋一句，就看楚铮轉過了身去。

“你好好保重。”說完飛過牆頭，消失在眼前。

蘇青鈴一下子，跌在地上，她緊緊的捂住自己的胸口，那一陣陣錐心的痛苦，讓她難以釋然。她的耳邊一直萦繞着，楚铮的那句“此戰不勝，便成仁。”

“你倒是說得輕巧，不勝成仁，可是我呢……”她的聲音不大，卻在月夜裏格外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