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章
第 52 章
現場清理結束以後,警方一直在尋找十二個人質中走失的另一個。
今早收到現場官兵報告,山□□發現三具屍體,其中還有一具是女屍,腰部中彈,死于失血過多。
另外兩具,被大火燒毀,辨認不出外形。
*
那夜,徐畏萊在回去找另外兩個人時,只發現了哇哇大哭走過來的男孩,他沒想太多,抱起男孩就走,将他放在一塊漂浮的木板上。
就在那時,借用地上破碎的玻璃将繩索解開,長河也跑了出來,他拿着控制整座山的按鈕,站在山坡上凝視徐畏萊。
“看來——今天我倆得一起死了。”
但是,長河可痛恨徐畏萊了,他嫉妒徐畏萊,同樣是替身,憑什麽他的日子風風火火,可他卻要在社會的陰暗角落裏爬行。
他不服,一點兒也不服。
槍裏還剩最後一顆子彈,他将手槍舉起來,對準徐畏萊。
他要這世界上的不公随着徐畏萊一起去見閻王爺。
可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沖出,她用自己的身軀擋在長河的槍口前,讓子彈刺穿自己的身軀。
她想……她終于找到機會彌補自己的過錯了。
滿臉震撼的長河一腳将老婦人推開,“混蛋,壞我的好事。”
老婦人用僅存的一口氣,大聲喊出她想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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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躺在地上,眼睛看着的不是樹枝就是天空,可在這些景物之上,還浮現出兩個人的模樣。
接下來的話,她是說給徐畏萊聽的。
“我打聽過了,你叫徐畏萊,是徐家的少爺,打我第一眼見到你時,我就覺得像,太像了。你和美浣小姐是那麽神似,而眉目裏還有徐先生的影子。從前,我愧對美浣小姐,是我想要去後山阻止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沒想到卻害得美浣小姐陷入危險。我讓美浣小姐跑,因為我知道我的兒子不會對我開槍,燕北晖那些王八蛋不願意放過我們母子,我的兒子帶我逃走,可是他們卻将我的兒子一槍打死,我一直在裝啞巴,隐姓埋名,我等了這一天好久……好久。”
她情不自禁笑起來,那一刻,她是真的很開心:“所有的壞人都被抓住了,太好了,美浣小姐,我也護住了你的孩子,這一生,我郝玉總算贖……贖了罪、罪過,兒子,我替你報仇了……”
話音一落,老婦人徹底沒了生氣,身下是一灘灘鮮紅的血。
見狀,不甘心的長河跑到山腳下,想對漂浮在木塊上的孩子動手,為了保護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徐畏萊和長河打了起來,兩個人糾纏在一起,長河拿出小刀,一次又一次地朝徐畏萊刺去。
可即便如此,他還半邊身子泡在水裏,伸出手用力地将小孩趴着的木塊推走,越遠越好……遠離這個危險又喧嚣的地方。
直到鮮血染紅他身下的這片水,渾身大大小小傷口的徐畏萊徹底沒了力氣,昏了過去。
長河總算得意,他仰天大笑。
腳下的炸彈随着整座山上的其他炸彈一起,轟隆爆炸,碎石震動,火光滿天。
兩個人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在熊熊火焰中,逐漸被埋沒……
*
魏清妤不吃不喝了很多天,無論誰來勸她,都沒有用。
那些日子,她一度消沉,整天以淚洗面。
她無數次夜裏呼喊她的名字,可沒有一次等到他來将噩夢中的她抱緊。
魏清妤漸漸意識到……徐畏萊好像真的不會回來了。
她漸漸意識到……徐畏萊這次是鐵了心要将她一個人丢在這個世界上,哪怕再孤零零,他也不願意回來。
同樣悲傷的,還有徐正廷,他将自己關在屋子裏,誰都不見。
他曾經體驗過一次失去兒子的滋味,可是上天卻還要讓他體驗第二次,讓他徹頭徹尾地意識到,自己是多麽無能,所愛之人保護不好,兒子也保護不好。
他是在最近幾年才發現徐畏萊的的确确就是自己的兒子,可那個時候,已經晚了,他作為父親,沒有陪伴他長大,甚至讓他流落街頭,在謾罵和誤解中長大。
徐正廷想,自己是個徹頭徹尾失職的父親。
他失敗到因為有愧,就連承認的勇氣都沒有,他沒有聽見徐畏萊叫自己一聲爸爸,也沒有笑着喚他的名字……一次也沒有。
自從徐畏萊走後,翟飛也辭掉了保镖的工作,他雖然作為徐畏萊的助理,給他做任何事,但是他和徐畏萊的感情就像親兄弟一樣。
他雖然嘴上說徐畏萊冷面無情只知道壓榨他,但是他是打心眼裏覺得徐畏萊好,他從來沒有虧待過他,待他就像待弟弟一樣好。如果有誰欺負了他,徐畏萊一定是第一個沖出來跟對方叫嚣的人。
可是這樣好的徐畏萊,卻再也回不來了,再也回不到每一個想念他的人的身邊。
魏清妤的養父養母也從來沒在她的面前提過一次徐畏萊,因為他們知道魏清妤總是會在深夜裏悄悄地哭,他們不想讓她再流淚了。
這四年來,他們也從來沒提過讓魏清妤重新開始一段感情,因為他們知道——徐畏萊在她的心裏是多麽重的分量。
四年後的一天。
徐芝意再一次從國外飛回來。
她想起以前餘美浣給自己發過的消息,按照她話裏的意思,到一個老農民家裏,取來了餘美浣的一樣東西。
拿到以後,她便這個錄像帶拿去徐家,親手交給徐正廷。
徐正廷支開了所有人,将自己關在這間屋子裏,靜靜地打開。
畫面卡頓了一下。
下一刻,餘美浣的臉出現在錄像帶上。
僅僅是看了一眼,徐正廷就控制不知自己的情緒,捂住嘴哭了起來。
那是他日日夜夜思念的人……思念了二十多年的人,他沒有一天不在想她,可是她卻只活在他的記憶力。
這一刻,餘美浣是會動的,而且還在對着他說話……
畫面裏,餘美浣揮了揮手,溫聲開口,“嗨,正廷,我是美浣。”
餘美浣有着一頭烏黑柔順的長發,她的眉目清秀,笑容清甜,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一張鵝蛋似兒的臉,将她的容顏襯得更加與世無争。
說完第一句話以後,餘美浣笑着看向正前方,“我打算錄完這段視頻以後,就将它交給別人保管,正廷,你可千萬不要怪我沒有勇氣自己交給你。”
她低下頭,有些傷感和委屈,“你的事業很忙,很少回來,我只敢偷偷躲在門後看你在書房辦公,這些日子,我們也很久沒講話了,肚子裏的寶寶正好七個月大,我想——等他出生的時候,你一定會回來看我的吧?”
說着說着,她又重新笑起來:“其實我就是想和你說一句話——我不怪你,從來都不怪你,更不可能會恨你,你有你的苦衷,我都知道的。正廷,等到孩子出生以後,我們就帶着他一起去公園裏看迎春花好不好?那時候,滿天星一定依舊燦爛。你一定一定……不要責怪自己。”
畫面播放結束,徐正廷強忍住的哭聲再也克制不住,他伸出手将錄像帶捧在手心裏,一點點地貼着自己的臉:“美浣,美浣……”
他一遍遍地喊着她的名字,他想告訴她——他很想很想她,他還想告訴她,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時間能夠重來,他一定不會将所有事都憋在心裏,他一定一五一十地告訴她——為什麽不讓她插手那件案子。
可是,現在的徐正廷只能捧着這臺錄像機說話,那張在記憶裏快要模糊的臉,此刻終于又清晰了起來。
他多想……再看她一眼。
那一天,錄像帶不斷循環播放,徐正廷一眼不眨地盯着畫面裏的人,好像只要這樣,他就能回到從前,回到徐畏萊出生的那一天,他會帶着孩子,牽着她,一起走在開滿迎春花的公園裏……
又過了一段時間,老院長江瑞來到魏清妤公司的樓下,準備将一樣東西交給她。
她怔怔地望着江瑞院長手裏的一個盒子,想起來這就是之前在木屋裏見到的那個。
“這是?”
江瑞開口解釋:“清妤啊,我最近搬家,突然翻到了徐畏萊這小子以前在孤兒院的東西,當初他一個人就直接走了什麽都沒拿,這些東西就放在我那裏,我也是才看到。”
她将木盒遞到魏清妤手裏,“有位叫徐先生的人來找過我,他将這個盒子交給我,讓我把裏面的東西和徐畏萊小時候的物品都一并拿給你保管。”
“好。”魏清妤輕輕地接過來,可是她的心裏卻有一種難過的情緒止不住地往上湧。
她花了好久的時間将這到傷口封好,可是徐畏萊的名字只要一出現,傷口裏的一切又會像岩漿爆發一般往上湧,傷口布滿整個心房。
回到家以後,魏清妤将木盒打開,裏面有好幾樣東西。
最上方放着的,是一大沓車票——北城到棠湖,每年每月,似乎從不缺席。
徐畏萊被徐正廷接到徐家以後,曾偷偷跑回來找過她好幾次。他一次有一次地來看她,每次都躲在她身後,不敢被她發現。
明明……他也很渴望被她認出的那一天。
木盒裏還有一張照片,是小時候的他牽着她的合影,那個時候,徐畏萊總愛調皮搗蛋,所以他的衣服上全是髒兮兮的印記,但是他卻把魏清妤護得很幹淨。
為了讓她跨過泥坎,徐畏萊自己跳到泥中間去,将魏清妤抱過去。小小的他非要逞能,當時,還被江瑞院長笑了好久,這張照片便是那時拍下的。
剩下的一些,便是徐畏萊從小到大寫過的信。
魏清妤紅着眼睛拿起來,認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