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天剛亮，街上還未有什麽人，顏回引着阿城來到歡顏閣後院，看到他們兄妹的守衛習以為常，直接便讓他們進去了。

阿城眼盲，先前找了許多工作不成，最後是這歡顏閣接收了他。

像歡顏閣這樣的聲色場所，前院一夜換下來的床單上什麽東西都有，一般人很難幹這活。正巧他瞎了眼，暧昧的東西他看不到，因此白天前院都休息了他便在這後院漿洗換下來的衣物。

歡顏閣後院的人都知道他們兄妹，瞎子哥哥帶了智障妹妹在後院已經做了一年工，熟悉的看顏回領着阿城過來還跟阿城打了聲招呼。

顏回一路也沒與人說話，她對這些人有些印象，不過目前來說也沒必要同他們說話。

誰都沒想到，一場沖突過後，幾天不見這智障妹妹突然就清醒了。

院子裏幾大盆衣物堆着，一個長臉婦人看到兄妹兩立刻站起來，嘴裏道：“城哥兒你可算來了，我這替班的又幹這又幹那實在忙不過來，現在可好了，我回去喽！”婦人說完就沒了影兒，可見其有多不想幹這活兒。

顏回扶了阿城坐下，他伸了手便抓起一張床單在面前的搓衣板上搓洗，顏回瞟見床單上紅紅白白的特殊痕跡，臉色也是不大好，看着俊朗的男人幹着這種糟踐人的活來養活她不由地就有些喘不上氣。

前世她為了保護身邊人在□□裏拼殺，這一世注定就算只是報答再生之恩，寄宿于阿城妹妹身體裏的她于情于理都該照顧好這個身體唯一的親人。

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抓住，阿城停下了動作，朝着顏回的方向無聲詢問。

這個小院專為晾洗衣物而設，除了他們別無他人。

顏回默了片刻，将搓衣板拉到自己面前道：“你休息，我來洗。”

阿城先是一愣，随後立刻将盆子往自己的方向拖，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讓顏回也怔了一下。

“不行！這東西你碰不得，其他什麽都好說，你畢竟是個女兒家，這東西太過污穢……”

“你也是個男人啊，你都能洗我為什麽不能？”聽了他所說的，心頭一澀的同時顏回還是沒有退縮的打算。

“你……”阿城頓了頓，苦笑道：“連你也覺得我是個廢人了麽？”

“……”被他堵的啞口無言，顏回被他那雙無神眼眸盯着，從未有過的無力感襲上心頭。

阿城摸索着将搓衣板拉回去，一邊洗起了衣物，一邊朝着顏回笑道：“你若實在想做些什麽，不如陪我說說話，無論說什麽都好。”

以往阿城在這裏做工确實也沒有人陪着他說話。那時候的妹妹還是個傻子，只知道坐在一邊嘻嘻傻樂，他這本就眼盲之人漆黑世界裏只有自己的心跳聲與衣料摩擦聲，若說不寂寞也是不可能的吧……

顏回心知拗不過他，便坐在他邊上陪着，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将實情告訴他。

“其實，我不是你的妹妹。”

阿城手未停，他确實聽見了這話，可是也平靜的可怕。

見他沒有言語，顏回只好繼續道：“想必你昨天也摸出來了，我的身體是你妹妹的，靈魂卻不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我明明已經在車禍中死去，醒來卻到了這裏，我對這裏一無所知，卻也能感覺到這個世界的殘酷，占用了你妹妹的身體萬分抱歉，我會盡我所能來照顧你，也算是償還再生之恩吧。”

顏回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現下想說的也只有這些，話都出口也不知阿城能不能理解。她看着他将這盆衣物都洗完，停下動作他才轉頭，他的臉上也仍是平靜的，只顏回感受到他的認真。

“你，就是我的妹妹。”

一瞬間，顏回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聽懂了，可就算如此，她這個陌生人從來到這個世界起就成為了他的妹妹，這是她的新身份，亦是她在這個世界存在的意義。

驀地一笑，顏回故意打趣道：“別想占我便宜，誰比誰大還不好說呢。”

阿城也笑了，他的笑裏更多的是一分寵溺，随後道：“這裏的情況我後面慢慢說與你，只可惜要委屈你，我沒有能力好好照顧你，不論你之前多大，現下都是九歲的孩子，我注定虧欠于你。”

顏回真不知該說他心太大接受能力太強還是太過于操心，短短的時間就這麽毫無抵觸地消化掉了她的來歷，還憂心上了她日後的生活。

她無奈地嘆口氣，“放心，有我在以後就是我照顧你了，上輩子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就算現在只是個孩子我也能讓我們脫離眼前的這種生活。”

阿城微微一笑，完全沒有質疑她的話，已經開始洗另一批衣物。

“對了，你昨天似乎料到我的不同，還說‘他說的沒錯’，這個‘他’是誰？他還說了什麽？”對于這一點顏回還是很在意的，昨天只是心驚，現在看阿城接受良好讓她不得不懷疑他口中的這個人有什麽本事預見到了她的到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她就非要見上這人一面了。

聽她這麽問，阿城頓了好一會兒，顏回明顯感覺到他身周的氣壓低落。

再擡頭他的苦澀盡在臉上，啞聲道：“如今知道這些也沒什麽必要了，我們不可能從這裏出去。我唯一慶幸的就是你真的‘來了’，我的妹妹以前只能算是一具軀殼，有了你的存在才是活生生的人，你是我的妹妹阿回，我只願我們在這裏的餘生能夠安穩活下去便好。”

見從他這裏問不出什麽顏回只好放棄，反正機會有的是，說什麽不可能從這裏出去，她還真不信這個邪，有哪裏是出不去的？時間對她來說最不缺，大不了出去後再問就是了。

打定主意顏回便不再深究這個話題，這時她的肚子突然一陣聲響，兩人一呆，這才想起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這邊剛想起這茬，方才那跑掉的長臉婦人又回了來，手裏拎着一個食盒，正是給兄妹兩送的飯菜。

婦人将食盒放下便走，兄妹兩也沒去關注她，顏回舀着旁邊的清水讓阿城洗淨手，兩人就着食盒坐在一起吃着。

阿城看不見，顏回便只能喂着他吃，原本想先将他喂飽再吃，阿城卻非要她先吃，兩人争了半天，最後還是折中，顏回先喂他一口再自己吃一口。

半天相處下來顏回已經摸透了他的脾氣，這人相當固執，他吃了一口後她若沒吃決計不會吃第二口，這樣下來她也只好妥協，看着吃相優雅又帶着溫暖笑意的阿城，顏回第一次與人同吃一碗飯卻沒有絲毫不适。

早飯其實很簡單，餓了許久的顏回卻覺得其香甜無比，不禁感嘆了句：“這歡顏閣夥食不錯嘛。”

阿城聽了點頭應道：“歡顏閣名聲雖不好，對待下人确是好的。”

阿城看不到聽見這話後的顏回那眼珠亂轉明顯打着什麽主意的模樣，他兀自洗着衣服，院裏堆了六大盆衣物，他也才洗好了一盆，洗完這些怎麽也得下午了。

良久，忽聽顏回道：“阿城，昨天那裏是不能回去了，我們得想辦法另尋住處。”

沒注意到她的稱呼，阿城想到昨天發生的事情眉頭也是一皺。

事情他都明白，為了保護他，這個新妹妹殺了人埋了屍。那人身份不低，若被發現他們兩人都是死，況且那地方如今也住不得人，眼下之際最好是能住在歡顏閣，同時也希望那人失蹤的事查不到他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