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歡顏閣分前後院，前院是接客的地方，那裏白日安靜夜晚熱鬧非凡，後院是內部用的。也幸好給他們安排的屋子是最偏僻的一間，夜裏前面的喧鬧倒也沒有影響到他們。

顏回同阿城在這裏安生住了兩天，白日裏後院基本沒什麽動靜，他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可。這兩日除了王大娘，來看了他們一回的阿鐵，也就剩下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墨梅姑娘将衣服送過來洗了兩次。

今天天氣大好，有風吹散了些暑意。顏回正幫着阿城換水就見前後腳進來兩人，前頭是王大娘，後面那個倒是個眼生的，只她懷裏抱着的那件長衫很是熟悉。

王大娘将兄妹二人的飯食放下便對着二人道：“這是前院的陳大娘，墨梅那狗眼看人低的東西粗手粗腳弄壞了主子心愛的衣裳被發賣出去了，陳大娘臨時幫忙将衣裳拿了過來清洗。城哥兒你可千萬小心着點，手一定要輕，可別把破處弄大喽！”

對于王大娘好心的提醒阿城自是領情，謝過了她後王大娘便帶着一直沒說話的陳大娘出去了，顏回拿過那件衣衫看了看，發現是前襟處撕了個不大不小的口子。衣衫很幹淨，還有種淡淡的蘭香氣，阿城眼睛看不見不太方便顏回便放進小盆自己洗了。

下午的太陽有些毒，沒一個時辰早先洗過的衣物都幹了。顏回幫阿城換到有陰涼的那面，還有兩盆衣物沒有洗完，她便将那些幹了的收走，無事幹便看着那件水色衣衫發呆，突然想起他們住的屋裏有白線，跑去拿了來徑直在那破了的地方補了起來。

還以為這日會就這麽平靜過了去，夜晚時分兩人剛要就寝突聞有人敲門，王大娘的聲音在外響起。

“城哥兒你們睡了麽？前院來人問話快醒醒。”

二人匆匆收拾起來，打開門就見屋外站了三人，除了王大娘和中午見過的陳大娘，陳大娘身前站着一個微胖的女人，那女人年紀看着不大，一雙丹鳳眼內含精光，一看就是個厲害的主兒。

王大娘彎着身子，沖顏回使眼色，“這是佟娘,快叫掌櫃的……”

顏回忙帶着阿城沖她鞠躬，嘴裏道：“掌櫃的好！”

佟娘仔細打量了兄妹兩個，看到二人的相貌眼前一亮，再一看哥哥雙眼無神不由暗暗搖了搖頭，目光卻是落在了顏回身上。八/九歲的小丫頭還沒長開，卻已經能看出這是個美人胚子了。

看着顏回，佟娘微微一笑道：“找你們呢是為了雪洛那件衣裳，那上面的破口是誰補上的？”

雖然不知道那雪洛是誰，但不妨聽出話中的意思，顏回擡頭很是羞怯地看了看佟娘忙又低下頭，怯怯答道：“掌櫃的，是我……”

佟娘意料之中地點點頭，揮手道：“小丫頭倒是個伶俐的，跟我走吧，雪洛要見你。”

拍拍阿城的手以示安撫，顏回便跟着佟娘去往前院。

前院一派燈火通明，在漆黑的夜色中顯得極為繁華，甫一踏入前院的拱門，顏回瞬間覺得自己進入了另一片熱鬧的天地。來來回回穿梭的丫鬟端着酒水糕點，花蝴蝶般衣帶飄揚的妖豔女子都讓顏回有些不适應，她覺得耳朵嗡嗡直響，什麽都聽不真切。

佟娘領着自己，一路上沒少被人打量，那些人一邊朝佟娘打招呼一邊問她的情況，佟娘但笑不語，只引着顏回去了一處安靜的院子。

到了這裏顏回才覺得好受了些，院子裏沒有其他人，佟娘在外敲了敲門，不多時裏面發出一道聲響她便推門而入。

顏回一邊道這雪洛挺有趣，看到裏面的人時怔了一怔。

雪洛雪洛，顏回以為叫這名字的必是個美麗女子，可屋內那坐着的赫然是個男子。即便那人眉眼精致看上去雌雄莫辯，可那喉結是騙不了人的，而且這人氣質極好，絕不會顯得女氣。

此時那雪洛身上着的正是那件水色衣衫，襟口處卧着一只白狐，同這水色融合的極好，一點看不出破損的痕跡。更重要的是，這件衣衫穿在他的身上真的很美。顏回不着痕跡地打量了個遍，心裏默默想道。

雪洛也在看着顏回，發現是這麽小的孩子時有些驚訝，眉眼一動，連聲音都是溫柔纏綿的，“我這衣衫是你所補？”

顏回點點頭，卻是沒敢擡頭看他。

“你這繡的白狐不錯，可會其他花樣？”

顏回搖搖頭，這倒是真的，她除了這白狐還真不會其他的了，說起來上輩子她根本沒有時間做這些女孩子家的東西，唯一會的這個也只是因為這是她們幫的圖騰而已……

雪洛沉吟了片刻，又道：“你叫什麽名字？擡起頭來。”

“顏回。”顏回回道，一邊似乎小心翼翼地擡起頭，對上了雪洛的眼睛。

甫一對視，兩人都愣了一下，不明原由的有些心悸。

匆匆收回自己的視線，顏回将視線下移，原本是為了不那麽尴尬，誰知這一看還發現了點其他的。雪洛身上這件水色衣衫明顯短了，露出一截手腕腳腕，雖然裏面他穿了別的長衫打底，看着也是有些怪異的。

雪洛右手無意識地放在胸前，剛才的心悸好像只是錯覺，他現在沒有任何不适。頓了片刻他便朝着一直在旁沒說話的佟娘道：“佟娘我現在正缺個伺候的，不知這小丫頭？”

佟娘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道：“這兄妹兩不是咱們院裏人，怕是還得問過他們的意思，我倒是無所謂，以你為主。”

其實聽到雪洛想用自己時顏回是意外的，他們兩人暫住在這裏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的，時間久了怕是也不行，還得後面想辦法圓過去。她也沒料到自己一時無意中的舉動會為自己帶來這樣的驚喜，只要她留下了，阿城自然也沒有問題，而且看起來這雪洛人不錯，在這樣的人身邊應當也不會太難伺候。

顏回這邊琢磨着，雪洛已經轉頭看向了她，他試探性地問道：“小回願意來照顧我麽？”

看出了他對自己的喜歡，顏回毫無疑問地點頭，随後又很是天真而糾結地道：“可是我在這裏了我的哥哥怎麽辦？”

微微一笑，向佟娘問明了情況，雪洛溫柔地摸摸她的腦袋，寬慰道：“你在這裏了你哥哥就還住在後院，有空你便可以去看他。”

這當然好，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顏回看着很是歡喜地甜甜一笑，烏亮亮的眸子璀璨奪目，看得雪洛與佟娘都是一怔。

事情就這麽定下了，當晚雪洛讓她回去同哥哥好好說說，第二日便去他那裏報到。

回去的時候阿城還坐在窗前等她，聽她說了情況後半晌沒做聲，将她抱進懷裏感受着懷裏的小身子由僵硬慢慢變軟，才嘆了口氣道：“去吧，小心照顧自己。”他是個廢人，照顧不了她，也只能放她自由飛翔了。

不太自在得拍拍阿城的後背，顏回被抱在他的懷裏，聲音透過身體與布料傳出時悶悶的，她道：“不用太擔心我，我會小心行事的，倒是你，沒有我在身邊一定要小心仔細着些別磕碰了。我就在前院不遠，每天我都抽空回來看看你，有需要就去找我。我盡量将雪洛照顧好點多獲點獎賞，這樣你就不用洗那些東西了，以後我養你。”

“呵……”阿城一笑，摟的她又緊了些，“真把我當廢人麽？洗那些不算什麽，你若想我好便不要阻我，等我自己不願洗了再找你。”

顏回無奈，頭疼這人的固執，又微微有些心酸，卻也不再勸他，若是他願，她便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