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章

第 18 章

顏回這一覺睡得不是很安穩，這幾天被耽擱她都沒去成顧家，也沒辦法給他們傳個信，心裏多少都會有些歉疚。因此天不亮她就爬起來，準備先去顧家同他們說一下。

她出門的時候寅時剛過，夏天天亮的早，太陽已經升起來了，只是街上還沒什麽人。

剛出歡顏閣這條街，顏回便看到了街角處立着的少年。

顧岩今年十四，已經足有一米七的身高，雖然不及一米九多的顧定邦，想來假以時日也定不會比他差的。

一年時間兩人在一起共同學習，說沒有感情那是假的，雖然這個家夥總是板着一張臉處心積慮地想要打敗她，他對自己的照顧卻也是真的，因此同門師兄的情誼她還是要念的。

看着顧岩，顏回略顯詫異地挑了挑眉，這一年他都會接送自己，想了一想，她道：“你不會這幾天都在這裏等我吧？”

顧岩瞥她一眼，神色不大好。

早對他表情含意了如指掌的顏回真的詫異了：“還真的是啊？！”

冷哼一聲，顧岩道：“你都幾日沒來了，我爹很擔心你。”

顏回讪讪一笑，摸了摸鼻子一邊走一邊道：“我這不是有事耽擱沒辦法去嘛，我也很想給你們傳個信兒，可惜找不到機會，走走，快去見師傅去。”

跟在她身後，顧岩道：“你的事就是去嘉蘭寺？”

顏回回頭看他一眼，“你怎麽知道的？”頓了頓又道：“跟了我們一路？”

顧岩鼻孔裏發出一個模糊不清的音節，他不再同她說話，腳尖一點落在顏回前面，很快不見了蹤影。

顏回微愣了愣，不知道這家夥突然又發什麽瘋，也趕忙提氣追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顧家，顧定邦聽見聲響從裏屋出來，見了顏回頓時笑眯眯的，看起來和藹可親至極。

顏回剛叫了一聲“師傅”，顧定邦的大掌已經落在了她的頭頂，揉了一揉後平移到自己腹間，喜道：“囡囡你又長高啦！”

随後握着她肩膀看了一看，眉頭又皺了起來：“怎的瘦了這麽許多？”

顧定邦喊顏回囡囡是她自己的意思，之所以這樣還是因為來這裏習武後顧定邦總小公子小公子地叫她，聽着不僅生分還怪異，顏回本來讓他随便叫自己名字就行，奈何他死活不肯，最終她想到了這個折中的辦法。這個世界還沒有囡囡這個叫法，是以現代上海等地代表小女兒的方言也不怕被人聽到識破自己的性別。

顏回笑嘻嘻地看着顧定邦，将自己這幾天沒來的原因解釋了一通，顧定邦倒沒有像顧岩那般有什麽不高興的，他只是寵溺地看着她，像是看着自己另一個讓他驕傲無比的兒子。

這一年裏她快速的成長顧定邦都看在眼裏，他驚異于她的優秀，慢慢地竟然打破了他內心深處早已根深蒂固的性別枷鎖，如果有女子能夠上陣殺敵安國定邦，不說別的，是眼前人的話，他信。這樣的認知讓他自豪又欣慰，對待顏回簡直是拼了命的好，也不藏着掖着了，打算把自己畢生所學甚至親生兒子都不知道的東西全部傳授給她。

同顧定邦撒了會嬌，前世她沒有體會到家人的溫暖，卻在顧定邦這裏感受到了，忍不住的在他面前露出女兒家的嬌态，從顧岩那裏偷來了點父愛享受享受。

顧岩冷眼站在一旁看這兩人膩歪，雖然沒有參與他們之間的互動，他卻是以一個保護者的姿态站着，表面看起來冷冷酷酷的，眼裏的溫和卻是騙不了人的。顏回覺得她是從顧岩手裏偷了點父愛，她又哪裏知道他不是在她的那裏感受到了溫情呢。

鬧了一陣，顧定邦就開始教他們新的東西，之前顏回都是從顧岩那裏學，現在卻是真正開始接觸厲害的，由顧定邦親自傳授。

這次顏回刻意看了時間，過去一年她基本都會在這裏待一上午，時常還會吃了午飯再回去。同顧定邦商量好，結合歡顏閣的情況特意做了調整，決定以後每日就來兩個時辰，待夠兩個時辰，她便直接告別了師傅往回趕。

顧岩這次送她倒沒像早上那般，跟往常一般默默送她回去便走了。

回到落雪院還不到中午，院子裏靜悄悄的，不知道雪洛醒沒醒，顏回輕手輕腳地推開門進去。

她原本想着看看他醒了沒醒，醒了就給他煮碗小米粥養養胃，沒醒的話她晚些再來看。誰知一進去就見床上那人正披着雪白的寝衣靠在床頭看書，見她進來了揚唇一笑，整個人像一株燦爛盛開的梨樹，明明不豔不魅，偏偏最是勾人心魂。

顏回覺得自己是撞了邪，狠狠眨巴兩下眼睛，确定那就是雪洛後不禁瞪圓了眸子，有種想出去洗把臉的沖動。

看她那副見了鬼的樣子，雪洛眼神閃了閃，唇角的笑卻是愈發肆意，他朝她招手，柔聲喚道：“小回你怎麽了，眼睛不舒服麽？我幫你看看？”

一邊搖着頭，顏回仔細盯着他，狐疑道：“你又是怎麽了？不要我離你遠點了？”一覺醒來大變樣，怎麽想都覺得不科學啊……

聽她這麽問，雪洛垂下頭唇角笑意淡去，站起身朝她走近，對視着她的眼睛良久，道：“我錯了。”

“？”顏回不明白他在說什麽。

只聽他繼續道：“我不該把你推開，以後不會了。”

等了好一會兒，不見他再說什麽，顏回面上不顯，心裏卻是有些失望了。她以為他想開後還會同她說些別的，可是，沒有……

心底默默嘆出一口氣，顏回微微一笑，“好吧，那我就原諒你，這次的事情一筆勾銷。”

雪洛溫柔地将她額前的碎發撥到腦後去，笑道：“好，讓我們重新開始。”

之前發生的似乎真的就這麽過去了，他們又恢複了以前的狀态。好像沒有看到阿城是她的哥哥，也沒有看到她一次次出去，在這些沒有發生之前，雪洛只是愛護着她，盡自己所能地照料着她，只是現在的他不像往常那般勤于工作了。

在顏回沒有出現之前，雪洛是每天必要待客的，無關其他，他有選擇的權力，可他還是每天工作，原因只有一個，無趣。無趣的人生無趣的日子唯有見見那些能為他講許多他不知道的事情的人他才覺得自己還活着。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這個小人出現了，過去的一年他由于習慣還是每日都去前院，事實告訴他因為工作他忽略了太多，他的人生也有了色彩，于是工作便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

從這天起，以往敬業至極要陪着客人到最後的雪洛改了規矩，他每月只有二十天待客，且最晚不過子時，由此他的作息也随之調整了過來，不再像之前晝伏夜出。

他這樣顏回自然是開心的，熬夜畢竟很傷身體，能把生物鐘調過來再好不過，可這樣一來兩人在一起的時間無形中增長，她出去就變得很困難，至少想什麽理由出去都很是費腦。盡管如此，她目前還是沒有把自己在外學武的事情告訴雪洛的打算，想着他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起得太早，顏回打定主意明日早點去學完，趁他沒醒之前回來就好。

第二日，顏回天不亮就爬起來，偷偷進雪洛屋子一看，他果然還在沉睡，心下松了口氣趕忙往顧家趕。

顧家父子看起來是習慣早起的，她原本以為自己那麽早趕過去他們可能也沒起，沒想到到的時候他們正在院子裏做着木工。

看她突然大早過來，顧家父子微愣，向他們說了一下情況後顏回目光落在了他們做的東西上。

“這是？”

顧定邦沖她揚了揚手裏拿着的東西，笑道：“是給你們做的武器啊。”

看着他手裏已經初具雛形的木劍，顏回不得不驚嘆于他的全能，連手工活都會，他顧定邦還有什麽不會的？

也無怪乎他會親自出手為自己做木劍，實在是梁城這地太過特殊，裏面裝的都是些高危分子，這些人如果再有了武器那可就不得了了，是以這梁城內是禁止出現刀劍之類的冷兵器的。

顏回自己其實也沒有想過要什麽兵器，她更看重的還是所學的內容。功夫夠了，什麽樣的物品到了手裏就都能成為殺人的利器，但是有人想着給她做了，內心感動的同時她必然也是要好好保管使用的。

顧定邦原本是打算給顏回一個驚喜，也算是個小禮物，沒想到讓她給提前撞見了，摸着後腦勺想着早送晚送都是送，直接就問她有沒有什麽想法他可以按她的喜好做，對此顏回沒有什麽在意的，只讓他看着做便是了。

大早練完功回去才剛過辰時，看雪洛還沒醒她心下稍安，匆匆回屋擦了下身又眯了會兒，直到午時肚子餓了爬起來，恰好遇到剛起身的雪洛。

雪洛看她的樣子猜到她是餓了，想起許久沒有吃過的水煮魚，突然就有些饞了。

得知他想吃水煮魚，顏回又驚喜又意外，還記得他初次吃時被辣的夠嗆，沒想到他還有勇氣吃，自己也被他勾起了饞蟲，二話不說撸起袖子就去後廚拿食材回來做。

這是顏回第二次下廚做水煮魚，難得這個時間清醒着的雪洛非要給她打下手，兩人忙忙碌碌間時間很快過去，菜香傳出了老遠。

有生以來兩人都是第一次覺得這樣的時光過得太快，狹小的廚房裏兩個人協作着做一鍋菜，充滿了人間煙火氣，也是別樣的溫馨與靜谧，直讓人覺得就這般過下去也挺好。

這樣的氛圍持續到菜端上桌，顏回剛把碗筷擺好，忽聽院門被人叩響。

這個時間誰會過來？兩人對視一眼，都沒有個頭緒，這邊雪洛只得揚聲喊了一聲進，院門開了又阖，一只紅蝴蝶蹁跹飛了進來。

看着歡快奔進來的胡言，顏回眼角抽了抽，只想一腳把他踹出去。

雪洛自然是識得胡言的，他很納悶好端端的胡言跑過來幹嘛，他們之前也沒什麽來往，他突然來他這裏很是奇怪，然而很快，他就知道這個少年來的原因了。

只見胡言進了屋後，目光先是在桌上的菜那轉了一圈，鼻子抽了抽深吸了兩口氣道了聲：“好香！老遠就聞到這個味兒了！”

随後他朝雪洛行了個禮，看起來很是謙恭地道：“雪洛公子好，我是來找你家小侍童的，沒想到正趕上你們吃飯啊，正巧我也沒吃，介意添副碗筷否？”

他都這麽說了，再加上今天他們做的這份确實多了，溫柔的雪洛笑了笑，沖立在一旁的顏回使了個眼神，“無妨，那就一起吃吧。”

雪洛剛說完，胡言那厮直接就大喇喇坐在了桌邊，他嘿嘿一笑，朝着顏回攤開雙手，眼中那得意都快遮掩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