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做夢
做夢
簡明霜的雙手還卡在那個男人的脖子上,并沒有要松的意思,可眼底卻閃過一道妖冶的紅光,帶着深淵的血腥。
這一瞬間,她生了殺意,手不自覺捏緊了那只脖子!
不止對這個男人,還有司夏。
可這殺意也僅僅是一瞬,紅光一過,她恢複正常,心生惱怒,卻又不知哪兒來的恐慌。
繼平安那個純潔的嬰兒後,她再次感受到了這種惱怒恐慌和無措,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讓她一時忘記了動作。
直到司夏回過神,發現牆上那個男人已經開始翻白眼了,他連忙大喊一聲, “松手!”
簡明霜的手下意識一松,腳也放了下來,那人就想一坨爛泥一般癱軟在地,猛烈呃咳嗽聲在安靜且又回音的樓道裏響起,倒是讓這時的氣氛變得不那麽凝固。
司夏驚魂未定地看着簡明霜,良久, “跟我走。”
簡明霜望着對方的背影,第一次生出猶豫。
可到底還是跟上去了。
司夏帶着她來到一個偏僻安靜的地方,知道她跟來,他卻沒有轉過去,更沒有說什麽。
他的腦子還在消化剛才看見的東西,提取其中的信息。
剛剛他腦子裏就是一陣懵,說了什麽做了什麽都是下意識的,到了這會兒,在這個安靜的地方,才重新開始運作。
他不敢置信地回頭看着簡明霜,對方似乎也懶得再在他面前裝乖,随意地站在那兒,面無表情。
司夏心裏生出驚駭和不敢置信來,眼前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她從前看見的那個乖乖女才是假的他腦袋一陣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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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他已經不知道剛剛為什麽要叫對方出來了,難道他還想說什麽嗎
有什麽好說的呢
這才是簡明霜的真正性子,僅僅那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已經感受到了許多,甚至隐隐感覺到了對方神經上或許和常人有異。
可就算如此,他也什麽都做不了。
“不用你趕,我自己會走。”不等他說話,先開口的卻是簡明霜自己。
司夏一愣, “誰要趕你走了”
“不趕我走”簡明霜輕笑一聲, “和我住,難道你就不害怕嗎”
司夏心裏沒有危機感那是不可能的,可僅僅因為這個就做決定那也太草率了。
他沉吟片刻,出聲問道, “你一直這樣”
簡明霜一愣,随即反應過來對方說的什麽,勾唇一笑, “出生使然,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會成養女”
以前很多年,她都因為“與衆不同”而沒少受白眼鄙視,可她每每都會報複回去,甚至傷害成倍,久而久之就沒人敢對付她了。
直到她被領養。
司夏看着她,眼裏的目光有多複雜他自己可能都不清楚。
“我不趕你走,但是你得答應我,不能向其他人暴露本性。”他說道。
僞裝而已,這是她最擅長的事,于是她一點遲疑都沒有地答應了,畢竟對她來說,要離開也挺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願意将這些心思放在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上。
回去的路上兩人默契地沉默,誰也沒說話,臉色更是一個比一個鎮定如常,只是商場沒有繼續逛了,衣服匹敵也沒提再賣。
平靜地出去,又平靜地回來,誰也沒發現其中的洶湧暗波。
司韻下樓來,看見他倆一前一後進門,詫異道: “你們出去了去做什麽”
司夏心一緊,他不知道司韻其實一早就知道簡明霜的真面目,見弟弟面色沒有絲毫異樣,他只當對方和之前的他一樣被蒙騙着,不願意将這事兒告訴簡明霜,怕給弟弟招來禍端,因此搪塞道: “沒什麽,去逛了逛商場。”
簡明霜分別看了看他倆,那是一種“這就是倆傻子”的嘲笑諷刺的眼神,靜靜看着這兩兄弟互相蒙騙隐瞞。
“逛商場你們都沒買什麽東西就沒回來嗎”司韻疑惑問。
見司韻還皺着眉,司夏催促他去看平安。
司韻猶疑地看這這兩人,總感覺走哪裏不對勁,他本來就擔心他們産生什麽超出意料之外的感情,現在見司夏遮遮掩掩,心裏一時就難免想歪了。
看着簡明霜在那兒似笑非笑,他想着等有機會就找對方聊聊。
話說,原着裏兩人是怎麽在一起的又是為什麽把關系弄僵的
原着視角跟着女主走,就連司韻盛宜年都是擦邊打過,何況這兩個配角中的配角。
司韻現在想想,也只記得這兩人在一起後關系好像很緊張,後來司夏出事,兩人好像才和緩一些,但也不太清楚。
文裏并沒有寫司夏經歷了什麽,但他敏銳地覺得這和簡明霜一定有關系,司夏的人生,就是從遇見簡明霜開始來了個大轉折的,因此從一開始就不願意讓兩人有什麽超出範圍的發展。
無論他預感是真是假,他都要試試,畢竟有措施總比什麽都不做,坐着等死強。
晚飯後,他就堵到了簡明霜,而後者對他到來的似乎一點也不奇怪。
“想問什麽”直截了當。
反倒司韻有些不好意思了,對方好像沒做什麽,他卻将人家當壞人各種防備防範。
可想到司夏,他的心又堅定了起來,這兩人相比,還是這個便宜哥哥更重要些。
“今天下午發生什麽了”他問得也直接。
簡明霜倚在門口,白眼都懶得翻了,心說這兩人真好笑,一個兩個都不說,非要來問她這個外人。
“也沒什麽,就是他看到我差點殺人了。”簡明霜語氣平淡地說了這麽一句話。
可無論是差點殺人還是司夏看見,對司韻來說都是一個大炸/彈,雙眼忽然瞪大, “你,你殺人了!”
簡明霜看着他,忽然就笑了,挑了挑眉道, “我還以為你會先問他是什麽反應。”
司韻: “那他是什麽反應”
簡明霜: “……”
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是給誰的, “他被吓住了,讓我不許暴露給你們,你說,要是他知道自己一直護着的弟弟其實早知道這件事了還故意瞞着他,他會怎麽樣”簡明霜似笑非笑。
司韻眸色一凝, “不許說!”
簡明霜又翻個白眼,這回是明晃晃送給司韻的, “我可忙了,沒空陪你們兄弟倆演宮心計,随便你們怎麽玩兒,你不想我說,我還懶得說呢。”
說完,轉身回了屋關上門。
司韻的鼻子差點撞在門上。
“你在這兒做什麽”司夏的甚至突然從身後響起。
司韻一愣,随即笑着解釋, “沒什麽,就是問表妹在學校過得好不好。”
司夏随意點頭,準備回房,卻又想到了什麽,猶豫地說: “小韻,小霜還小,主要任務還是學習,你平時少去打擾她知道不”
或許之前的司韻或許還會多想,可這會兒的他要是還能猜不出司夏的意思那就白活了。
這是知道簡明霜微笑,讓他不要有過多交集,以免惹禍上身。
他笑着點頭答應,看着司夏回屋的背影,司韻心裏也着實松了口氣。
既然他哥已經知道簡明霜的真面目了,應該會有所防範才對,應該不會再對對方有意思了吧
他這樣想着,說不定這次暴露反倒是件好事。
心裏的大石頭放下,司韻就放心地回屋睡覺了,可今晚司夏卻失了眠,翻來覆去許久也睡不着,簡明霜掐着那人脖子時揚起的乖戾笑容,一直盤桓在他腦海中經久不去。
知道大半夜,他才迷迷糊糊睡過去,卻做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夢。
夢裏他和一個女人走在一起,那是山間的小路,有些崎岖,還很陌生,司夏從未去過,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在那兒。
也不知道走到了哪兒,走在他前面的那個女人腳下一滑,摔倒在地,司夏幾步上前扶起對方,還小心地問, “你沒事吧”
沒人回答,片刻,他似乎聽見什麽滴落的聲音,仔細看去,卻是對方落了淚,明明看不清面容,卻清晰地知道對方在哭,淚珠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來的清脆響聲,明明應該很小的,卻不知為何他能聽見。
一陣心疼從心間蔓延,他看見自己為對方擦淚,還安慰溫聲細語地對方,那人的眼神兇狠又脆弱,也不知道是觸發了什麽機關,女人竟毫無預兆地吻住了他,動作青澀又熱烈,盛情的邀請沒有任何正常的男神男人會拒絕,兩人倒在地上,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有沒有人看到,也不擔心室外有沒有什麽危險。
一方天地間,只剩你我,剎那的失神一直持續,讓他們忘了天,忘了地,忘了惡鬼,也忘了神靈,就這麽在野外上演了一場活色生香,香豔旖旎。
黑夜裏,司夏雙目猛然一睜,身體驟然一松,下身開禁,麝香味從被褥下傳來。
他起身去洗手間整理一番,将冷水澆在臉上,以退去那灼熱的溫度,看着鏡中的自己,他覺得自己或許該交個女朋友了。
第二天司韻想去公司轉轉的時候,平安怎麽也不讓他走,或許是昨天打針的經歷傷害到了他幼小的心靈,自己最疼最傷心的時候爸爸竟然不在,不高興了,生氣了,于是非要司韻陪着他。
司韻都打算不去公司了,反正他去那兒也就是個擺設,沒做什麽事,可柳安生的電話卻打了過來,說是有幾份合同需要他簽字。
好吧,雖然他是個業務渣,可他屁股下面的位置可不是擺設,有些文件是必須要他簽字才行的,就連副總都不可以。
這下就有些難辦。
他看了看還賴在他懷裏不肯出來的小平安,無奈笑了笑,嘆了口氣,只能認命地将對方一起帶去公司。
這磨人的小妖精,就是要他老爸的命。
司韻有個兒子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就連公司裏和他關系最好的柳安生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所以當他懷裏抱着個孩子來公司的時候引來了無數人注目,年輕小姑娘們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原來小說裏面什麽總裁灰姑娘果然都是騙人的,真正的王子要麽有個身份高貴的青梅竹馬,要麽早就慧眼識珠名草有主了!
而這位不僅有主了,連孩子這種愛情的結晶都有了!
什麽,不相愛不相愛小老板會把那孩子寶貝成那樣子嗎
姑娘們眼淚在心裏流了多少司韻當然不知道,他進辦公室,就看見了柳安生。
後者想和他打個招呼,卻被他胸前懷裏的那一雙明亮大眼睛給吓了一跳!下意識向後退,卻差點被辦公椅絆倒在地。
司韻忍俊不禁, “柳哥,不至于吧”
他坐到位子上,柳安生穩了穩心神,他是幾十年沒和嬰兒這種生物打交道了,看見這麽脆弱的生物,下意識有些害怕自己唐突,将對方給碰碎了。
司韻将平安放坐在自己腿上,小家夥會坐也會爬了,還挺喜歡自己坐着的,本來他想推嬰兒車的,可是感覺有點麻煩,而且比起推,他更喜歡将兒子抱在懷裏的那種滿足感。
“叭叭!”或許是因為剛睡醒不久,小家夥精力充沛,就開始折騰他爸爸,伸手在面前的辦公桌上亂抓,一把抓住司韻的筆,卯足了小蠻勁兒往桌上戳,卻不小心把手砸疼了。
“啊,啊……”小平安丢掉筆,張開手似乎不明白為什麽會疼,眼睛裏溢出了淚光,茫然的小臉上滿是無措地看向他爸爸。
司韻笑着拿過對方的小肉手,在發紅的地方揉了揉,吹了吹, “平安乖,吹一吹,痛兒飛!”
柳安生看着笑容溫潤明媚的司韻,仿佛第一次真正意識到,對方并不是一個他眼中的小孩,而是一個做了爸爸的成熟男人,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傳來一股溫和的癢意。
司韻看着他在那兒發愣,一笑, “柳哥,愣着做什麽不是說有文件要我簽”
“啊哦。”柳安生回神,低頭在自己桌上找了一會兒,才将原本要用的文件找出遞給司韻。
“版權合同啊”他呢喃一聲,低頭看了起來,柳安生也在一旁給他講解。
這是一份影視版權合同,網站的一本文的電視劇版權要賣給一家影視公司。
“這不是給作者簽字嗎”
“作者去世了,沒有親人,生前将這本文所有版權都給了網站。”柳安生輕嘆一聲。
司韻一怔,微微出神,一股莫名複雜的心緒湧上心頭,看這合同的時候也不剛才那麽漫不經心了。
一時靜默下來,平安“咦”一聲,似乎在奇怪為什麽沒人說話了。
柳安生就這麽不經意地對上了那雙大眼睛,平安安安靜靜地看着他,兩人對視好一會兒,一言不發,柳安生的眼神越來越無措,在平安面前,他總覺得自己還比不過這孩子。
終于,平安先退了,他扭着小身子撲進自家爸爸懷裏,司韻下意識摟住他。
中午的時候,司韻并沒有在公司吃飯,因為不想當猩猩供大家看熱鬧,在辦公室裏用熱水給平安兌好中午的口糧,讓小家夥抱着奶瓶,才抱着這個小包袱出去,打算就近找家餐廳吃飯。
他喜歡吃川菜,附近剛剛有家川菜館,他走進去,卻被服務員禮貌地告知, “不好意思啊先生,我們店今天被包場了,不能招待客人。”
司韻一愣,轉頭看去,只見餐廳裏還有幾位客人,就是遠處有一群人,還有許多拍攝設備,呃,這是在拍戲
“司韻哥,你怎麽在這兒”耳熟的聲音響起,他擡頭看去,卻見盛染向他走來,邊走邊說, “我遠遠看着就像是你,走近一看還真是。”
“本來想來吃飯來着。”司韻一笑道。
盛染的目光落在司韻懷裏那個胖娃身上,胖娃懷裏還抱着個胖奶瓶,哪裏都圓圓的,肉乎乎的,大眼睛看着她,她竟由衷地覺得這小家夥好像有點可愛。
那個好像可以去掉,有點也可以換成很。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司韻哥,這是你兒子”盛染問。
司韻點點頭,不知道該說什麽,他知道盛染對他可能有些不滿,不過對方并沒有表現出來,想來這不滿也并不多,他也沒想解釋什麽,無論盛宜年有沒有和盛染說清楚,他都并不想在這個兄控妹妹面前說盛宜年的不是。
“真可愛!”盛染驚嘆,她是真的感慨,以前她無法理解,現在看見平安,對于司韻為了孩子和她哥分手,她哥卻很喜歡這個孩子的事倒也理解幾分了。
“他多大了叫什麽名字”
“七八個月了,大名錦年,小名平安。”對盛染喜歡這孩子他也并不意外。
大概是“自己孩子全世界最可愛沒人會不喜歡”的這種傻爸爸心理作祟吧!
盛染伸出手指想逗逗小家夥,平安卻只呆呆地看着她,像是在走神,眼睛裏還滿是茫然和疑惑,根本沒搭理盛染伸出來的手指。
盛染一笑: “嘿,司韻哥,他怎麽都不理我怎麽這麽呆啊”
司韻疑惑地看了看,回道, “可能因為他要抱奶瓶,沒空理你。”
“這麽大的奶瓶都能抱住,勁兒真大!”盛染誇道。
這回平安理她了,亮閃閃的眼睛看着她,還咧着小嘴笑了。
盛染電話響了,接通後看了司韻一眼,沒一會兒後挂斷,讪讪笑道, “那個……我哥來了,司韻哥,要不一起吃個飯吧”
司韻一愣,瞬間覺得今天自己來外面吃真是個錯誤的選擇。
他一轉身,就看見盛宜年的身影正從遠處走來,他怔愣片刻,才拒絕道: “不了,平安也要睡了,我回家去吃就行。”
盛宜年的腳步在不遠處停住,司韻說: “你幫我跟你哥打個招呼。”
這麽近的距離,卻連句話都讓別人代勞。
趴在司韻肩上的平安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盛宜年,呆呆地一動不動,直到再看不見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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