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怪夢

怪夢

司韻一笑,刮了下平安的小鼻子, “你當然見過了,他以前還抱過你給你買過禮物。”

平安睜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置信,仔細想了想,小腦袋卻也沒想出什麽來,畢竟盛宜年确實好幾個月都沒見過他了,而那麽早的平安,是不記事的,也就現在勉強開始記一點點而已。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覺得自己說的見過和爸爸說的并不是一回事,只不過他貧瘠的表達能力無法支持他将自己的想法說出來,于是這事也只能這樣糊裏糊塗過去了。

而司韻并沒有将平安說的話放在心上,他現在滿心都是另一件讓他猶豫不決心緒不寧的事。

今晚這頓飯他全程心不在焉,這大概是他離靳琪最近也最久的一次,本來沒什麽,可那個突如其來的念頭一出現,就死死紮根在他心裏。

靳琪和平安并沒有半點相似,當然,平安大半像了他,另外的一些方面,除了和父母,還有其他長輩親人可能相似。

只憑不相像這一點判定兩個人沒有血緣關系未免太過武斷,他現在想想,當初憑借一個房間號碼裏住的人名是靳琪的判斷似乎有點太過粗糙,他或許還需要詳細點的調查。

可是……

事情都過去一年多了,當初監控視頻什麽的早就沒了,比起當初,現在調查難度增加了何止百倍。

司韻煩躁地揉了揉眉心,其實還有一個最直截了當的方法。

他凝眸定睛,望着已經睡過去的平安,心裏在盤算着究竟要不要這麽做。

他仔細想了想,是靳琪還好,就算證明不是靳琪,他又有什麽用有什麽好處

如果不是,能找到親生的嗎能不被其他人知道嗎能不節外生枝鬧出更多麻煩嗎

好像都不行。

百害而無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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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裏漸漸有了偏向。

然而,他看了看睡覺都還抱着他手指的平安,心裏忽然生出一抹歉疚來。

他連這孩子另一個創造性名字都不知道,別說名字,就連他長相,是胖是瘦,是高是矮,眼睛大還是小,頭發長還是短。

他通通都不知道。

等到日後平安長大一點,問起關于這些的,他等回答個什麽

司韻想不到,難道就說個他也不知道嗎

一路想了許久,他到底還是在踏進家門口的時候下定了決心。

可這個決定一做,之前那些什麽和盛家兩兄妹斷絕往來的想法就得徹底打消了。

晚上,窩在被窩裏,司韻忍不住再次嘆氣,心想自己跟那盛宜年的孽緣估計斷不了,只能咬牙硬着頭皮上。

剛穿過來的時候,他偶爾會有種無法全心代入的不真實感,感覺這裏的人只是npc,而自己是脫離于整個世界的外來者。

可時間一久,這種感覺就慢慢消失了,他終于融入這個世界,不再冒出“這一切都并不是真實的”的念頭。

然而到了現在,此時此刻,那種闖關升級打怪的想象和感覺又來了。

盛宜年就是那只怪,他必須打敗對方,徹底戰勝對方,才能迎來下一關,新的生活。

打就打吧,只要不是“妖精打架”,他就不怕,一個盛宜年而已,又不是有什麽三頭六臂,他憑什麽就征服不了

然而他沒發覺的是,事實上,盛宜年根本不需要他征服,那只是一只被主人抛棄的小狗,只要主人給點好臉,他就能跑回來高興的跑圈搖尾巴。

這麽說好像是賤點兒,可現在盛宜年根本沒什麽傲的資本了,不低聲下氣不要臉一點根本寸步難行。

盛宜年在床上輾轉反側,窗外的涼風一陣陣吹來,将他的腦子一點一點吹空。

他覺得自己變得有些不像自己了。

這段時間以來,明顯司韻是想和他劃清界限,斷絕來往,他覺得自己應該識相地離開放手,不要讨人嫌,大好男兒哪裏會找不到對象一個司韻怎麽就讓他魂牽夢萦不想放手了

他喜歡對方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好像也不是。

對那人,他的心一直是複雜的,原來的一團亂麻蒙蔽了他的眼睛,等一切雲開月明,愧疚就變得如影随形。

平時一個人的時候,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心裏到底是慚愧多還是喜歡更多,可當他見到司韻的時候,他就發現心裏的喜歡遠大于愧疚,所以并不是什麽把歉意當愛意。

他嘆息一聲,要是之前他就能像現在這樣清楚地明白自己的心,又何止于走到現在的地步

人總有悔事,後悔沒有用也是人人都明白的話,可人心就是賤的,即便知道沒用,也忍不住泛出酸意。

這樣漫無目的地念着一個人,值得嗎

他給不出答案,只知道即便辛苦,可在見到對方的時候,總是甜的,這是和其他任何人都沒有的感覺,僅僅為了這一樣,他或許就該堅持。

第二天,司韻臨走前給平安穿好衣服洗完臉刷完牙,囑咐對方不要亂跑,就在家裏乖乖和阿姨們玩兒,自己去上班了。

柳安生是個很不錯的老師,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看兩眼文件就頭暈,一問三不知的吳下阿蒙了,雖說比不上專業精英,可出門談事也已經看的過眼了。

“目前有五家公司對這本《時光換不回》有意向,各家都有派人來接洽過,開出的條件都在這兒了。”柳安生将位置指給他看。

司韻看到了一個略有眼熟的名字。

金橙影視。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個是靳琪名下的。

并不是他調查過對方,即便是當初認為他就是平安另一個爸的時候,他都沒有想調查過對方什麽。

然而誰讓有一本叫《情深如許》的小說,裏面女主負責蘇蘇蘇爽爽爽,男主就給她當金手指,許多劇情都有男主的推進,而因為女主闖蕩的是娛樂圈,關于男主在娛樂圈的勢力權力就寫了不少,金橙影視位列其中,在好些打臉情節裏面都有出現過。

司韻沉思片刻,最後将手指放在了那個名字上面, “就這一家吧,記得幫我約一下他們老板,請他親自來談。”

柳安生雖說有些不明白對方的選擇,也不明白司韻為什麽要說只要對方老板親自來,畢竟這家公司開出的條件可不是這裏面最好的,可這既然是下達的命令,那他就得執行。

靳琪那邊一臉茫然,心說這點小事不是下面人就能辦的嗎竟然用得着老板親自上陣那邊的老板是不是腦殼有毛病

然而這個想法在他聽見下屬禀報的對方老板名字的時候就徹底摔掉了。

讪讪一笑,臉上和心裏都有些苦。

朋友的朋友那也是朋友,何況盛染對對方好像還挺看重,未來大舅子對對方似乎也有這異樣的情緒,将來說不定還會成為一家人,他這想法要是被他們知道了,好奇心估計也就到頭了。

沒辦法,那兩位明顯就是把司韻捧起來的,自己在其中的地位就只能排最末,食物鏈的底層沒有說話的資格。

于是他高效率地答應了司韻的要求,并且和對方約定好了一個時間。

中午司韻沒回家,家裏就只有平安和那個長時間關在屋裏的簡明霜。

保姆做飯的時候,平安就乖乖在沙發上等,他現在還在喝奶,只是可以吃點輔食,每天的雞蛋羹他很喜歡,鹹甜都有,不過他最喜歡甜的。

傭人例行去喊簡明霜下來吃飯,得到的依舊是對當不吃的消息,傭人們也沒辦法,誰讓人家是主人他們只是被雇傭的打工者

牛不喝水不能強按頭。

平安還不知道這是怎麽了,單純的他就只知道吃自己的。

司父中午回來了,之前幾天他都在外面出差,今天終于把事辦完了。

他剛進門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平安,平安雙眼一亮,從沙發上跳了下來,釀釀跄跄走到司父面前,撲進對方懷裏, “爺爺!”

老臉都笑皺了,彎下腰将小家夥抱了起來, “爺爺的乖孫,有沒有想爺爺啊!”

平安脆生生喊了一聲, “想!”喊完還在司父臉上吧唧一口!

司父在外面板着的臉已經笑成了一朵花!

“你爸爸呢”

平安眨着大眼睛, “賺錢錢。”又用手指頭指着自己, “買糖糖。”

這是說轉送給他買糖。

司父忍俊不禁,曾幾何時,他還在為兒子賺錢買糖,現在兒子都要自己賺錢給孫子買糖了,歲月不饒人啊……

只是大兒子忒不可愛,還是小兒子好,給他生了這麽個可愛的孫子,要是大兒子也結婚生子就好了。

司夏要是知道了,肯定會覺得他很冤,他也想找啊,可這不沒碰上合适的嗎

雖然他想找女朋友,可也不能随便抓一個過來充數吧

感情這玩意兒,講究天時地利人和。

司父記性不錯,晚上吃飯的時候,司夏果然被訓了,後者只能撒潑耍賴撒嬌齊上陣,就差沒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可算是把司父給說得放過了他。

見司韻在嘲笑他,司夏狠狠瞪了過去,不就是有個兒子嗎他要是想要兒子那也是想要多少有多少,他只是還不想要而已。

卻不想這一瞪,收回來的時候卻是撞到了簡明霜身上。

司夏一頓,調笑的心情打消沉寂了許多,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從上回和簡明霜聊過之後,他就再沒和對方說過什麽話了,以前偶爾還會問候幾句,問問她在這兒生活得怎麽樣,開不開心,學校有沒有人欺負,學業難不難。

可是從那天撕破臉後,他知道這些都是沒必要,或者說沒用的,就徹底省下了,以至于他們雖然經常見面,但基本沒說什麽話,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能說什麽。

終歸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然而,這僅僅只是一個表象,或者說借口。

真相是司夏已經困擾了許久。

他一個三十出頭的大男人,沒有生理需求那除非是性無能,沒有女朋友,所以以往他這樣的時候都是用五指姑娘,轉折點在他開始做春夢。

一次其實不要緊,不代表什麽,他以前又不是沒做過,特別的地方是,這段時間以來,他的夢都是同一個,從開始到結尾,都是同一個。

并且漸漸的,随着次數越來越多,夢裏的那些畫面越來越清晰,那些模糊的人影逐漸有了輪廓,然後是臉頰面容,逐漸從模糊一點一點變清晰,清晰到他看清了對方的五官。

那天就突然醒了!

那是第一次他不是因為身體疏解完而醒來,他是被吓醒的,甚至被夢裏的那張臉吓得下身都癱軟了。

他去浴室沖了個冷水澡,全程雲裏霧裏不知身在何處。

等到你整個人躺在了床上,才恍然覺得荒唐!

他猛地坐起,急喘着氣,一臉不敢置信。

怎麽就是簡明霜呢怎麽會是簡明霜呢

他和簡明霜有什麽交集作為親戚他們關系都一般,并不親近,何況前不久才認清對方的真實面孔,怎麽會有那樣一個夢!

他寧願相信自己喜歡特別的變态也不相信自己喜歡那個并不太熟的簡明霜。

只是那個詭異的夢實實在在紮根進了他的心裏,直到現在都無法忘卻,即便他已經沒有做那個夢了。

于是現在無意中與簡明霜對視,他迅速就将目光收了回來,動作迅速得令簡明霜微微詫異地挑了挑眉。

司夏若無其事地繼續吃飯,絲毫沒有理對方疑惑的意思。

轉眼到了司韻和靳琪約好的時間,地點是在一家藥膳館,司韻沒有去過,但是他去了以後,接待的人對他很熟稔,他垂眸,看來是原主來過,而且聽這經理的語氣,怕還是這兒的常客。

司韻并沒有和對方聊太多,怕暴露出什麽。

“司先生今天還是按往常的來嗎”經理問。

司韻挑眉,沒想到原主竟然會常客常到有例行慣例。

“我今天約了人,等他到了再說吧,你們不用在這兒等。”

經理笑了笑, “好的,祝您用餐愉快!”

直到包間只有自己一個人,司韻心裏才松了口氣,要早知這是原主常來的地方,說不定他就換一家了。

兩人約好的是中午十一點,司韻十點四十來的,沒過幾分鐘靳琪也來了。

一見到司韻,對方就笑着喊: “司韻哥!”明顯是随了盛染的稱呼。

司韻: “……”

被男主喊哥,這感覺似乎還挺酸爽帶感

在覺得百分之八十是他搞錯了的時候,司韻心裏對靳琪最後一點兒別扭也沒了,笑容都比上次和煦不少。

兩人說是談合約,實際上是吃飯,那合約其實也沒什麽好談的,并且,司韻自己心裏清楚,即便對方現在也年輕,比自己實際年齡大不了多少,可論生意經,談判手段,十個他也比不過一個靳琪。

沒辦法,出身,環境以及教育,哪個他都差了不止一大截。

“特意約你其實也沒什麽事兒,就是覺得上次吃飯好像不太禮貌,今天特意跟你道個歉。”司韻說道。

他說的上次幾個人一起吃,他光顧着給盛宜年甩臉子,沒注意到那其實也是甩了另外兩人的臉,畢竟請客的可不是盛宜年,而是他倆。

他這句話讓靳琪心裏疑團徹底解開,笑容也更真實了, “哥你說的什麽話,一頓飯而已,哪裏計較這麽多!”

司韻無奈笑笑, “我和盛染哥哥有段過往,鬧得很不愉快,所以關系有些緊張,無意牽連到了你,真是不好意思。”

他沒說你們,畢竟自己今天可沒連盛染一起請。

靳琪只當司韻把盛染放在盛宜年那邊了,于是也沒在意這句話。

別說他沒把那放在心上,就算有些不爽,見司韻還特地找機會回請一頓,那點不爽也抛到九霄雲外了。

“司韻哥你真是太客氣了!”他真心實意地說。

司韻只是笑笑沒解釋,轉而道: “不說那麽多,咱們先點菜吧我以前來過這兒,這兒的食物味道還不錯。”

國人誰人不愛美食,一說到吃就忍不住了。

兩人對着菜單點了幾個菜,然後就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期間司韻見着對方時不時在手機上打字,看對方各種表情的模樣,不難猜出這是在聊天,至于是和誰,除了女主不做他想。

好在靳琪擅長一心幾用,一邊用手機和盛染聊天,一邊用嘴和司韻說話,倒也誰都沒冷落,只是那邊的盛染得知和靳琪吃飯的對象竟然是司韻,忍不住在心裏為自家老哥默哀三秒鐘,然後囑咐了對方幾句要是有機會,就幫忙為盛宜年說兩句好話。

心裏哀嘆,畢竟是親哥,能幫則幫了,她也不想看對方求而不得,不過,要是還不行她也沒什麽辦法了。

靳琪看着這消息頓時抓耳撓腮,要他幫忙說好話他連盛宜年這位未來大舅子有啥優點都不知道呢,說什麽好話

這可為難他了。

司韻并不知道那邊正在暗度陳倉企圖攻陷他,不過就算知道也沒什麽,他不覺得自己是能這麽輕易就能攻陷得的。

何況他現在對盛宜年百毒不侵。

兩人聊得不算很熱絡,但也并不冷場,主要是因為期間靳琪好幾次企圖将話題帶到盛宜年身上,都被司韻給繞過了,否則他們估計還能比現在更投機一點。

一頓飯下來靳琪肚子都撐了,他是被一個電話叫走的,和司韻這個“業餘老板”不同,人家是正兒八經的生意人,每天工作将時間排得滿滿當當。

對方先走,司韻過了片刻才結賬離開。

只是服務員清理桌子的時候,似乎少了一只調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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