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怪力亂神
怪力亂神
司夏最終還是将那份檢驗報告放了回去,雖說他想幫司韻解決一切麻煩,可既然司韻藏着沒說,那就是不想讓他知道,那他就裝作不知道好了。
關上櫃門,似乎什麽都沒發生,他随手拿起司韻放在床頭的故事書,開始給平安講故事。
誰知剛說了幾句,平安就巴巴湊過來可憐兮兮道: “大伯,平安……平安還不想睡。”
司夏一愣,心說說這個做什麽随即才想到什麽似的反應過來,他翻到封面一看,卻見上面寫着《幼兒睡前故事集》,想必這是司韻在哄平安睡覺的時候才讀的,于是這會兒見他開始讀,就以為這是讓他睡覺。
他笑着揉了揉平安的小腦袋, “不睡,大伯不讀了。”
後者這才開心地繼續玩兒了。
司韻從浴室出來, “哥,你們吃啊,我吹一下頭發。”
蛋糕并不大,可能是司家人都不怎麽喜歡吃蛋糕這種膩人東西的原因,因此,即便只有六寸,最後他們也還是沒吃完。
司夏出門的時候,猶豫了一會兒,卻還是沒說什麽,弄得司韻有些莫名。
平安玩兒了一天早就累了,這會兒就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等着司韻回來抱他上廁所,然後睡覺。
“爸爸,抱!”見司韻回來,平安立馬伸出了小胳膊。
司韻笑着将他抱起來親了一口,只覺得自己兒子越長越乖巧可愛。
平安也回了一個親親, “爸爸愛平安,平安也愛爸爸,所以可以親親,可素……可素姑姑不喜歡大伯,為什麽也要親親”這情景讓他突然想到這一茬,就順口說出來了。
卻不想司韻臉色驟然一變, “平安說什麽表姑親了大伯”
小家夥狠狠點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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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韻眉心緊擰,眸光一沉。
又問: “誰能主動親的”
平安想了想,回答道: “表姑。”
簡明霜,你到底想幹什麽
這時,即便司韻對簡明霜又再多不忍,卻也不願再容下她了。
只是大哥呢他又是什麽想法
司韻心裏犯着嘀咕,可轉念一想大哥如今都有女朋友了,又怎麽會做出再和另一個人不清不楚這種不負責任的事
或許,是時候和大哥坦誠布公地談一次了。
簡明霜并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司家兩兄弟都嫌棄了,她也确實不想在司家待下去了,僞裝這種事她确實擅長,也确實喜歡,可任何一件喜歡的事都有做膩的時候,僞裝的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爽快感早已經因為成天将真實的自己藏着的憋悶感而消磨地差不多了。
何況她又不是啥,司家所有人明顯防備着她,說到底,這裏又不是她真正的家,更別說即便是真正的家,她也不會全然無防備。
離開,是早就注定的事,是必然的,區別只是或早或晚罷了。
而與其被人明裏暗裏趕走這樣沒面子,她還不如自己提出離開。
于是,沒多久,她就在司父在家的時候提出了自己住的想法,司家兩兄弟自然支持,司父雖然不解,可既是她自己做的決定,那他也不想阻攔,也沒資格阻攔。
說到底,簡明霜已經成年了,她自己也有一些錢,她本就是個體,無論是司家的戒備還是她自己的防範心,都表示他們不可能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他們自己當然也清楚。
司父找人給她重新找了房子,就在她學校不遠,比以前她自己找的還要方便,果然,有錢能使鬼推磨這話是千古不變的定理。
離開的時候,是司夏送的她,雖然并不是再也不見,可和常駐到底是不一樣的,臨走前簡明霜沖他笑了笑, “大表哥,上回和你開玩笑的,畢竟我還不想被你和二表哥追殺,唉,明明我長的這麽美,怎麽你們兄弟倆一個比一個防得厲害跟我是瘟疫似的,有空你幫我問問二表哥,為什麽從我剛來這兒他就防着我和你說實話,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告訴他,他想多了。”
看着司夏緊擰的眉,簡明霜開心地笑了,那是比上回整司夏還開心的笑容。
臨走還不忘給那兩兄弟挖坑,說她無聊也好,說她黑心也罷,她就是這樣一個人,生在一個無趣的世界上,只能自己給自己找樂子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司夏并沒有找司韻質問什麽,因為司韻主動找上來了。
面對哥哥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司韻還是很心虛的,畢竟他确實有很多事都沒說,也不能說。
可這時不能露怯,憑司夏那敏銳的直覺,要是他露出半點破綻,對方就能抓住這機會挖出那些他不想說的東西。
于是他編了一個故事,說他最初對簡明霜的主動只是出于對一個表妹的好心,可去簡家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對方的真實性情,這才對她防備起來,至于簡明霜說的專門防着他和簡明霜,那是沒有的事,是她離開時故意這麽說的,給別人制造麻煩就是她的快樂,我們正常人理解不了。
司夏只當自己沒聽出這番話裏面的漏洞,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随後便打發人離開。
見司韻傻愣在那兒,他沒忍住笑了笑, “怎麽了覺得哥不會相信你而去相信一個相處并不久的人”
“不,我就是……太驚訝了。”司韻回神,疑惑問, “你都不再問點什麽嗎”
司夏起身上前,借着半個頭的身高像揉平安那樣揉了揉他的頭,目光深深地看着司韻, “無論你隐瞞什麽,我只知道你是我貨真價實的弟弟,從小寵到大的弟弟,就憑這一點,我就會無條件相信你。”
不知從哪個角落沖出一股熱氣,暖流汩汩地湧了出來,溢得心裏滿滿都是。
這一刻,司韻竟第一次對原主生出嫉妒來,對于那個人,他有喜歡,憐惜,心疼,不平,這還是第一次生出負面的情緒,因為人性本自私而産生的獨占欲,嫉妒眼前這個很好很好的哥哥不是自己的,而是另一個人的,即便那個人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自己,卻依然因為這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生出本不該有的情緒。
他微垂下眸,掩飾住眼底的心虛和傷感,故作只讓感動充分流露出來, “哥,謝謝你!”
抱了對方一會兒,随即毫不留戀地離開,他怕自己演技太渣,暴露出什麽異常。
雖然他的存在只是一場騙局,可為了這騙局中真實的溫暖,容他自私放肆一點,讓這場騙局持續地越久越好。
司夏看着自家弟弟離開的身影眸色深沉。
他知道對方有些東西瞞着他沒說,但他也沒問,只是告訴他他相信對方,也支持他。
但其實他自己也有一些東西并沒有說。
對于司韻防着他和簡明霜,他隐隐知道并不是對方說得那麽簡單,因為面對暴露後的簡明霜,他雖說不免被那鮮豔的對方所吸引,可更多的,确實害怕和戒備,隐隐還有難以察覺的後悔。
害怕和戒備也就罷了,可後悔算什麽他為什麽會有這種好無厘頭的情緒
尤其還有那個古怪的夢,為什麽會連續那麽久都做同一個夢
或許夢裏看起來是香豔旖旎,可只有司夏自己知道,每一次,作為旁觀者看這個夢的時候,他都是戒備和悔恨的。
怪力亂神這種事沒碰到的時候誰也不會真正相信,可一旦親身經歷,只一瞬間,便會相信,這世上或許真的有科學解釋不了的東西,所以,他想,司韻瞞着自己,或許也是和這個有關,那他就不問吧,只要家裏人都好好的,他也沒什麽求的了。
司韻當然不知道自家老哥已經猜到點子上了,他現在正在反省自己,對他從剛來這兒直到現在的心理和行為進行反思。
結果就是,他發現自己越來越進入角色了。
以前他會随時将自己認為是那個宅男司韻,可現在,絕大部分時候,他都沒有這個想法,而是直接将他自己認作這個世界的人了。
他趴在桌上發了會兒呆,忽然又想到什麽,他拿起手機翻找起來,沒一會兒,便找到了他要的東西,上面密密麻麻的許多字,寫的都是他在原來世界的身份和經歷,以及最後的最後,留下的那句:要時刻謹記,不能忘記!
手指在上面觸摸着,良久,他釋然一笑,他只有一個身體,只能做一個人,這個世界也只有一個司韻,更只需要一個。
無論從任何角度來講,另一個根本不存在于這個世界的司韻,是不需要留下紀念和足跡的。
這是他從來的那天就該認清的事實,卻直到現在才醒悟。
他輕笑着将那一長串文字給删除,心中似乎輕松了許多,或許是他身板太小,承受不住兩個人,只能徹底将另一個世界的自己放在心底,或許很久很久之後,會有更多的事和人裝進他的心裏,将那塵封的東西一點一點掩埋起來,再也看不見,也再也想不起。
爬上床,看着平安恬靜的睡顏,俯身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個親吻,晚安,寶貝兒。
平安不自覺地往爸爸寬厚的懷裏縮了縮,陷在睡夢中的他也不知道夢到了什麽,呢喃了好幾聲爸爸,語氣卻不像平時的輕快,而是不舍,小臉也似乎也并不輕松。
然而這一切都被掩在黑暗中,司韻并沒有看到。
盛宜年情場失意,只好将自己埋在繁忙的工作中,可憑借高效率的工作進度,現在就連工作都沒有他忙的了,他只得去做李明遠負責的工作任務,卻被李明遠求爺爺告奶奶地哀求, “爺,爺嘞,您就給小的留口飯吧!您要把我的活都給包了,我就得下崗啊!”
這當然是開玩笑的話,畢竟李明遠也是有股份的人,就算想下崗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可這卻明确表明了他的态度,李明遠丢下從盛宜年手裏搶過來的文件,看着對方整個人頹喪的模樣,心裏也頗為不忍,嘆息一聲, “唉,兄弟,我說你這是何苦呢”
這一句話,包含了盛宜年所有的心酸,以及李明遠所有的不解和憐憫。
何苦呢
為了一個已經錯過的人,為了一段已經過去了那麽久的感情,将自己折騰得筋疲力盡真的有意思嗎值得嗎
或許是因為李明遠自己沒遇到那樣一個人,所以對那種真心且深重的感情其實是羨慕的。
可即便再羨慕,看着自己老友如今的慘狀,也就敬謝不敏了,寧願自己永遠不會遇到。
“你懂什麽。”盛宜年斜睨了他一眼,直将李明遠氣得心堵,心說我這還不是為了開解你結果你倒好,恩将仇報。
心裏吐槽了幾句,卻還是找虐一般留下來繼續說, “這段時間你真的是打破了哥哥我對你的認知,要早知道當初的高嶺之花一旦遇到感情就變成了向日葵,當初你情書估計還要再多幾倍。”
“錯過就錯過了呗,這世上還有誰沒了誰就活不下去嗎你的心這麽脆弱還是你真的就這麽沒用”李明遠接着說。
“再說了,你現在想追回來了,可人家不願意啊,又不能霸王硬上弓,除了認命還是認命呗,你折騰自己做什麽好好說,你都多少天沒睡個好覺了”他繼續補刀,似乎不将盛宜年的心給戳成馬蜂窩不甘心,于是一直兢兢業業勞作着。
盛宜年……盛宜年只想打死這個不會說話的話唠。
一句話也不想和對方多說。
李明遠卻根本沒這自覺,他甚至還上前坐到盛宜年面前那張椅子上,就這麽擋在對方面前,讓盛宜年避不開他, “兄弟,你老實和我說,到底想怎麽樣身體是你自己的,我呢也就只能動動嘴皮子,其他還是要靠你自己啊!”
聽他說正經話,盛宜年才給了他一點反應, “我沒怎麽樣。”是的,他并沒有苛待自己,只是沒那個心思和精力,身體自己要失眠,他還有什麽辦法
幸好李明遠沒聽到這解釋,否則估計噴盛宜年一臉,從此對他跪拜稱大佬,服了服了。
可這會兒他雖然沒聽見對方的心裏話,感受其實也差不多,都想吐血。
不過他忍住了,長吸一口氣, “那你就沒想過解決的辦法”
盛宜年想了想,然後老實道, “想過。”
李明遠: “然後什麽辦法”
盛宜年垂頭: “沒轍,追不回。”
李明遠: “……”
他這的想一氣之下撂挑子玩兒自己的去了,誰管這個失戀的頹廢狗啊,他自己都還是單身狗呢!
可想着對方失戀裏面也有自己的手筆,好市民李明遠就心虛又愧疚,最終還是沒擺脫掉盛宜年臨時保姆這個角色。
他只會當花花公子,老媽子這個角色他還是第一次做,覺得既無措又別扭。
“我以前怎麽沒見你這麽喜歡司啊”要真知道,他哪裏還敢做那檔子事兒之前那不是以為這小子被逼賣身,才想了那一出既讓自己兄弟享受享受,又讓那“以錢壓人”的人隔應隔應才做的嗎。
結果到頭來人家痛快抽身,老友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他本來一反抗強權的正義之士反倒成了裏外不是人多管閑事的混蛋。
李明遠心裏也苦啊!
可苦逼的他現在還得忍着自己那些憋屈的心情,來安慰另一個嫌棄他的老友,自己為自己掬一把淚!
聞言,盛宜年沉默良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在李明遠以為對方要打他而警戒起來的時候,卻見盛宜年走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繁華的都市,參差不齊的高樓,陷入了沉思。
“我以前也這麽認為。”他緩緩道。
此時的他看着倒是很理智很清晰。
“可是我錯了。”他輕笑一聲,擡眼看向遠方,似乎看見了那些曾經。
“一直以來,我都太自信了,太過相信自己,不覺得自己會在情愛這種小事上犯錯,實際上,我只是太慢了,平時的時候很果斷,在感情這種所謂的小事上卻很遲鈍。”他轉過身,靠着窗子。
“一見鐘情确實罕見,可日久生情卻是很容易的,有那樣一個人喜歡自己,而他本身也并沒有什麽明顯的瑕疵,相處久了,生出感情也并不奇怪,而對方是他,就更不奇怪了。”因為司韻真的很好。
只是他太笨了,所以弄丢了對方,想挽回,卻發現對方更灑脫。
李明遠之前說得口幹舌燥,去飲水機那兒接了杯水,咕嚕一口灌進了肚子裏,覺得這水可能變質了,否則他喝着怎麽有股苦味兒。
“兄弟,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他那一株他是長的更青綠還是草姿更挺拔”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李明遠表示自家兄弟莫不是是個傻子。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知不知道為什麽要為了一棵樹放棄一片森林而且這棵樹還不讓他抱,他估摸着對方頂多也只能得到一個在這棵樹上吊死的結局。
他承認,那棵樹确實盤正條順,可也不至于着迷成這樣啊!
“而且我記得,你以前沒表示自己是同性戀啊,現在純彎了嗎只喜歡男人了”
盛宜年看了他一眼,可惜正在思考的李明遠根本沒注意到。
他忽然想到什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于是興沖沖道, “要不你換個性別喜歡上回我送的不是個女的嗎你看你對女的又不是不行,幹嘛不試試我跟你講,溫柔如水的女人可比硬梆梆的男人舒服多了。”這家夥只顧着滿嘴跑火車,卻沒注意到盛宜年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凝滞。
他還沉浸在帶上老友走上從此“男人成陌路,獨愛百花開”的道路上的美夢中,卻忽然被人揪住了衣領。
一回神,卻見盛宜年用那正在醞釀暴風雨的表情問他, “你剛剛說什麽……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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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想了想,忽然感覺可能直到結尾受都不會深愛上攻怎麽辦,可怕@_@,感覺你們以後會偏到攻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