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婚禮開始前的這一個小時，林竹的思緒始終在留下和偷溜之間掙紮。
一邊是傻逼的死對頭，另一邊是鄭女士打來的電話……他硬生生忍住了。
十一點整，婚禮的服務人員終于過來喊人去正廳。
林竹起身之後，下意識往江來星的方向望了一眼，卻見他也緊皺着眉看向這邊。
他先是一愣，緊接着不甘示弱地和對方對視。
江來星大概是不想在這裏和他打架，率先移開了視線。
林竹頓時高興起來，可飄了還沒有兩秒鐘又罵了自己一句傻逼：高興個屁呢，一會兒人家就等着看你笑話了。
鄭女士除了一大早給他發了個消息，讓他來之前記得去請個假之外就沒了動靜，估計是已經化妝打扮去了。
林竹收手機之前瞥了一眼，昨天他沒回家，手機還剩下百分之十二的電。
往臺前走的時候，後面有人喊他：“竹子！”
他下意識渾身一僵，扭頭：“……小姨？”
鄭越今天也應景地穿了身紅裙子，還塗了口紅，這麽一打扮起來之前那分挺酷的假小子的勁兒竟然也看不大出來了。
林竹樂了：“您今天挺別致啊？”
鄭越本來正着急，一聽他開口就忍不住笑了，擡手給他一下：“敢拿老子開玩笑，活膩歪了！”
不等林竹開口，她又一把扯住人：“正找你呢，趕緊跟我去後臺。”
林竹被他扯着過去，納悶：“我去後臺幹嘛？”
“你不知道啊？”鄭越一愣，接着哦了聲，“估計我姐忙忘了，沒跟你說，今天你可還得獻花呢！”
“獻花？”林竹瞪眼，“我不去！”
見他要抽手掙紮，鄭越回手又給他一下：“別動！你那身打架的功夫可都是我教的！還想跑？！”
林竹有些煩，但當着路過幾個人的面也不好跟她動手：“你把我綁過去也沒用，我不獻花！”
“人家江韬家孩子都獻了，你不去不是給你媽難堪嗎。”鄭越頓了頓，說，“乖啊寶貝兒，就這一次。”
林竹被她拉着掙紮不開，氣狠了，脫口而出：“她要真覺得難堪就不該離婚再結婚！”
幸好這邊挨着角落，才沒幾個人路過。
鄭越松了口氣，這才回頭看他，一字一句認真地說：“你他媽懂個屁。”
沒等林竹反應過來，她一把把人拉到靠牆的角落裏，雙手抱胸，冷着臉：“你知道為什麽你爸媽離婚嗎？”
林竹擰着眉，半天才說：“不知道。”
“你爸回頭找了他初戀情兒。”鄭越扯起嘴角，“本來你媽還不讓我告訴你，可我看你這豬腦子也想不明白。”
林竹愣了：“……他們倆不是在離婚後才聯系的嗎？”
“放屁！”鄭越想摸根煙，這才意識到自己穿的是裙子，皺眉，“也就你信。”
其實林竹早就知道近幾年他爸跟那個周阿姨有些不清楚的關系，但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出軌”這種詞語能和自己家人扯上關系，一時間有些緩不過神來。
鄭越心想，到底還是個沒成年的毛毛頭，也沒再刺激他，只說：“這事兒我也是剛知道，你可別跟你媽說啊。”
林竹皺着眉，半天才點點頭。
“額……其實吧，這個花也不是你媽讓你獻的，”見他這個樣子，鄭越撓撓頭，一腦袋打理好的短發又翹了起來，“主要是我剛剛聽到，江韬他媽媽說讓自己家大孫子上去獻個花，所以我想着，那個、嗯……”
林竹一突然開口：“我去。”
“……啊？”鄭越愣了。
換上小西裝，抱着捧花在後臺等待的時候，林竹的臉都是木的。
剛才腦子一沖動答應了小姨，可現在一想到在臺下坐着的江來星，他手心都出了汗。
“哎呦，竹子寶貝兒果然是長大了啊，”鄭越擡手搓了下他的頭發，“看看，這眉毛眼，長得多像你那衣冠禽獸的倒黴爹啊！”
林竹有些牙疼：“姐我感冒了，等會兒上臺能戴個口罩嗎？”
“誰是你姐，”鄭越翻了個白眼，“剛剛還生龍活虎的，你感冒個屁少裝相，敢偷溜就等着過年回家你姥爺揍你吧！”
她又上下打量把人幾眼，狐疑皺眉：“對了，我還沒問你，臉上這個傷口怎麽回事？”
林竹蹭了把側臉，剛要開口，就聽到前臺主持人熱情洋溢的聲音：“下面有請--女方寶貝兒子林竹、男方寶貝兒子江來星--上臺互送捧花！”
？
？？？
誰？
江什麽玩意？？？
江來星？！！
林竹差點一把把捧花扔天上去。
“愣着幹嘛啊趕緊上去！”鄭越見他一臉雷劈一樣的懵逼，連忙推他，“快點兒！回頭姨帶你去吃攬月樓！”
一直到被推着往臺上走的時候，林竹還沒反應過來。
他邊走瞪着對面和自己穿得如出一轍的那個人，險險沒能罵出一句我操。
看着林竹這幅樣子，江來星就差不多明白了自己現在是什麽表情。
神他媽玄幻。
兩個人動作僵硬地上了臺，對視一眼，竟然生出一種詭異的默契，雙雙強行移開視線屏蔽掉了對方。
“小竹？”鄭薇的聲音很小，飽含驚喜。
她今天打扮很漂亮，有幾分當初還沒離婚的時候能見到的溫柔。
林竹抿着嘴，小幅度點頭，把捧花送給旁邊的男人，彎腰：“祝二位新婚快樂。”
那邊江來星的聲音也近在耳邊，想裝作聽不到都難：“新婚快樂。”
“謝謝~”
林竹瞥見他嘴角的一小塊不甚明顯的青紫、以及對方同樣望向他傷口的莫名視線，僵着臉，不知道要擺出什麽表情。
估計對方也是差不多的心思，一心只想趕緊走人。
可還沒等他們倆扭過頭想逃，又被主持人強行拉住當衆表演了一波。
什麽兄友弟恭、百年好合的話灌了一耳朵，林竹後背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和這個玩意兒當兄弟？
……不如和鄭女士商量一下什麽時候再離個婚合适。
他閉着眼，在心底吸了一口氣。
鄭薇大概是沒想到他會願意上臺送花，典禮結束挨個桌敬酒的時候還特地繞到了他所在的角落，輕輕摸了摸他的頭發：“謝謝小竹寶貝兒。”
見林竹不說話，她才嘆氣，聲音很低：“我聽小越說了，其實你爸這事我本來是不想告訴你的。”
“沒關系，他出軌又不是你的錯，好好過你的日子就行。”
林竹沒擡眼，示意着側了側手裏的酒杯，仰頭喝幹淨了。
鄭女士大概沒想到他會這麽想，有些訝異：“那你……多吃一點，下午回去好好上課。”
林竹點頭。
鄭薇知道他心裏還有些疙瘩，也不強迫，只随口安排了兩句，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回了江韬身邊。
林竹這會兒看見自己這個後爸就想到他那個倒黴兒子，一陣煩悶，于是幹脆很沒有禮貌地扭過頭沒出聲喊人。
可他的臉剛轉過去，下一秒就看見了某個陰魂不散的身影。
江來星就在他側前方坐着，也不知道呆了多久，正眯着眼看他，表情裹在面前熱湯氤氲的氣霧裏，看不清楚。
林竹臉盲不識人的功力可稱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曾有過當着随機巡查的教導主任的面掏出手機就開始玩、以至于對方被其騷操作震驚到原地懵了一分鐘才憤怒上前抓人罰站國旗下兩小時的知名戰績。
所以，他壓根不知道對方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坐在這兒了。
以及……他到底有沒有聽到自己的那句話。
江來星當然聽到了。
其實他本來是想裝作聽不到當個透明人，但奈何林竹眼瞎的本事簡直無可匹敵。
而事後，該瞎子甚至還好意思一臉憤怒羞恥地瞪着自己，好像他才是罪魁禍首。
江來星看着他有些翹了起來的頭發和臉頰一側猶新鮮的劃痕，不知道出于什麽詭異的想法，突然張口：小竹寶貝兒。
剛說完他立即就後悔了。
果然，下一瞬間，林竹的眼中的怒火兇漲，幾乎可以形式化成：
我-日-你-大-爺！
他猛地站起來，指尖有一些抖，但還存着理智，一把扯開江來星旁邊的空椅子，尖銳的“刺啦”一聲，聲音帶沙：“你給我出來。”
周圍的人還在熱熱鬧鬧地開着酒，邊喝邊聊天，很少有人注意到這邊。
江來星知道這回是自己先挑的事，無所謂地起身，跟在他身後，兩個人轉過走廊直奔衛生間去。
掼開門的下一秒，林竹猛地一把就要抓他的衣領。
可江來星反應得卻足夠及時，動作也快，他這一下只堪堪抓到了對方的肩膀，帶着後勁的用力一扯，直接把人松松拉着的外套扯掉了半邊，挂在腰上。
單間廁所的門虛虛合着，江來星被他扯得往前一傾，剛好以這麽個詭異的姿勢用胳膊半合住人。
他先是低頭看了看，擡眼：“你這是……想幹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