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江來星？他發消息來幹什麽？

林竹狐疑又謹慎地打字：

--？

那邊隔了一會兒才回話：

--你今天想跟我說什麽？

林竹立即彈坐起身，在黑暗中猶豫了一瞬，皺眉：

--後天周六，我媽想讓我問問你，一起去家裏吃個飯。

dj發送。

對面足足安靜了三五分鐘。

林竹又煩又憋屈，等了半天沒等到回話，只好又躺了回去，側過身，去看落地窗外繁華的夜景。

手機終于叮咚了一聲，他煩躁地拿起來。

--你也去？

林竹忽然一愣。

不知道為什麽，他從這三個字中，竟然莫名地看出了一種同樣在兩個家庭邊緣游離的心照不宣。

這才忽然發覺，原來尴尬的不止有自己。

--嗯。

--你要是不想去也沒事。

--什麽時候？

--周六中午吧。

--行。

大概是沒想到對方答應的挺痛快，不解之餘，林竹也松了口氣。

一樁心事解決，讓他煩躁的怒火也熄滅了不少。

他閉上眼，嘆了口氣。

是時候考慮一下從家裏搬走的事情了。

早上起床，鬧鐘剛開始響了兩秒鐘，林竹就迅速睜開了眼睛。

他伸手關掉，茫然地看了眼天花板，坐起身，向窗外望去。

城市的天空還未大亮，還有些陰，沉沉的雲壓着太陽，透出一點光亮的縫隙。

林竹側耳仔細聽了聽，外面沒有動靜，估計這個點林志遠還沒有醒。

他吸了口氣，飛快地套上衣服，匆匆洗了個漱就出了門。

逃得太快，沒來得及吃早飯，林竹幹脆在校門口買了杯熱牛奶，倚着鐵栅欄，在周圍學生不住瞟來的目光中，把牛奶慢吞吞喝完了才往裏進。

昨天晚上的親人重逢不算美好，連堪堪維持的父慈子孝都沒了表象，他自然也沒心情寫作業。

林竹趴在教室座位上，嘆了口氣。

新同桌還沒來，桌面上除了兩本物理書，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

他側過身來，盯着書皮的封面發起了呆。

屋裏嗡嗡嗡着全是背書聲，吵得人頭昏腦漲。

林竹眯着眼走神，于是就沒能聽到漸進的腳步聲。

直到有人長長地停在過道的書桌邊，他才愣了愣，借着趴在一側胳膊上的姿勢，擡起眼。

同樣是藍白色校服，江來星穿着卻莫名比別人多了些幹淨冷冽的氣息。

他看了林竹一眼，頓了頓，似乎想說些什麽，卻沒開口，放下書包坐了下來。

垂着眼，慢條斯理地往外掏着試卷。

林竹看了一會兒，突然沒頭沒腦地開口：“作業寫完了？”

江來星手指曲了曲，眉眼一挑，側過臉看他：“要抄？”

上學這麽久以來，林竹還是頭一次見有人要借他抄作業。

他反應過來，頓覺自負心收到了侮辱，于是哼了一聲，扭頭換了另一條胳膊趴着，只留給江來星一個圓圓的後腦勺。

露出來的幾縷頭發被壓得有些翹了，亂亂的。

看不到他藏着乖戾的漂亮眼睛，這人才有了些跳脫的少年氣。

江來星于是多看了一會兒，半天又收回目光，繼續收拾自己的東西。

林竹正盯着窗外出了新芽的樹枝發呆，忽然聽到劉文連奔帶跑的喊聲：“江哥！江哥！我作業沒寫完！給我抄抄吧！”

他偷偷轉過臉來，悄悄盯着人瞅。

江來星像是已經習慣了，直接把一沓試卷扔給他：“不準翻亂。”

“了解！”劉文興奮地一把奪過來，扔了書包，拔筆低頭就開始猛抄。

他旁邊的幾個很顯然在等着他趕緊抄完好“繼承遺産”，一連聲地催促。

看見林竹疑惑的目光，江來星很輕地彎了一下嘴角，說：“今天周五，一般我們班各科老師會把前幾天布置的作業統一檢查，沒做完的假期加倍。”

林竹猛地直起身，瞪大了眼，剛要開口卻又聽見江來星補充：“還要保持百分之八十的正确率，否則全張試卷等于沒做。”

林竹：“……”

劉文迅猛地抄着作業，竟然也能兼顧各路消息，扭頭好奇地插//嘴：“林哥，你們班不也是重點班，難道沒這個習俗？”

林竹僵着臉：“我們班是周五晚抽查作業內容定時考試，總成績低于滿分百分之八十周末作業加倍。”

“那你還不好好寫作業？！”劉文一臉不解。

林竹哼了一聲：“用不着。”

劉文想起這位的傳說，敬佩地豎了個大拇指，然後繼續低頭猛抄作業。

江來星抽出本英語小說，翻到書簽頁，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好心提醒你，如果作業檢查過不去，周六你怕是沒有時間去吃飯。”

林竹：“……”

江來星又看他一眼，目光中隐約有些幸災樂禍：“第一節課上課之前，各科課代表收作業。”

他擡起頭看了眼講臺的挂鐘：“也就是說，你現在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林竹二話不說，拉開書包拉鏈，一把把試卷掏出來。

幸好前幾天的作業都完成的差不多了，只差昨晚的部分。

他粗略數了數，各科加起來，一共八份、十四張試卷。

“現在做？”江來星有些意外。

林竹按下自動筆，看着他，忽然一挑眉：“給你看看哥哥的厲害。”

江來星翻書的手一頓，看他：“……”

話出口的一瞬間，林竹就發現撞了紅牌。

幸好江來星很快又收回視線，垂下眼繼續看書，聲音依舊很淡，卻順着他接了下去：“聽我爸說，你是七月份生的。”

林竹緊繃的神情放松了些，握着筆，嗯一聲：“七月七，你呢？”

“……十一月十一。”江來星有些想笑。

旁邊這人顯然也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還挺般配。”

他的眼睛彎着，閃着狡黠活潑的光，看起來忽然就有了些十來歲的陽光清透。

江來星心情還算好，于是就沒糾正他亂用的詞，匆匆勾了下嘴角，沒再多說，繼續低頭看自己的書。

林竹也沒想着跟他聊天，開始寫自己的作業。

他低頭收整着數化試卷，從昨晚就持續低潮的心情意外又回升了一些。

大概是同病相憐吧，他這麽想着。

五班的英語老師脾氣好，早自習偶爾下走道轉圈，周圍的學生都會突然提高聲音以做提醒，保證人什麽都搜不到。

林竹就這麽融入大集體，遮遮掩掩地補起了作業。

數學化學是強項，他決定先以這兩科入手。

江來星低頭看着英文小說集，察覺到旁邊唰唰不斷翻試卷的聲音，他皺了皺眉，往左邊看了一眼，忽然就愣了。

不大的桌面上，按類分好，滿滿騰騰地擺了一片試卷。

短短半個多小時，林竹已經把兩份數學試卷做得差不多了，正扯了一份新的化學試卷繼續做。

于是他剛做完的兩份試卷就那麽亂七八糟地擺着，大概是時間緊迫，字寫得也鬼畫符一樣。

江來星看得清楚，他每一份試卷都空下了選擇填空最後一題，和最後一道複雜大題沒做。

至于做了的那些，江來星匆匆略了幾眼……不出意外應該全對。

他有些驚訝，于是去看林竹。

“幹什麽。”察覺到他的視線，林竹頭也不擡繼續看化學反應式，“不是說要求百分之八十正确率嗎，卡着分做沒問題吧？”

他說的話既狂且傲，潛意思就是但凡做的，必然全對。

江來星笑了：“挺厲害。”

不等人傲嬌地哼一聲，他又補了句：“如果老師能看懂的話。”

林竹頓時不滿：“別看不起我的字，我這次只是寫得太快了。”

“沒看不起。”江來星提醒他，“不過你這樣寫字，語文短練習估計拿不到八十分。”

“昨晚的短練習我看了，都是些文言文，字少，不慌。”

江來星挑眉：“加油。”

林竹頭也不擡，右手瘋狂輸出，左手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早自習下課鈴響，江來星收了書，往旁邊看了眼。

林竹已經寫完了數學化學生物三科五份試卷，正在緊急突擊物理倒數第二道磁場加速度應用題。

他全神貫注地低頭列式子，所以沒能發現，自己書桌前面已經目瞪口呆地圍了一圈人。

劉文伸長了脖子瞪着眼看，卻不敢打擾他奮筆疾書，于是偷偷去戳江來星：“哎，江哥，這些都是他現補的？”

江來星伸手隔開他的手，往後一仰，伸手按了按眉心：“嗯。”

周圍一堆震驚的噓聲和卧槽。

劉文搖頭感慨：“牛逼是真牛逼，有氣魄……怪不得英語物理那個德行還能總分重點班中上呢。”

他旁邊有人小聲嘀咕：“我靠，這答案和江來星的一樣啊，丫怎麽算得這麽快！”

林竹已經聽到了旁邊的動靜，他的題正算着最麻煩的一步，有些不耐煩，剛一皺眉，就聽見江來星冷漠的聲音：“別圍在這兒，該幹嘛幹嘛去。”

大佬發話，周圍頓時一哄而散。

滿意。

江來星好感進度條+ 1.

數理化生寫完，又用最後十分鐘把語文短練習唰唰唰一套，林竹終于放下了筆。

他松口氣，眯眼揉了揉手腕，惬意地伸了個懶腰。

江來星看着他，問：“還有英語呢？”

林竹活動了下胳膊，整理着新鮮做完的試卷，哼一聲：“還有不到十分鐘上課，我又寫不完，就不做無用功了。”

劉文回過頭，用膜拜的眼神仰視他：“二哥，我英語弄好了，你要抄嗎？”

林竹一愣：“誰是你二哥？”

劉文撓撓頭，解釋道：“江學神是大哥，您是我見過的第二位大佬，叫一聲二哥不過分吧？”

“當然過分，”林竹脫口而出，“他還得管我叫哥呢！”

劉文：“？？”

江來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