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江來星洗完澡回來，一眼就看見人坐在書桌邊狗狗祟祟。
他順口問了句: “在幹什麽”
林竹一僵，迅速關了手機揣回兜裏，回頭看他，清清嗓子: “……沒事。”
他一臉淡定，江來星頓了頓，也沒懷疑，嗯一聲: “你去洗澡吧，等會兒還要做作業。”
“……哦。”
卧室裏開着空調，林竹洗完澡帶着一身水汽進去，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床邊擱置的書桌不是很大，差不多剛好能容得下兩個人寫作業。
江來星已經把桌面收拾幹淨了，又從客廳搬了把椅子過來，并排挨着。
林竹從櫃子裏撿了件短袖套上，又拎了書包過來，坐在他旁邊: “這樣會不會打擾你”
“不會。”
江來星已經掏出了筆，轉了轉，看了眼他還有些潮濕的頭發: “不去吹一下着涼了怎麽辦。”
“沒事，”林竹随手一扒拉，掏出試卷，吸了口氣， “來跟哥哥一起好好學習吧。”
江來星看着他笑了笑。
數化兩科做起來依舊得心應手，只是既然決定了要好好沖刺，其他科就不能随意應付。
附中是重點高中，而他們又是重點高中裏的重點班，布置的題當然就不會簡單，全奔着高考最難的部分怼。
林竹剛做完物理的時候，江來星已經輕輕松松地收了筆，抽出張英語文報開始看了。
到了這種時候，先前積累的基礎就顯現出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林竹仗着腦子聰明高二浪了一年，自作自受，咬牙堅持。
臺燈的燈光有些暗了，江來星側臉望了望旁邊的人，伸出手，動作很輕地把臺燈調亮了一個度。
林竹沒注意，依舊在認真地低頭看着英語閱讀，眉眼沉靜得漂亮。
潮濕的發梢聚起了水滴，映着燈光，一時間分不清楚左耳的碎鑽和水滴誰更耀眼。
江來星收回視線，把剛看完的新報折好，卻沒起身，又從書立上抽出之前收藏的報刊來。
終于刷到最後一科。
語文最近布置的作業是文言文解析專題，不算難但題多複雜，從頭到尾刷完一遍，已經是夜裏十二點了。
林竹合上筆，揉了揉眼睛，這才感覺到肩膀酸疼。
“喝水嗎”江來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去的，回來時手裏端了兩杯水。
林竹有氣無力地接過來一杯: “謝謝。”
“看得出來是要開始努力了。”江來星喝了水，把水杯放回桌子。
林竹累得不輕，側趴在桌子上往嘴裏倒水，小聲嘀咕: “話都放出來了，少爺不能丢人。”
江來星笑了一會兒，把整理好的報刊遞給他: “把這些閱讀刷了。”
林竹一愣，直起身，猶豫着放下水杯，接過來: “這是什麽”
“近兩年的英文周刊。”江來星搭在玻璃杯上的指尖輕輕扣了扣，聲音清脆， “精簡有益的我已經标了星，認真看一遍，做英語閱讀應該會有很大幫助。”
林竹頓了頓，沉默着看了他半天，才猶豫着開口: “……謝謝。”
江來星眨了下眼: “不客氣。”
今天作業做得認真沒摸魚，結束得就早。
林竹沒偷懶，把試卷整理好了放回去，又掏出物理書和筆記本來，開始捋自己的細綱。
江來星也沒休息，帶上耳機，聽寫着英語短文。
一直學到快要淩晨一點，林竹捋完總綱才終于困得不行了，伸了個懶腰。
江來星摘了耳機，看他: “睡覺去嗎”
“睡，困死了。”
上了床，林竹依舊睡在裏側。
江來星伸手關了燈，也躺平了。
月光從窗口隐隐越過一絲光亮來，映在牆壁，耀出一道溫和的光暈。
林竹忽然翻了個身，側對着江來星看着，盯了很久。
江來星有些意外，偏過臉來看他，眼睫下灑下一片淺淺的陰影，聲音清透: “怎麽了”
林竹抿了下嘴角，像是有些難以啓齒，半天，才咳一聲: “你是個好人。”
江來星: “……”
他扯了扯嘴角，挑眉: “也不全是。”
比如，早就在心裏預謀着對你圖謀不軌。
林竹沒察覺，啧一聲，又躺平了，盯着天花板。
半天，突然伸手，隔着小毛毯抓了下他的手腕，捏了捏，又迅速收回去: “晚安。”
江來星沒動，彎起嘴角: “晚安。”
夏末落了幾場大雨，又輾轉幾次暑氣，秋意才緩緩來遲。
榕樹街兩道的樹葉開始泛了黃，風裏也帶了些涼氣。
開學已過了一個月，高三級的學生們也慢慢進入了角色，整棟求知樓都沉穩了下來。
下課的樓梯間沒了嘻嘻哈哈的歡笑聲，越來越多的試卷成摞地往下發。
十七八歲的少年們竟然也扛得住壓，在刷題的疲倦之餘，還有人偷偷摸摸地談起了戀愛。
江來星剛做完一套數學模拟，一擡頭就看見劉文低頭對着手機樂，邊樂邊打字，蠢兮兮地笑。
他忍不住皺了眉: “你幹什麽呢。”
劉文連忙收了手機，警惕地左右看了看，沒見到老師才松了口氣，扭過頭小聲嘿嘿: “在跟周若聊天，我倆談戀愛呢。”
“談戀愛”江來星愣了下，繼而有些微妙的不平衡，瞥了眼他的手機， “……哪來的那麽多時間天天聊天。”
劉文切一聲: “這你就不懂了吧，你又沒有對象!”
他湊近了些，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一聲，小聲說: “那什麽，不僅能聊天……放學出門還能牽個手親一下呢。”
江來星沉默半天，哦一聲。
見他這個樣子，劉文忍不住得意忘形，賤兮兮地擠眉弄眼: “你酸了你酸了你酸……”
江來星擡起頭，冷冷地盯他一眼。
劉文笑意一僵，迅速閉了嘴，比了個OK的手勢，繼續回頭聊自己的天去了。
試卷上的字慢慢飄了起來，江來星擰眉盯着，有些浮躁，遲遲沒有落筆。
前面的笑聲又傻又呆，他伸腿，面無表情地踹了一腳。
“哐當”一聲，周圍迅速安靜了下來。
……能聊天，還能親一下。
江來星皺起眉。
他轉了轉筆，又放下，半晌，拿出手機。
猶豫了一會兒，打字。
林竹看完一張英語周刊，按了按眼睛，正準備休息一下，兜裏的手機卻似乎震動了一下。
他掏出來看了眼。
撒嬌精:
--在幹嘛
林竹一愣，被試卷壓得有些疲累的精神忽然一揚，迅速回話:
--刷題，怎麽了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
--沒事
--想你了
林竹端着手機，呆了: “……”
卧槽槽槽槽!
狗弟弟什麽時候學會的勾引人!
他瞪着這三個字，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耳朵尖慢慢有些發燙。
江來星等一會兒，才等到小紅點亮起來。
--也想你
--晚上回去見
他心情忽然上揚，指尖點了點屏幕，很輕地笑了一聲。
前面的劉文聽見動靜，回頭看了眼，一臉疑惑: “江哥”
江來星擡起眼，又迅速恢複了冷漠: “幹什麽。”
劉文: “……”
他又默默轉了回去。
沒一會兒忽然又挺直了背，猛地轉回來: “對了!”
江來星看他一眼: “”
“之前您不是讓我蹲周吉嗎!前段時間我就看見他在咱們校門口的火鍋店騷擾女生呢!”劉文一拍大腿， “卧槽!我光顧着談戀愛忘了這回事了都!”
“……騷擾女生”江來星皺眉。
劉文解釋: “估計是跟朋友聚餐喝多了，攔着一小姑娘不讓人家走，要不是火鍋店老板出來得快，我就上去揍人了。”
他問: “怎麽樣江哥你腿也好得差不多了，搞不搞他”
江來星沉默片刻，又問: “你跟了這麽幾次，發現他有什麽行動規律嗎”
劉文想了想: “……只記得好像每隔幾天都會去隔壁店吃一次火鍋，好像是有認識的人在那邊打工。”
他見江來星不說話，猶豫了下: “哥，需要我找幾個人幫忙嗎”
“不用。”江來星眯了下眼， “我自己處理。”
晚自習放學鈴響，林竹收拾完東西，剛要和馮峰說句話，卻見他背着書包晃晃蕩蕩起身就要出門。
他皺眉，叫住人: “峰子，你最近怎麽都不等我”
馮峰背着書包回過頭，瞪他兩眼，又慫又氣哼哼地嘟囔: “還等你呢……我可不想天天去看江來星那張臉。”
林竹一愣，想了想: “為什麽他長得挺好看的。”
“好看是好看，但凍人。”馮峰嘀咕着， “再說了，都是男的誰管他長得好看不好看……反正不好惹就完事了。”
他說完，朝林竹丢了句回見就頭也不回地溜了。
林竹坐在座位上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收拾完東西出門的時候，校園裏的人已經不多了，一看背着書包滿身疲憊就知道是高三生。
校園裏的路燈不太明亮，林竹卻一眼就看到了欄杆邊站着的人。
風吹過來鼓起衣角，他側臉淩利，周身仿佛是自帶冰凍buff，三米之內無人靠近。
林竹看了一會兒，走過去，戳了下人的肩膀: “走吧。”
看見是他，江來星的眉眼瞬間溫下來，嗯一聲。
越過長街，過往的行人稀少，只有飛速路過的車輛，胡同口的燈光暗得暧昧。
兩個人并排走着，衣袖間偶爾摩擦，衣角窸窣。
林竹望着不遠處的樹影，清了清嗓子，忽然開口: “你之前說想我了”
大約是沒想到他主動提起，江來星腳步一頓，側過臉看他，回答得幹脆: “想了。”
林竹在模糊的光影中飛快地彎了眼睛，又掩飾下去，哼一聲: “我們這不是天天見面，有什麽可想的。”
江來星眯了下眼，停下來: “只見面又不夠。”
林竹回頭看他，皺眉嗯一聲: “那你還想怎麽樣”
夜風微涼，月光靜靜地落在人身上，鍍了一層銀輝。
江來星站在月色下看着他，目光清湛，不言不語，眼中的情緒直白得顯而易見。
林竹的頭發被風吹得翹起一縷。
他愣了半天，忽然就明白了: “你是不是想跟我……幹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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