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他來回翻着試卷回了座位。

書面刻意練了一個月，作文分總算是提了上來。再加上本身底子就不差，又連刷題帶背文地努力了這麽久，選擇題部分竟然只扣了三四分。

林竹松了口氣，幾乎已經預感到了這次的進步。

事實證明，他預感的果然沒錯。

中午上完課，各科成績依次開始放榜。

數學依舊很穩， 148的高分高居校榜首，第二名是江來星，僅一分之差。

化學也是神仙打架，林竹，江來星和另外一個女生滿分并列第一。

其餘各科也分別上移了百名，總分645，班排名十一，校排名四十二，比上學期期末成績進步了近三百個校名次。

與校榜第一相差了四十多分。

林竹眯眼看着榜上那張萬年不變的高冷照片，哼一聲，拉上校服外套回去了。

成績出來的當天，校貼吧就有些轟動。

從高一年級開始，林竹的風頭就盛，私下和外校生打架被記警告，逃課遲到早退全年次數一騎絕塵……總之，都是些和學習無關，甚至完全相反的名頭。

盡管他高一時的成績校拔尖，與江來星風頭無二，但大多數人也清楚，在分科之後，除了數化依舊亮眼，林竹已經完全淪落為普通學生的水準。

因此，只這一月的成績逆襲，學校裏流言四起，甚至有人開始猜測他是不是考試抄襲。

但附中考場向來按名次排考場，按理說，就算是抄襲也不會進步這麽多，所以大多數人又都表示不信。

而月考成績出來的當天晚自習，班主任就直接召開了班會。

“……通過這個月的觀察，我相信大家也已經充分認識到了高三的時間緊迫性，不少同學開始用功學習，進步明顯。”班主任頓了頓，向後排看去。

班裏的視線也隐隐集中在了最後。

林竹卻毫無察覺，低着頭，手機藏在書頁底下偷偷打字。

“尤其是林竹同學，用功的成果及其優越。”班主任從講臺往下踱步，說道， “可能大家還有所懷疑，短短一個月時間，林竹是怎麽做到能進步得這麽明顯。”

班裏開始嗡嗡着竊竊私語起來。

聽着說話聲離近了，林竹迅速把書翻了頁，蓋上手機，目光清亮地擡起頭。

班主任贊許地看他一眼，這才繼續說: “可你們只是看到了結果，卻沒看到過程。我知道，平時晚上布置了作業，你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只是應付着完成，但我們各科老師卻看在眼裏。”

“這一個月以來，所有科目，林竹作業完成的準确度和嚴謹度每天都在精進，簡直一周一個樣，你們扪心自問，自己是不是也能下到這個苦心做到……”

他滿懷期翼地看向林竹，卻見他依舊目光平靜，之後又轉身回了講臺。

等人轉過身走開，林竹才松了口氣，翻出手機。

撒嬌精:

--怎麽不回我話

--我明白了你一定是不喜歡我了

--

--還不回

--。

林竹眼裏藏了笑，低頭打字:

--趙哥在開班會，剛剛下講臺溜達到我這裏

--之前怎麽沒看出你這麽愛撒嬌

江來星回得很快:

--。

--沒有在撒嬌

--還有五分鐘放學，校門口見

江來星回了句OK，收了手機。

班主任還在繼續為他澄清着流言，他說得慷慨激昂，班裏的人也慢慢沒了躁動，沉默下來。

林竹眯眯眼，打了個哈欠，翻出一本文言文集自顧低頭看着。

其實他并不是很在意這些亂七八糟的懷疑，畢竟成績是自己的，等到最後高考的那一刻，一切流雲都會見分曉。

放學鈴響，後排幾個瞬間就拎起了書包，嘻嘻哈哈地打鬧着出了門。

林竹收拾好作業，又帶上那本文言文集，和馮峰再了見，也起身往門口走。

前排的很多好學生都還沒走，有的背着單詞有的刷着題，看見他，悄悄擡了擡頭，又閉嘴繼續低頭嗡嗡。

林竹知道這群人裏有不少看自己不滿的，也懶得理，一個眼神沒給，直接走了。

樓梯間的人不多，且都是滿臉疲累。

走到校園裏的紅旗底下，林竹腳步頓了頓，回頭朝身後的高三級部樓望過去。

夜色朦胧，一整棟樓卻燈光通明，安安靜靜的，窗邊上隐約還能映出些低頭學習的身影，下樓的寥寥數人也行色匆匆，肩上背着的書包沉而墜。

不知道來年六月會是幅什麽樣的景象。

林竹收回視線，繼續朝校門口走去。

江來星遠遠地看見人，收了手機，聲音不大地笑: “今天還挺快。”

“班主任替我吹了一整節班會課，少爺臉皮薄，一放學就溜了。”林竹跟在他身側往外走。

江來星自然也聽說了他的戰績，挑眉: “我們班班主任也提起你，說你腦子聰明，這次一上進，将來指不定還能跟我争個校榜。”

林竹哼一聲: “那就請他等好吧。”

江來星笑了，往校外走: “按你這進步名次，估計下周一的高三級部會要上臺發言了。”

林竹不在意地揉了揉肚子，朝街道兩邊望去: “發言就發言，之前也沒少上臺去挨批。”

江來星笑了下，側過臉看他的樣子，問: “餓了”

“是啊，好好學習實在是太累人了。”林竹嘆口氣，目光鎖定在對面的火鍋店，眼睛一亮， “好長時間沒吃火鍋吧……去嗎”

江來星看了眼紅綠燈，随口問: “今天不補習了”

“放松一下，勞逸結合，我太想吃涮肥牛肥羊和毛肚了。”林竹說着，感覺胃裏都咕嚕了一下， “走走走餓死了。”

火鍋店裏人還算多，卻沒有幾個是學生，大約這個時候都回家學習去了。

他們兩個沒家也沒人管，進店随便找了個角落坐着，叫了個麻辣鍋又點了一桌肉，在熱氣騰騰裏好好放松了一下緊繃了太久的精神。

林竹吃飽喝足，又剝了三只蝦一起扔嘴裏，喟嘆一聲: “太爽了。”

“喝水，別吃太辣了。”江來星把杯子推給他。

他正笑着，視線一擡，透過滾滾的熱氣，忽然在另一邊的大廳裏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怎麽了”

林竹接過杯子，見他表情忽冷，疑惑地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

大廳東側，有三四個人在喝着酒，背對着他們的這個人一頭腦袋紅刺猬毛，林竹不認識，于是又扭頭看向江來星。

“周吉他們。”江來星言簡意赅。

“卧槽!”林竹瞬間皺起眉，他還記得暑假被陰的那一次，壓低了聲音， “他怎麽在這兒!”

大概是他們盯得明顯，紅刺猬似乎心有所覺，猶豫着扭過頭朝這邊看了一眼，見是兩個學生，又不在意地轉回去繼續和朋友胡侃去了。

江來星垂下眼，喝了口水: “之前我讓劉文蹲他位置，說是他有個朋友在這邊工作，常來吃火鍋。”

林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半晌，忽然問: “吃飽了沒有”

江來星挑眉: “飽了。”

“走吧，幹活去。”林竹站起身，彎腰拎起書包，拍了拍。

周吉又喝了口酒，臉有些紅了，興奮地朝對面的人拍了下桌子: “老子實話跟你說!劉哥這種人膽子小，怕什麽混道的整體束手束腳!之前招了個姓江的孫子死活勸我們別動，最後怎麽樣，還不是被老子蹲……”

“砰!!”

空了的玻璃酒瓶碎了一地，咕嚕嚕地滾遠了。

“卧槽你他媽長不長眼!”周吉吓了一跳，不耐煩地擰眉瞪過來，剛要動手推搡，目光觸及後面，猛地一愣，臉色緊随變得難看。

站在前面的男生閑閑收回手，笑着，懶洋洋一挑眉: “不好意思啊，不是故意的。”

紅刺猬頭跳起身，罵罵咧咧: “你……!”

“我在這兒呢，沒跑，走吧，我出去給您道個歉”男生的頭發黑且絨軟，笑得漂亮，左耳一點細鑽在燈下熠熠生輝。

刺猬頭未出口的話被打斷，氣得剛要再罵，卻被周吉攔住了，神情陰郁地看向後面一臉冷漠的男生: “江來星”

“嗯。”江來星一句話都懶得多說，皺眉， “出來。”

兩個人直接轉過身，朝門外走去。

周吉盯着他，沒來由一點心慌。

他和刺猬頭三人對視一眼，又瞥了眼前面他們兩個的背影，悄悄從桌子上抄起個啤酒瓶。

身後的腳步聲一亂，耳側忽然生風，江來星早料到會有這麽一出，偏開臉躲過了，回身一腳猛地踹上周吉的小腹。

林竹嗤笑一聲，順勢壓着人肩膀一怼，啤酒瓶直接被砸在了桌子角上， “哐當!”一聲，碎片濺了一地。

店裏有人驚叫出聲，鬧哄哄的，服務員聞聲立即趕了過來。

周吉手臂被折，小腹被踹，整個人直接滑跪在了地上，捂着肚子臉色蒼白。

他身後的兩個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同伴慘叫出聲，一時間竟然沒反應過來，呆在原地。

江來星看了眼紅刺猬頭手裏拎着的另一個啤酒瓶，聲音依舊清冷冷的: “放下，出來。”

服務員驚天搶地的，看見兩個人身上穿的校服，一邊嚷嚷着都不許走，一邊找人去叫老板。

林竹忽然走上前，拍拍他的肩膀，和顏悅色: “我們不走，但是肯定要打一架，為了避免打壞店裏東西，挪到門口去成嗎您在旁邊看着，我們指定不跑。”

服務員看着他，懵了。

他左思右想，卻覺得這話好像并沒有什麽問題，于是猶豫着點點頭同意了，沒一會兒又警惕地瞪他: “都不許跑啊!”

“不跑。”林竹一挑眉，拎着書包往前臺一放， “等會兒來拿。”

江來星隐約像是笑了下，看向旁邊還站着的兩個人時又眯起眼，聲音冷漠: “走吧。”

屋裏許多人看着，刺猬頭咬咬牙，只好放下啤酒瓶，朝旁邊的矮瘦使了個眼色，跟着他們一起出了門。

狗改不了吃屎，賊改不了偷襲。

林竹身體一斜，躲過襲來的那一腳，側身擡腿一掃，直接踢中人正心口，他在一聲慘叫中毫不留情怼着人後背猛地一壓，塵埃落定時，這才朝旁邊看了一眼。

江來星冷着臉沒什麽表情，打架的動作卻幹淨利落，下手穩準狠，沒幾下就把刺猬頭踹得沒了反手之力。

他意有所覺地擡起眼，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挑了眉。

林竹腦海中忽然崩出個念頭:男朋友這麽帥，委屈當個0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但還是想日江來星。

“對對對主任就是他們倆!我一看校服就認出來了!是您學校的吧!”

“是是是我看看……”教導主任走近了，一臉震驚， “江來星!”

他視線又慢慢轉過來: “……林竹!”

參與打架的五個人被怼在了火鍋店牆邊，由保安看着，教導主任和火鍋店老板一起去查了監控。

保安繃着臉，左右朝他們看了看。

穿着校服的倆一臉平靜，身上也幹幹淨淨。

倒是另外仨，鼻青臉腫，身上全都挂了彩，站都站不穩。

沒過幾分鐘，查監控的人就回來了。

教導主任背着手，一臉複雜地在看着人踱了幾步，最後落在倆人身上，瞪眼: “你們倆挑什麽事!”

林竹一臉無辜: “啊先砸酒瓶的可不是我們。”

“我草你……!”

“你少裝相!”

教導主任打斷刺猬頭的叫罵，瞥一眼，又看向江來星，卻聽見他冷冰冰地說: “我覺得林竹說得對。”

教導主任氣壞了: “就算不是你們砸的酒瓶，上去撞人家桌子的總歸是你們吧!”

矮瘦呸了一聲，神情陰鸷。

見倆人不說話了，主任又繼續教訓: “林竹，你才剛開始認真就考得出這麽好的成績……再加上江來星，你們倆好好學習下來絕對是清北的好苗子!幹什麽跑大街上跟人打架!”

他話音剛落，周吉猛地轉過眼來，不可置信地瞪着江來星，卻見他表情依舊平靜。

林竹懶散散的: “是主任，我們知道錯了，下次不敢了。”

江來星眼裏含笑看他一眼: “林竹說得對。”

這人睨他一眼。

他們任錯認得快，教導主任又氣又沒有辦法，只好一擺手: “都這麽晚了趕緊回家去!跑出來吃什麽火鍋也不怕上火!”

然後又看向周吉三個人，皺眉說: “我們校學生不懂事，撞了您桌子，但也沒有說上來就拿酒瓶子砸人的道理!”

他頓了頓: “我和店老板查了監控，屋裏倒是沒什麽損壞，也用不着賠償，你們趕緊走吧。”

周吉恨恨唾一聲，卻也沒敢折騰，罵罵咧咧地拉着同伴離開了。

等人走遠了，教導主任才望向身後的倆人，一皺眉: “還不走”

林竹笑了: “我們這就回去。”

“等等!”教導主任忽然又喊。

“您還有事”

教導主任沉默一會兒: “下周一高三級部會，你們倆一個校榜一，一個進步獎，回去記得寫一下發言稿。”

江來星點頭: “知道了。”

“還有!”教導主任忽然想到什麽，臉上頓時閃了光， “……再一人寫一篇警告書，下周一一并上臺罰站，發言稿念完了直接接上去。”

他得意洋洋: “連獎帶罰，我看你們倆嫌不嫌丢人!”

兩個人雙雙沉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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