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周瀾這招出的淩厲兇狠,沈韻幾乎難以招架。

他面上神色未動,但臉色卻越發蒼白,一雙眼清淩淩望着周瀾,沉默不語。

半晌方慢慢垂了頭,從口袋裏摸出一盒煙來。

這種煙周瀾在工地見建築工人們抽過。

街角巷尾的小店裏有售,四五元一包,是市面上最便宜的一種了。

只憑這一點,周瀾就已經斷定,面前這個年輕人很缺錢。

沈韻并沒有注意到周瀾探究的眼神,他只是很專心的敲出一支煙來。

周瀾饒有興味的看着他,兩人都沉默着。

沈韻打火的指尖無法控制地微微發顫,試了好幾次,才冒出火焰來。

他像得到救贖一般,眯着眼深深吸了一口,然後把煙默在胸口,好一會才緩緩吐出來。

周瀾并不催他,只是安靜地看對方垂着眸子,沉默着,一口一口,将一根煙吸盡。

煙霧消散殆盡,沈韻将煙蒂按進煙灰缸裏,眼睛微微發紅,他挑挑唇角,說:“行。”

一個“行”字言簡意赅,沈韻似乎想透了什麽似地,說出這個字後反而坦然了很多。

過去的時間裏,他在徐墨然身上透支了太多,那些感情,他以後的人生裏也許再也不會有了。

要走的這條路說不定會很長很長。

如果生命中全都是那些冰冷的,晦澀難明的東西……

也許有一天自己會因為受不了而選擇自我了結。

偶爾的瘋狂與自我踐踏,偶爾的疼痛與自我審判,才會時時提醒自己,這半條命尚有追求。

這一次回來,他沒再想過天堂。

行吧,他想,那就這樣吧。

随着周瀾下到地下車庫,從電梯出來,空氣裏的寒意便如無孔不入的蛇一般,順着潮濕的衣衫蔓延到了全身。

他的身體微微發顫,但背脊卻挺得筆直。

像一個落魄狼狽的王子,即使再不堪,也要表現得從容自若。

周瀾用眼角餘光掃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只是上車後把暖風開大了一些。

沈韻側頭望向窗外,腦海裏閃過在州泉看到徐墨然和趙純時的情景。

曾經那麽牽動自己心弦的人,此刻想起來卻是很模糊。

眨眼之間,便已隔了千山萬水。

忍不住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眼神也恍惚了起來。

徐墨然似乎瘦了很多,臉色也不太好。

但當時眼睛裏的光芒是充滿喜悅的,看來與州泉的合作應該進行的很順利。

高奚才去世不到三個月,徐墨然就已經能夠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了。

呵……這個世界果然沒有誰離不開誰。

原來當初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投入嗎?

本以為是徐墨然投入的更多一點的。

如果沒有撞破那一切,那麽今天,自己還依然沉醉在那虛假的幸福之中吧?

是自己太蠢,還是他們演技太好?

也許都不是吧,只是自己信錯了人而已。

信任,有時候會讓人變成瞎子。

沒什麽好抱怨的,如果一直以來都是自己一廂情願,那麽就應該願賭服輸。

不甘心的是,到賭局結束時,自己都沒有察覺竟然一直坐在風險叵測的賭桌上。

沈韻無意識地輕輕按壓左手背上的傷口,外面的紗布很快被血染紅了。

周瀾看了一眼,然後調轉目光,過了一會忽然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啊?”沈韻眨眨眼睛,将放飛的思緒拉了回來,“高……沈韻。”

周瀾挑了挑眉:“自己叫什麽名字都不知道了?”

“沈韻。”沈韻低聲說。

周瀾低笑一聲,真是什麽人都敢到自己面前來獻寶了:“手受傷了?”

沈韻低頭,才發現傷口已經把紗布染紅,燒傷那種難耐的癢痛一陣一陣從傷口處傳來。

他輕聲道:“不小心燙傷了。”

周瀾挑了挑眉,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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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韻從浴室出來時,身上只套了周瀾的一件T恤,堪堪包住屁股。

一雙白皙的長腿又細又直,烏黑的發還滴着小水珠,眼睫處也濕漉漉的。

猶如一只落了單的幼鹿,鮮嫩可口。

周瀾知道他T恤下面沒穿東西。

目光肆意地游走,他輕笑一聲,向他伸出手來,猶如獅王俯視着獵物:“過來。”

沈韻眨了眨眼,乖巧地走了過去。

既然同意了,就沒有什麽好矯情的,他努力做的大大方方,但僵硬的背脊還是出賣了他。

這種事情,總是會帶來心理不适的。

周瀾将他拉到懷裏,捋起他的額發,露出飽滿的額頭,發跡還有一個小小的美人尖。

他低頭吻在他的眼角,那顆桃花痣的位置,由輕輕的舔吻,到淺淺的啃咬。

手也伸進衣服裏,從衣擺處一點點卷起,然後手一擡,将唯一的蔽體之物從對方身上扯了下來。

沈韻瑟縮了一下,轉而伸手抱住了周瀾,周瀾将頭埋在沈韻頸間,啃咬着他的喉結與鎖骨。

一只手揉捏在他的胸前,另一只手摩挲着他的腰線。

沈韻的皮膚又嫩又滑,帶着淡淡的奶香味兒,像奶味果凍一樣,又軟又滑又彈,手感好極了。

讓人上瘾。

掌下的身體很快熱了起來,沈韻仰起頭,露出了修長的脖頸。

雙眼無意識地看着天花板,他努力保持着配合的姿勢。

但思緒卻飄到了很遠的地方,飄到了18歲那年,他與徐墨然的第一次……

那是在一個小旅館裏,青澀的兩人羞澀到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只是後來工作越來越忙,這種事兒也越來越少。

其實高奚并不熱衷于這些,他更喜歡安靜的陪伴。

一餐飯,一碗茶,一場電影,一本書……都是享受。

可是這具的身體卻給他帶來了很不一樣的感受,在周瀾技巧地撩撥下,沈韻的呼吸越來越急促。

在這麽尴尬的境況下,他無奈地意識到,這具身體似乎更為敏感。

随着周瀾的動作,沈韻的身體猛地繃緊,他不适地掙了掙。

周瀾輕笑出聲,咬着他的耳垂,啞聲道:“放松點。”

沈韻配合地放松了身體,周瀾将舌尖探進他的耳蝸,輕輕舔吻着:“第一次?”

沈韻想了想,低喘着說:“不知道。”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解釋道“之前生過一場病,以前的事情都忘了。”

周瀾重新吻上他的眼角,命令着他:“專心點!”

沈韻收了心思,用心感受周瀾在他身上點火的雙手與唇齒。

即使對方很小心,但他還是痛到臉色發白。

額頭和後背都沁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咬牙忍耐着,一聲不吭。

周瀾愛死了他這副青澀的模樣,故意忽快忽慢,先把他抛入頂峰,又把他拉入低谷。

像逗老鼠的貓一樣,将逗弄與玩弄結合在一起,細細擺弄。

沈韻在對方的動作下,再也咬不住嫣紅的唇。

細細碎碎的輕吟被撞得支離破碎,勾着長長的尾音,撩人心扉。

聲音裏已帶了哭腔,眼睛也溢出了淚水,眼角變得緋紅。

連那顆栗色的桃花痣也變成了緋色,真如一顆小小的桃花開在了眼角,透着媚惑,妖豔無比。

奶白色的肌膚,覆着薄薄的汗水,在燈光下微微發亮,美的驚心動魄。

周瀾欣賞着他的失态,這種把一個人掌控在手心的感覺,讓他滿足。

沈韻急喘着癱在了床上,渾身上下的皮膚都泛了粉。

他将臉深深埋進枕頭,平複着呼吸。

周瀾的大手撫上他的背脊,他的桃花痣,然後沿着耳後劃過修長的脖頸,引起他一陣陣顫栗。

完事後周瀾抱了沈韻去浴室,沖洗到一半的時候,人又變得蠢蠢欲動。

沈韻吓地慌了神,瞪大了眼睛就要推開他,周瀾低笑一聲,說:“放過你。”

沈韻是真的怕了他,洗完被扔在床上後,立刻就拉了被子蓋住自己的身體。

然後才默默敲出一只煙來,靠着床頭,一聲不發,任煙草的味道在口腔裏彌漫。

香煙讓他放松,舒緩了他緊繃的神經。

周瀾就坐在床邊的沙發裏看沈韻的設計稿。

他翻了幾頁就蹙了蹙眉頭:“有沒有人說過你的風格很像一個人?”

何止是像,如果不是高奚死了,他真的會懷疑這就是高奚本人的作品。

沈韻點點頭,但沒說話。

周瀾看完也很驚訝,沈韻的風格是他喜歡的。

當初摩西入了他的眼,也是因為高奚的設計,只可惜高奚出了事兒,他一度惋惜了很久。

君子如玉,用來形容高奚再适合不過,只可惜命薄了些。

周瀾沉思了片刻,才坦白道:“說實話,你的設計我非常喜歡,但……”

沈韻譏诮一笑:“‘但’字之後呢?”

周瀾看向他,說的很直接:“你資歷不夠,別說岚橋,就是州泉最普通的項目,憑你的資歷也沒有資格涉足,而且你只是一個獨立的小設計師,後期施工需要的人力物力財力,你哪一個跟的上?就算跟的上,你又有什麽經驗去跟完一個工程?設計的再好,也不過是紙上談兵,這一行經驗同才華一樣重要。”

類似的話他跟李煥也說過。

沈韻抿着唇掐了煙,定睛看着他。

他知道沈韻不高興了,但仍然接着說下去:

“州泉下屬企業有些小型項目,很适合你,那些你能跟下來,也能在這個圈子裏站穩腳跟了。”

剛剛放松過,他的心情很不錯,難得地多說了幾句。

能給對方這樣的機會,他覺的自己已經算是在施恩了。

其實他心底對沈韻是不屑的,這個年輕人在他眼中太過急功近利了。

但這個人的味道的确很美,他還沒嘗夠。

而且于公來說,對方在設計上的天分的确很高,他沒法否認這一點。

以這個年齡,做出這種方案,前途的确不可限量。

所以他那點急功近利,也就沒有那麽讨厭了。

沈韻安靜地聽他說完,眼中的光慢慢變得譏诮鋒利,但接着又暗了下去。

一雙眼連半點神采也不再有。

他慢慢下了床,當着周瀾的面脫掉身上的T恤。

然後艱難地彎腰,撿起散落在地上,尤自泛着濕氣的冰冷衣物,一件件套到身上。

周瀾皺了眉:“你這是在發脾氣?我說的哪裏不對了?你說?”

沈韻淡淡一笑:“周總說的都對,但我從頭到尾的目标都是岚橋,從未隐瞞,對吧?”

他自嘲的笑笑“周總想白玩我,直說就是,何必這麽複雜?”

周瀾不屑地冷哼一聲:“沈韻,你還真把自己當個角兒了?你說清楚我怎麽白玩你了?你也配?”

沈韻打斷他,雙眸犀利譏诮:“我不是來賣的,周總 ,請你明白這一點。”

他調整了一下呼吸,平靜地強調:“我要的是岚橋,從一開始就說的很明白。”

周瀾面色一沉,直視着他,他恍若未覺,只伸手拿過了自己的設計稿。

“如果這些你看完不滿意也就算了,但你分明是滿意的。”

他翻了幾頁,繼續道“或者你剛開始就告訴我,無論你看後是什麽結果,都不會給我任何機會進入岚橋,那麽我是不會跟你回來的。”

他擡眼微笑,目露嘲諷:“所以,說我笨也好,蠢也罷,我是真的不知道周總是什麽意思?”

他微眯着眼睛,問:“周總能告訴我嗎?”

沈韻說完就垂下了眼眸,看上去柔順乖巧,實則倔強鋒利。

但事實上,他從開始就利用人的慣性思維算計了周瀾。

周瀾沉默了片刻,對方的确開門見山說了要進岚橋。

而他也的确沒有給對方明說,即使滿意也不能入岚橋這樣的話。

他苦笑了一下,玩了一輩子鷹,結果被鷹啄了眼,自己這是被算計了?

他不太确定。

這個孩子這麽年輕,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心機?

是自己大意了?

沈韻等了會兒,見對方沒有說話,于是也不再看他,轉身向門口走去。

他把自己變成一個賭徒,他在賭,賭那千分之一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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