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沈瑤要幸福啊

學校的冬天并不寂寞,在下第一場雪的時候,學校的各個角落都回蕩着“下雪了!”“這是雪啊,這真是雪啊,這是真的雪啊。”的尖叫聲。丫頭不堪其煩,将被子蒙住腦袋,甕聲甕氣的說:“真應該把這群沒見過世面的小□□送到南極關上兩天。”“你應該理解,對于生長在南方的人來說這應該是他們這輩子第一次見到不會化成一灘水,貨真價實的雪。”“也是啊,代蓉你還記得你第一次看到雪時是什麽反應麽?”丫頭沖我扔了個玩偶,“她一定不記得,我估計只有她媽記得。”代蓉也從上鋪扔下來一件衣服,我突然有一種閉上眼睛就是天黑的感覺,但天地良心我并沒閉眼睛。我将衣服從頭上拿下來,說:“你們兩元旦去哪?”“我回家,我想念我媽做的韭菜餃子了。”“我也回家,有些衣服需要帶回去。”“你們兩都走了我怎麽辦?”“自己在寝室晚上千萬要小心啊,說不定那個女鬼啊,狐貍精啊,吸血鬼啊趁着夜黑風高就突然闖入寝室和你同眠共枕了。”丫頭邊說邊沖我做鬼臉,我拿起她扔過來的玩偶走到她面前,和她在她床鋪上笑鬧成一團,最後以她像代蓉求救而告終。

我想了一下,最後決定元旦去找沈瑤。

我給沈瑤發信息的時候老教授正在黑板上奮筆疾書,不過講臺下真正聽課的人卻并不多。“沈瑤,元旦回家不?”“不回家,怎麽了?這麽長時間沒見面是不是對我分外想念啊?”“是啊,是啊,為解相思之苦我決定元旦去看看你。”“來吧,到了給我打電話我去車站接你。”代蓉往我手機這瞄了一眼,我沖她一笑,她沒說話,繼續翻着手裏的雜志。回寝室後其他五個人跟我簡單表達了一下依依惜別之情後就各自拉着一個巨海的皮箱踏上了回家的漫漫征程。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因為元旦的關系火車上的人并不多,整個車廂很安靜,車子發動後能清晰的聽到輪子和鐵軌碰撞發出的當當聲。出了車站,在東北這個漫天飛雪,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的世界裏沈瑤安靜的站在那,脫去校服的她更成熟了,黃色格子羽絨服,短褲,絲襪,短靴,本來及腰的長發被她剪短燙了一圈圈的卷,染了更加醒目的紅色,渾身散發着以前所沒有的成熟知性的氣息,我走到她面前,沖她笑了笑,她和以前一樣挽起我的胳膊,說:“歡迎到吉林視察。”我們兩走在吉林的冰天雪地裏我突然覺得特別幸福,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高中那個兵荒馬亂,百舸争流的年代,又回到了那個一方書桌便是我的全天下的年紀。

沈瑤先将我帶到了他們寝室,不同于我們寝室的混亂,沈瑤的四人寝布置的很溫馨,上面的床用簾子圍了起來,下面學習的桌子上擺着一盆仙人掌,綠油油的很是可愛,桌子旁是裝衣服的櫃子,寝室其他兩個人都各自幹着自己的事情,顯然我的到來并沒有引起她們的注意,沈瑤拿了兩瓶礦泉水裝在包裏後就拉着我出了女寝。“你還沒吃飯吧?”“恩,你這一問我真有些餓了。”“走,領你吃飯去。”我和沈瑤就近進了一間食堂,上了二樓沈瑤買了兩個竹筒飯,我吃着飯,看着食堂裏來來往往的人群,之後沈瑤接了個電話,“有人想見見你。”我先是一愣,之後背起書包說:“那走吧。”

我們兩在男寝樓下徘徊了一會,我曾經在路過我們學校男寝的時候出于好奇向裏面張望過一次,一個上身□□但身材并不怎麽健壯的男生很适時的出現在窗口,我那時真的受到了驚吓,拉着代蓉落荒而逃了。所以現在我盡量讓自己的目光看向四周還算不錯的風景,完全忽視窗上出現的人形物體。

“這是我朋友,林婕。”沈瑤說,前面的男生個子不高,戴着眼鏡,但就如沈瑤所說,自帶一種讓人安心的氣場。“你好。”“你好。”他簡單跟我打了個招呼,便将眼光落在了沈瑤身上,“天這麽冷你們就別亂跑了,這是上機卡,去玩會電腦,早些睡,我們正打牌呢,就不陪你了。”“恩。”沈瑤很乖的點點頭,看他轉身上了樓。

沈瑤和我沒再去別的地方,進了學校的機房。“他是?”“我男朋友。”我并不是十分吃驚,“什麽時候的事?怎麽從沒聽你說過?” “他現在大四,是學校派到我們班的導師。”“恩。”“本來我們兩個關系和一般的學長學妹一樣,不過一次我在給學校出板報的時候遇到了點麻煩是他幫忙解決的,之後很多學校的事他都幫了挺多忙,一來二去我們就熟悉了。”“所以……”“十一回家的時候我拉着行李剛出女寝就看到了他,他說想跟我回家看看未來的丈母娘,這算是變相的向我表白了,我們兩就是從那時候正真在一起的。” “我挺幸福的,真的。”沈瑤轉過頭看了我一眼,臉上的笑容很淺,“祝福你,真心的。”看來沈瑤在這裏找到了自己遲來的幸福,我一直都覺得像沈瑤和羅雯這樣努力生活的女生是有權利幸福的。“你呢?”沈瑤轉過頭看着電腦屏幕說,“一個人挺不錯的,上上課看看書日子過的還算充實。”“林婕,有些事既然說明白了,有些人該忘掉還是忘掉的好,別到最後自己後悔。”是啊,未來會是什麽樣呢?

第二天我和沈瑤出門的時候寝室的其他人都還沒醒,雪已經停了,早上的校園很安靜,沈瑤和我進了食堂,我買了碗皮蛋瘦肉粥坐在沈瑤前面滋遛滋遛的喝的很是歡暢,沈瑤特嫌棄的擡頭看着我說:“許西揚一會過來,他從昨天就開始抱怨,說你來了也不知道告訴他一聲,你還是想想一會怎麽哄他吧。”我嘴裏含着一大口粥,鼓着腮幫子甕聲甕氣的說:“沒事,他一大男生不會為這麽點小事斤斤計較的。”我和沈瑤正說着我忽然覺得椅子晃了一下,我轉過頭,許西揚那張還算不錯的臉就放大好幾倍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林婕,好久不見。”“好久不見,甚是想念啊。”許西揚比以前更加成熟了,身上那份原本就很吸引女生的沉穩氣質更重了些,整個人帶着陽光的味道。

“你吃早飯了麽?要來點麽?”沈瑤問,“我吃過了,林婕,來了就給沈瑤打電話,我看你也太不把我當回事了吧。”我“呵呵”的讪笑道:“我這不怕你忙麽,說起來,你這一陣這在幹什麽?班群裏可就你最消停啊。”我邊說邊解決掉了剩下的皮蛋瘦肉粥。“我進了學校的實驗室,這幾天我們小組接了一個項目,過幾天要參加一個省裏的比賽,我現在幾乎天天泡在實驗室裏,每天邋遢的我都不好意思見人,這臉都是為了見你才洗的。”“不錯嘛,有一股子中國好青年的味道,怎麽着,看來你是準備着為祖國的現代化建設抛頭顱灑熱血了?”“林婕,你這嘴貧的毛病到底什麽時候能改,得了,今天去哪逛逛” “去考研山吧,那風景不錯,林婕一定喜歡。”“考研山?”“恩,凡是我們學校準備考研的都會去那拜拜,聽說特靈,拜過的現在基本都是研究生了。”我這一聽就特興奮,“那我必須去,說不定一個不留神就把考研大業解決了呢。”

退去了早晨的霧氣,整個學校恢複了往日的生機,畫着精致妝容的女生挽着身邊帥氣的男朋友一路顧盼生姿,空氣中留下她們不知在哪個百貨公司淘來的香水氣息,她們是時代的寵兒,她們相信她們的未來和愛緊緊相連;而更多的是還未褪去校園的稚氣,穿着運動服,高紮馬尾,駕着啤酒瓶底眼鏡,永遠懷抱書本,掙紮在考試邊緣的學子,在他們的世界裏愛是太缥缈的東西,它不能使試卷上的分數多增加一分,也不能使學校大榜上的名次提前一名,所以他們的世界不需要它的存在;而在這個校園陽光照不到的角落還有一群并不知道為何來到這裏,他們沒有未來,他們徘徊在黑暗的深淵,被生生的撕裂、摧毀,這就是我們的時代。

“就是那。”沈瑤指着不遠處的一座小山丘,在我的家鄉,到處都是連綿一片的山脈,我們那的孩子都是在山裏長大的,對山總是有着特殊的感情。小山不高,上山的樓梯有人精心的清掃過,很幹淨,路的兩邊是一些矮小的灌木,成群的麻雀在雪地上歡蹦亂跳,叽叽喳喳的有些吵,“看那。”我指着一棵松樹沖沈瑤和許西揚喊道,一個褐色的松鼠抱着松果在樹下一小塊沒有雪的地方搖頭晃腦的四處張望,不時警惕的豎起耳朵,顯然,它并不怕人,偶爾還會在路過學生舉起手機的時候搔首弄姿的擺出一兩個不錯的造型,小東西,很是可愛。上到半山腰,有同學在一片樹蔭下讀并不知道是哪國語言的外語,偶爾會有一兩個穿着學士服的男男女女路過我們身邊,或停留在亭子裏合影留念,整個山給人一種濃郁的知識氣息。我們三個在山頂的亭子坐下,有一句話怎麽說來着,靜聽雪聲,我估計我們現在就是那種境界。“高三那會靜坐都覺得是奢侈,現在我們有大把得時間揮霍,但你們有沒有覺得我們更孤單了,是心裏的孤單。”許西揚望着山下來來往往的人群聲音很輕。“是啊,有時我覺得自己已經老了,有時又覺得自己的生命才剛剛開始,我時常想起你們,高中啊,真的是一段再也回不去的時光了。”可能是因為冬天本來就是一個沉睡的季節,我們在久違的時光裏找到了不屬于高中的寧靜,我感謝命運能讓我在青春的伊始與我身邊的這兩個人相遇。

東北的冬天即使陽光很暖被風吹久了也會覺得冷,我并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只是牙齒開始打顫,我呼了口白氣,站起來說:“走走吧,再坐下去我就成冰雕了。”順着小路下了山,沈瑤又帶着我們在學校裏逛了一圈,學校的占地面積真的很大,許西揚總是去搖路旁的柳樹,每次我和沈瑤都會被從樹上落下的雪砸到腦袋,不過好在偶爾被禍及得路人都是好脾氣的主,所以我們并沒有什麽生命危險。

路過圖書館時沈瑤進去借了兩本書,圖書館裏放着經典的古筝名曲《梁祝》,不知道當年祝英臺上學那會是否也見過這麽大的圖書館。我總覺得入了學堂的人是不适合做農民的,因為身上那份書卷氣并不适合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生活;而寫字樓裏那群将咖啡當礦泉水喝的白領們又讓我覺得不真實,所以直到現在我也沒想到一個真正适合我的職業,小時候想當老師來着,覺得特牛,不過現在估計也沒那機會了。沈瑤借的兩本書是《論經濟管理思想》和《哈佛女孩》,我看了眼作者,很陌生的名字,不過我估計不是埋進土裏了就是老的牙都掉了,要不誰會寫這麽無聊的題目。

從圖書館出來我看了眼表,到了該回去的時間了,我讓沈瑤直接回寝室,這麽冷的天送來送去的顯得有些矯情。許西揚堅持送我去火車站,結果當天回長春的動車票已經全部售空,最後我只能選擇時間更長的客車。許西揚看着我上車,在車下沖我招手說:“有空再來。”

車子發動,很快出了市區,兩邊是已經沒有作物的農田,雪鋪了厚厚的一層,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我又想起了葉然,這一陣子我經常想起他,對他的思念與日俱增。高中每天徘徊在考場之間生活過于忙碌,我只能允許自己在不多的空閑時間偶爾想念他一下,而離開了他所在的城市,我才發現,想忘記一個曾經在你心底的人真的很難。我不知道此時他會不會在如山的書卷中偶爾擡起頭想一下我,就算是作為一個曾經的朋友。其實有時我會夢到他,我這個人不容易入眠,一但睡着便很少做夢,但這一陣子我會夢到他,夢裏他依然是以前的模樣,穿着幹淨的運動服,走在一排籃球架的操場上,有時他會轉過頭看着我,有時他只是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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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夜,車子行駛的依舊平穩,我的臉清晰的倒影在車窗上,偶爾有一盞亮着的路燈照亮一小片區域。身後是母子兩人,小孩子特歡騰的咿咿呀呀學着大人說話,在座位上不時上上下下,他媽媽輕拍着他說:“我的小寶貝啊,咱倆是一對啊。”孩子也奶聲奶氣的學着說:“我的小寶貝啊,咱倆是一對啊。”也應該是另一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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