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誤入狼窩
第2章 誤入狼窩
路杉是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文學院畢業生。
文學院的學生除了個別專心搞研究的不愁就業，大多數學生之後找工作都與自己的專業不對口。說得好聽，叫什麽都會一點。說得難聽，就叫也沒什麽特殊的一技之長。
不像路杉的好友，建規院的學生，還沒畢業就被招走了，雖說要從工地一路幹起，但好歹也算有個擅長的事情，也不會随着年紀的增長而被淘汰，路杉無數次都感到很羨慕。
他只是個芸芸衆生中在普通不過的鹹魚學生——上課跑神，考前狂背，不至于挂科，也不可能名列前茅。讀書時學的那一點兒東西完全不支持他進一步深造，有沒有混吃等死的家庭條件，只能随波逐流的出來找工作了。
要說到家庭條件，路杉也不是一般的凄涼。沒爹沒媽，野蠻生長，說的就是他。小時候在福利院裏被好心阿姨撫養長大，成年了讀大學了，就得自己負責自己的生活了。
為了維生，別的學生還在享受大學時光，蹲在宿舍逃課打游戲的時候，他已經輾轉在各種地方打工了。都是逃課，別人是為了玩樂，他是為了生存。
不過到頭來，也沒什麽差別，總歸也這樣畢業了。
好在上天還沒有對路杉太狠心——雖然他親緣淡薄，又不走財運，但好歹有一張不錯的臉。說不錯都算謙虛了，實際上，路杉長得很好看。
明明是個男孩兒，一雙眼睛卻會拿勾子勾人似的，漂亮又妩媚。但凡長成這樣的男孩性子軟一點，指不定都要被同性排擠、欺負成什麽樣。
但偏生路杉又是個很“傲”的小孩。他甚至都沒有傲氣的資本。唯一與衆不同的就是一張臉，除此之外，比什麽都比不過人家。但他就是這樣，一意孤行的傲着，倒真叫人不敢招惹了。反而還成了B大文學院的一大傳奇人物——“知道文學院那個長得比女生還漂亮的男的嗎？真夠勁！”
路杉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優點，找工作的時候也毫不避諱：有便宜不占是傻蛋。他并沒有什麽特殊的業務能力，但是長得好看啊，有不少職業，光一張漂亮的臉蛋就已經算是獲得了通行證，比如前臺。
畢竟，前臺是一個公司的門面，一進門就得跟前臺小哥哥小姐姐打招呼。随便上哪個公司看看，前臺坐着的不論男女，都是盤靓條順的。
于是路杉的目标很明确：也沒有別的活兒能幹，先找個公司當前臺吧。
他打開招聘軟件随便一劃拉，一串招前臺的。其中有個公司開出的條件十分優渥：五險一金，一天只需要工作6個小時，一周還能休息2天，除了底薪還能拿提成。
如今這個996的時代，還有這麽輕松的工作？路杉心動了。但又擔心進了賊窩，萬一被傳銷了怎麽辦？
Advertisement
思索再三，還是忍不住與HR在線聊了聊。HR發來了面試邀請，路杉留了個心眼，特意百度了公司地址，是C市有名的商圈寫字樓，寸土寸金，安保措施做的很到位。
能在這種地方開公司的，應當不是騙子吧……也許是老板人傻錢多呢。路杉這才心安了，接受了面試邀請。
誰料這一去就進了賊窩。
路杉也沒什麽錢打扮，穿着件普通的白襯衫就面試去了，人才剛踏進感應門，就聽見裏頭傳來陣掐着脖子的尖叫：“啊呀，啊呀，來的是個小帥哥！”
“哪兒呢，哪兒呢！”
一陣騷亂，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們風一般的卷了出來，跑到路杉身邊，也不避諱才是頭一次見面，摸鼻子的摸鼻子，撩額頭的撩額頭，搭肩膀的搭肩膀，啧啧作嘆，評頭論足。
路杉只覺得自己進了盤絲洞：“……”
他有些尴尬的輕輕撥開姑娘們的手：“您好，我是來面試前臺的……”
“嚯~”領頭的一個姑娘眉開眼笑：“知道是個漂亮小夥子，沒想到這麽漂亮，就擱在前臺放着，太浪費了。”
“是啊劉姐！咱們部門這不是急需一個新主播嘛，我看他就行，盤靓條順的，這小臉蛋。”一邊的姑娘又上手摸了把。
路杉，22歲，性別男，愛好男，打小就明白自己是個gay。因為沒錢、沒空、沒合适對象等一系列原因，一直沒找過男朋友。但也從來沒有跟這麽多姑娘如此親密接觸過。路杉還沒來得及開口拒絕，臉就紅了。
不知有誰喊了一聲：“臉紅了！”
這下好了。本來就熱鬧的大廳更是喧嘩起來，姑娘們捂嘴笑的笑，拿眼睛瞅的瞅，硬是沒人回工位，全圍在路杉身邊看熱鬧。
HR劉姐大手一拍：“這小夥子咱們簽定了。”
被帶進會客室時，路杉人還是懵的，俏臉緋紅，眼神迷離，直看得劉姐咯咯笑。她安排路杉在沙發上坐下，又親自為他沏了杯茶。
“劉姐……”路杉道：“我是昨天預約來面試前臺的。”
“害！”劉姐咂舌道：“太埋沒你了，當前臺。左右也就進出咱們公司的人見得着你。就憑你這張臉，活該被人追捧。咱們這有一個新項目……”
劉姐舌燦蓮花，一通蘿蔔加大棒給路杉說道下來，迷迷糊糊的，路杉就在合同上簽字了。
劉姐：“那明天見啊！好好幹，公司捧出過不少網紅主播，有專門的團隊給你策劃路線，你就等着火吧，等火了，工資那是大大的有。”
路杉迷迷糊糊：“謝謝劉姐。”
跟只奶貓似的。劉姐看着喜歡極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劉姐看好你！”
第二天，路杉就上公司上班去了。用專業點的話來說，這還算不上上班，這還在“培訓”階段。等看到桌上的一堆假發、裙子、化妝品，路杉徹底懵了：“這是什麽？”
負責帶他的策劃小花大笑：“這是你的裝備啊。”
路杉：“我？”他指着裙子，“我的裝備？”
小花丢給他一疊策劃書。論職業技能，她是杠杠的。昨天才見了路杉一面，連夜就趕出來了十幾頁的企劃，小花耐心解釋：“咱們接的新項目就是給某魚lol區主播造星。Lol你知道吧？就那個推塔游戲，你這個年紀的人肯定玩過。”
路杉：“……”
路杉平日裏時間全花在打工上了，哪玩過什麽lol？他面色蒼白：“我沒玩過。”
他翻看企劃書，裏頭用紅筆圈出來：“顏值與技術并存的美女主播”……
這串字就像一道緊箍咒，把路杉緊緊的罩住了。他頭暈目眩，只覺自己還不如進傳銷算了，來這公司，颠覆的可不止人生觀……
小花咂舌：“沒玩過啊？那沒辦法了，只能加快進度培訓，你先上手玩玩看，實在不行咱們只能改定位了。”
說着就喊來了公司裏雇的游戲教練。
結果一通培訓下來，路杉很快就上手了。教練遞交的評估評價是：可造之材。
這可把小花樂壞了：“那這設定就不用改了啊。”
路杉抗議：“為什麽非得是美女主播？”
小花停下來，一下子貼近路杉，摸了一把他的臉：“就你這臉蛋。”又與路杉對視片刻，“就你這眼睛。”
“姐帶過的好苗子太多了，但你是最美的！”小花張開雙臂，豪情萬丈道：“聽姐的，就走這個路線，姐保證把你捧成某魚一。”
路杉只當她在吃屁。
這個公司的氛圍其實挺好的。雖然坐落在這棟金燦燦的商業中心，進出的全是名牌帥哥靓女，如果是在小說裏，指不定就要來演一場職場宮心計，天真小透明一步步成長為職場大魔王之類的。但平心而論，路杉覺得，同事之間的氣氛都很融洽。
不是僞裝出來的融洽，而是真的快樂、團結，就像一個大家庭。路杉才到這個公司短短一日，卻已經覺得有些羨慕了。
但羨慕歸羨慕……自己雖然性取向為男，但從來沒有什麽女裝愛好啊。公司千千萬，這個不行下個行，路杉只思索了半分鐘，便敲響了劉姐辦公室的門：“您好，我想了想，這份工作與我的職業設想還是不太匹配……”
劉姐在當HR的同時還兼職財務。路杉進來的時候，她正在做這個月公司主播們的工資表。路杉不小心瞟了一眼，頓時就被表格裏的“0”晃瞎了眼。
一個0，兩個0，三個0，四個0，五個0……
作為一個沒爹沒媽，自小福利院長大，平時只能打打零工維生的小可憐，路杉從來沒有在現實中見到過這麽多錢！
一下子，連辭職的聲音都放低了：“我……”
“小路啊！”劉姐大着嗓門，頭也沒擡，“姐正忙着呢，你有啥事？啥玩意不太匹配？”
路杉連忙又偷偷看了一眼表格裏的“0”，一瞬間有些頭暈目眩，半晌才開口。
他口幹舌燥道：“您聽錯了。我是說，我已經準備好正式參加培訓了。”
就這樣，路杉，一個根紅苗正的鮮嫩大學畢業生，男，就在這個夏天，正式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女主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