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危險動物
第6章 危險動物
路杉再次睜開眼睛時,天已經亮了。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五百米寬的大床上,四周恭恭敬敬站滿了伺候的傭人……(劃掉)
實際上他只是在一張普通的床上普通的醒來了。環顧四周,房間裏的擺設十分簡單,除卻床、桌椅與櫃子,一絲多餘的東西都沒有。整個房間都是黑白色調,看起來很冷淡。
路·福爾摩斯想都不要想就知道:自己一定是在顏儒的房間裏!
除了他,誰生活的地方會這樣一點人氣都沒有啊?簡直還不如展示用的樣板房!
說曹操曹操到,路杉正腹诽顏儒,顏儒本人就進來了。他手裏拎着件襯衫,見路杉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冷漠地把衣服扔向他:“自己去洗個澡,把衣服換了。”
路杉下意識護住胸口!
什麽情況?!
昨晚實在是喝大了,他完全斷片了!最後只記得自己沖進廁所,抱着馬桶大吐特吐。然後就……
然後就……
怎麽就跟顏儒這個臭屁男搞到一起了?!
他這才反應過來,緊張地四處檢查,發現自己還穿着昨天那件旗袍,只是折騰了一天,旗袍已經皺巴巴的了,就像張腌鹹菜。
還好還好,沒有失身。
路杉心有餘悸地嘆了口氣,想起自己的人設,連忙擠出個溫柔的笑容來,嬌聲道:“不好意思,給顏先生添麻煩了……”
顏先生則一臉一言難盡:“……”
顏儒的眉心呈“川”字,頗有些頭疼地想:昨天真不該一時心軟把他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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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卻不動聲色:“不用裝了,我知道你是男的。”
如此輕飄飄的一句話!飄進路杉耳朵裏,卻不亞于六級驚雷!天崩地裂!世界再見!顏儒在說什麽?為什麽我都聽不明白了呢呵呵……
路杉完美的表情也碎裂了。
顏儒嘆了口氣,擡手指向廁所:“你……你先去把自己收拾好了再說。”
路杉已經接近石化,聞言機械擡腿,從床上爬起來,又像機器人一樣一步一踏進了廁所。他把洗手池的水開到最大,以此掩飾自己心中的尖叫:天哪。他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小花那裏該怎麽交代?不但沒有搭上熱點的船,反而還送出去了一個驚天機密……
他擡起眼睛看向鏡中的自己,扭曲的提了一下嘴角。
鏡子裏那個雙眼烏青、臉頰上混着棕色和紅色的小醜一般的女人也提了一下嘴角。
這下路杉更懵了!
原來昨晚又醉酒又折騰,被搬回顏儒家裏的時候,他已經把自己的妝全作花了,黃的白的紅的糊了一臉,真叫一個姹紫嫣紅,百花齊放。
自己剛剛就頂着這樣一幅臉朝顏儒撒嬌!
路杉終于明白了顏儒顏大公子這個冰山為什麽會呈現出那般扭曲的表情。換做他他也一樣,這誰頂得住啊。
路杉,男,22歲,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清晨,決定與世界決裂……
實在是太丢人了。
在自己的仇人面前這樣丢人,那丢的可是雙倍的份量。顏儒這兒也沒有卸妝用品,路杉只能将就着,随便用潔面乳洗了下臉,雖然還沒完成徹底清潔,好歹總不像個花貓了。他嘆了口氣,自暴自棄地摘下假發,脫下旗袍,将兩只豐滿的胸墊抽出來,洗澡去了。
洗完澡的路杉總算冷靜了點,不再那麽崩潰。他披上顏儒扔給他的襯衫。顏儒身高一米八六,這襯衫對他來說已經算修身款,罩在路杉的身上,卻仍舊顯得很大,垂至大腿間,足夠遮住他的臀部。
他就這麽揚着兩只光溜溜的腿,邁着六親不認的步伐出去了。
是的。
在短短洗澡的十幾分鐘裏,路杉完成了與世界決裂又與世界和解的壯舉。左右都已經這樣了,還能更糟糕嗎?顏儒看樣子昨晚就識破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卻依舊把他帶了回家,看起來倒像個好人,不是表現出來的那般冷漠。
大不了破罐子摔破了。
路杉已經全然自暴自棄,走出去又大喇喇的坐回了床上,不顧頭發仍在淌水:“哥們兒,褲子有嗎?”
顏儒:“……”
顏儒怎麽可能把自己的內褲給別人穿?哪怕送出去以後再不收回也不行!他面無表情道:“沒有。”
路杉把兩條白嫩的腿岔在床上,“那就讓我光着屁股蛋子啊?”
顏儒:“……”
他磨了磨牙,到底還是出門,拿了條寬松的運動褲進來,扔給路杉。
路·梅川酷子光榮升級成路·梅川內酷。好歹不至于雞飛蛋打了,路杉見好就收,不再作妖,乖乖的把酷子穿了起來。
顏儒的衣服對于他來說實在是太大了。他剛洗完澡,身上帶着沐浴後特有的清香,又卸了妝,整個人看起來水嫩嫩的,罩在寬大的衣服裏,乍一看還像個未成年。
顏儒這才看了眼路杉的臉。
大雙眼皮,翹鼻子,一張M字型的嘴唇,還有個圓滾滾的唇珠,好一個清爽少年。
沒了粉底,左眼下那顆淺棕色的小痣也露了出來,又為他添了一份魅惑。
顏儒的喉結下意識的動了動。仔細端詳路杉片刻後,神色卻凝重起來。
路杉感到了他的異樣,也擡起眼睛, 一雙澄澈的眸子與他對視片刻,仿佛在無聲詢問:怎麽了?
顏儒垂下眼皮,喉結又動了動。再與路杉對視時,那一絲凝重已經消失了,他又變成了高高在上、目無一切的顏大公子。
那片刻的異樣仿佛成了路杉的錯覺。
“說說吧。”顏儒聲音低沉,“故意與我搭話,還試圖灌醉我。你有什麽目的?”
哇,這話說得!
路杉到底還是個鮮嫩社會人,剛畢業的大學生。平日裏演戲已經用盡他所有的力氣了,此刻被冤大頭逼問,簡直廉恥度爆表,毫無招架之力啊!
路杉說不出話來,臉已經紅了。他低着頭,兩只腳的大拇指不安的動了動,像是有點害怕。
顏儒的眼裏閃過一絲笑意。但那笑意消失得太快了。路杉壓根沒有注意到。
見路杉不說話,顏儒又懶洋洋道:“再給你十秒鐘解釋清楚。再不說的話,你那些話就留着跟我的律師說吧。”
什麽!他竟然要叫律師!
路杉飛快的擡起頭來,眼裏盡是不可置信:是不是玩不起啊,你怎麽還找場外援助啊!
顏儒卻仿佛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的情感波動,依舊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居高臨下的,只用一片餘光,淡淡的睨了他一眼。
路杉一瞬間突然感到:他們真的是兩個世界的人。
哪怕他們都生而為人。但他們是不一樣的。怪不得顏儒會有那麽多粉絲,他也的确有自傲的資本。而自己……只不過是他腳下的一片淤泥。
這淤泥還試圖攀附這棵大樹,向上爬。
他突然感到很羞恥,又很難堪。他想要顏儒趕快走,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再這樣下去,他要無法呼吸了。可這是顏儒的房間。
最終,他只能咬着嘴巴,聲音小到幾乎要被揉碎了。他帶着哭腔道:“對不起……”
那樣子,真像一只飽受欺淩的奶貓。
顏儒有片刻的怔愣,但很快又冷笑道:“對不起有什麽用?”
路杉的眼睛也紅了。他一邊哭一邊把小花與他的合作計劃一股腦的說了出來,又哽咽道:“對不起。我們真的沒有打算對你做什麽壞事。只是想蹭一下你的熱度,刷一下存在感……嗚嗚。我給你灌酒,是想加一下你的微信,不是想做別的……”
顏儒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加我微信?要微信做什麽。”
路杉打了個哭嗝:“我……我只是想交個朋友。然後……然後就可以約你一起打打游戲,出去玩玩什麽的。你那麽多粉絲……嗚嗚……肯定能給我帶來很多曝光。”
顏儒:“就這樣?”
路杉被他的懷疑弄得有些怄氣:“就這樣!該說的我都說出來了。”
顏儒的聲音突然離他很近:“哦,我以為你是要跟我炒緋聞呢。”
炒……炒緋聞……這麽說好像也沒有錯。但說到底,路杉是個男的啊。雖然他是gay,但從來不會對直男下手,對顏儒,他一開始就沒有産生任何暧昧的設想。路杉的眼裏蒙上一層水霧,無聲的看着顏儒,像是在說:你污蔑我!
顏儒像是笑了一下。他伸出手來,有些粗糙的大拇指掠過路杉的臉,粗暴的為他揩去了眼淚。
顏儒:“你叫什麽?”
路杉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什麽?”
顏儒又重複了一遍:“你叫什麽。”
路杉:“我……我叫鹿酒兒。”
顏儒不耐煩道:“我說你的真名。”
誰要告訴你真名啊,你這個臭屁男!路杉又害怕又委屈,但在顏儒逼人的目光下,還是忍不住小聲道:“我叫路杉。”
顏儒“嗯”了一聲,“路杉。”
他的眼裏盡是玩味:“把你的手機拿出來。”
路杉下意識掏出了手機,顏儒按着他的手解鎖了屏幕,又打開微信,“滴”的一聲,把好友加上了。
路杉:“?”
顏儒:“不是要加微信?”他突然笑了,像個危險的、帶着痞氣的獵人,用自己的額頭抵着路杉的額頭,低聲道:“你想要熱度,我可以給你。”
路杉愣愣的,顏儒的笑容在他眼前變得有些模糊,他瑟縮了一下,像是感到了危險的小動物,顏儒卻不容他拒絕,有力的大手按着他的肩膀,“那你又能給我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