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其實不用等裴宴卿回家告訴柏奚接的綜藝是什麽,被魏姐聯系上的孟山月在當天下午就和她連線了視頻電話,一五一十地轉達了《演3》綜藝細節和需要注意的方面,之後又整理出文字稿,發送給她。

裴宴卿晚上到家,柏奚已經把文字稿看了兩遍,差不多記下來。

“我給你選了一檔演員競技綜藝。你需要曝光,但必須是有效曝光,這種比拼演技的綜藝類型正好适合你。”

但當裴宴卿開口的時候,柏奚坐在沙發裏,當作下午沒有聽過孟山月的話一樣認真。

“是什麽?”

分別一天,她渴望和裴宴卿交流的欲望太明顯,忘了基本的掩飾。

孟山月怎麽可能沒告訴過她綜藝名字?

裴宴卿忽然笑起來,怕柏奚看穿,起身道:“我去倒杯水,有點口渴。”

走到中央島臺,回頭問她:“你要嗎?”

柏奚說:“要。”

柏奚無事可做,幹脆欣賞起靠在島臺的女人。

今天去公司,裴宴卿穿得相對正式,裏面是刺繡花紋的白襯衣,袖口做了細節處理,通勤西褲,細腰長腿,賞心悅目。

裴宴卿習慣性一手扶在島臺邊緣,襯衣長褲包裹的身段窈窕起伏,身體曲線更迷人。

女人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出其不意地扭頭,将對方抓了個正着。

“偷看我啊?”她故作揶揄。

“嗯。”

柏奚迎上她的視線不躲不避,好像天生不知道害羞為何物。

抑或是她對裴宴卿還沒有點亮害羞的神經。

柏奚說:“你很好看。”

裴宴卿險險克制了一下,才沒有讓杯中的水再次溢出來。

她端着兩杯水走回來,嚴肅地問她:“你有沒有誇過別的人好看?”

柏奚搖頭。

“沒有。現實生活中我只見過你一個這麽好看的。”

“不準像誇我這樣誇別人!”

柏奚疑惑地偏了偏頭。

裴宴卿改為懷柔政策,透着若有若無的嬌意:“答應我,好不好?”

“好。”柏奚認真點頭。

裴宴卿為她做的她短期內無以為報,這點小要求自然無不應允。

裴宴卿腦海中忽然閃過一道細節。

——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之一。

——那我在你心目中排第幾,可以說嗎?

——第三。

前兩位有一個是柏奚自己,那麽另一位,極有可能是她覺得世上最漂亮的女人,她在現實生活中也根本沒有見過對方?

那她是在什麽地方、什麽時候見到的?她到底是誰?

“裴老師。”

“嗯?”裴宴卿抿了一口水,掩去了眸中的若有所思。

“綜藝的事……你還沒有說完。”

明明都知道卻裝作不懂,想從她這裏得到一些親近的回應,裴宴卿看向柏奚的臉,燈光下烏發雪膚,更惹人憐愛。

她雙手捧起柏奚的臉,輕輕吻了一下她的唇。

本想淺嘗辄止,但柏奚閉上了眼睛,似乎享受其中。

裴宴卿指尖順進她的長發中,啓開她的唇瓣,長驅直入,勾起卷弄纏繞。

直到柏奚靠在她懷裏輕輕喘氣。

裴宴卿環着她的腰,就着這樣的姿勢,繼續道:“你不用擔心,我和節目組說好了,不會讓你拍愛情戲,避開短板,導師和觀衆都不會發現你的不足。”

柏奚聞着她身上的清香,輕輕地嗯了一聲。

“但我對你也有一個要求,你可以答應我嗎?”

“是什麽?”

“導師和學員互選的時候,你不能選殷驚鴻。”

柏奚下午做功課的時候特別了解了這位導演,雖然不夠深入,但她“片場暴君”名聲在外,入行前柏奚也有所耳聞。導戲極其嚴格,戲比天大,為了拍出她想要的效果無所不用其極,演員在她的片場跟狗沒什麽兩樣。

同行批判,一些演員也公然吐槽過她,但是獎項還是讓她牢牢占據了名導演一席,江湖地位穩固。

電影是導演的藝術,柏奚自認不怕吃苦,即便是受點折辱,只要為了電影,她都可以忍受。

和殷驚鴻合作或許會是很特別的體驗。

所以柏奚沒有一口答應,而是道:“為什麽?”

“我拍過殷驚鴻的電影。”裴宴卿停頓了一下,留意柏奚的神情,柏奚看起來一無所知,讓她感到些許的挫敗。

柏奚好像到現在依然沒有主動了解她的欲望。

“她确實是一個有想法的導演,但是她有時候對自己的想法都不是很清楚。天馬行空,想一出是一出,既然入行做演員,誰會怕拍戲苦,怕的是做無用功。”

裴宴卿在殷驚鴻的劇組斷過一根肋骨,是因為殷驚鴻讓她不停地跳一支舞,強度非常大,過度撕拉導致骨折,結果上映的時候被一剪沒。

其他種種不外贅述。

即便後來《春潮》獲得了當年金玫獎最佳影片,裴宴卿也提名最佳女主角,但她還是不想再和殷驚鴻有片場交集。

柏奚看向她胸肋的位置,難得的有了一絲情緒,問道:“是哪裏?”

裴宴卿拉着她的手按上去。

“這裏,但是恢複得很好,已經感覺不到了。”

柏奚指節不自然地蜷了蜷,慢慢把自己的手從她掌中抽回來。

柏奚說:“我不怕。”

裴宴卿看着她:“可我會心疼。”

柏奚一怔。

“我不想你到她那裏受苦,優秀的導演那麽多,我們不一定非要選她。奚奚,我……”她話語陡然止住,低頭看向柏奚覆在自己心口的手。

掌心的熱度隔着一層襯衣布料,觸摸到她的心跳。

噗通,噗通。

沉穩有力,逐漸變得紊亂。

“這就是……心疼嗎?”柏奚專注地感受地感受着女人加快的心跳聲,似有迷茫地問道。

裴宴卿握住她的手腕。

“是,這就是心疼。”

“如果有一天,你看見我的時候也有心疼的感覺,就告訴我好不好?”女人看着她的眼睛道。

喜歡和心疼兩個詞相生相伴,有一必有二,有二卻未必有一。裴宴卿不要求她立刻喜歡上自己,只要她願意向自己邁出第一步。

“……好。”

柏奚說:“還有不選殷驚鴻的事,我也答應你。”

裴宴卿抱了抱她,柏奚安靜地往她懷裏靠了靠。

晚上兩人默契地同歇在主卧,相擁而眠。

……

節目組的合同隔天就送到了孟山月辦公桌。

《演3》随着殷驚鴻的加入爆火,已經是許多人眼中的香饽饽。開播前收到邀請卻拒絕的人更是悔青了腸子,據孟山月所至這次踢館賽很多藝人團隊自薦,她倒是想推薦柏奚,沒有人脈,寸步難行。

柏奚的咖位也沒到可以當踢館賽嘉賓的地步。

而現在,她卻在公司會議室,在法務的陪同下,見《演3》節目組的編導。

——還是對方主動向她們抛出的橄榄枝。

這就是抱上大腿、被藝人帶飛的感覺嗎?

孟山月全程克制,寵辱不驚地和對方簽訂了合同,回到辦公室手舞足蹈。

叩叩叩。

孟山月停下跳到一半的探戈,肅聲問道:“誰?”

“孟經紀,陶總找你。”

陶總就是在會所包廂電話裏威逼柏奚回去的高管。

孟山月整理了一下,回道:“我馬上過去。”

陶總的目的很明确,簡總收手,柏奚資源起飛,他想知道背後的人是誰。孟山月也不是白混的,早有預料,全程打哈哈,問就是我也不清楚。

就算裴宴卿是圖柏奚的美色,起碼資源到位,溫柔體貼,總比陶總這種一心想把她送出去讨好別人的好。

她想了想,還漂亮身材好,柏奚和她在一起,誰占誰便宜還真不好說。

孟山月回到自己的小辦公室,沒多久就接到自己要搬到另一間更大的辦公室的通知。

……

“小柏。”在去節目組的車上,孟山月道,“不要緊張,我會陪着你的。”

柏奚掃了她一眼,平淡道:“孟姐,是你緊張。”

說着給她遞過去一張紙巾。

“謝謝。”孟山月用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

這可是她事業生涯的拐點,能不能就此走上人生巅峰,全看今天了。

“你為什麽這麽淡定?”孟山月問。

問完她就覺得多此一問,先前被“封殺”她都跟沒事人似的,現在能比那時更壞嗎?再說了,有她姐姐在,誰敢動她?

柏奚卻回答了她。

“我只是來演戲的,沒有想其他。”

“你就不怕被淘汰?一輪游?”

“那說明我技不如人。”

孟山月笑了聲,比起嘲諷,更像是無奈。

“小柏,你太天真了,你以為臺上真的是憑實力嗎?演得好的留下,演得差的走人?娛樂圈如果這麽簡單,那和烏托邦有什麽區別?”

孟山月道:“不說臺上,就說臺下,那麽多人想來踢館,怎麽偏偏選中了我們?我不是說你的意思,我們倆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就是想提醒你,別把事情想得太簡單。”

柏奚沉默片刻,道:“可是我出發前,姐姐是這麽和我說的。她讓我好好演戲,不用想別的。”

孟山月:“……”

她一把捂住自己的臉,哀嚎的聲音從指縫間傳出來:“我不該自取其辱的——”

柏奚:“?”

孟山月放下手,認真道:“你姐姐說的對,你聽她的話就好。”

娛樂圈的公平是有條件的,權勢下才有相對公平。

XX衛視中心。

保姆車停下以後,就有電視臺的工作人員舉着牌子上來迎接,孟山月走在柏奚前面,波瀾不驚地和對方握了握手。

“這位就是柏老師嗎?你好你好。”

“你好,叫我小柏就行。”柏奚一如既往地客氣道。

“柏老師,孟經紀,請跟我來。”

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後臺。

一共四位踢館嘉賓,兩男兩女,除柏奚外到了一位中年男演員,面容有些眼熟,柏奚童年時曾經在電視上見過。

兩人打了個照面,自我介紹完就各自坐到一邊。

四位嘉賓到齊,柏奚不喜交際,那三人開始在一起聊天,她一個人紋絲不動。

孟山月陪在她身邊,也沒強迫她。

倒是工作人員過來問了好幾次,“柏老師還有什麽需要的嗎?”“有什麽吩咐直接喊我們就行”“要不要喝點什麽?”殷勤備至。

踢館賽賽制是這樣:臺上留下的十六人分為四組,踢館嘉賓四人單獨成組,分別拍攝一段影片。如果踢館嘉賓組排名最末,則全員失敗。名次每前進一名,則替換原有選手一名。第四名一人踢館成功,第三名兩人踢館成功,以此類推,如果踢館嘉賓組獲得第一,則四人全部晉級。

所以第一輪柏奚暫時沒有碰到殷驚鴻的機會。

給他們導戲的是節目組請的外援導演,通宵達旦,一共拍了三天。

除了拍攝鏡頭外,還有節目組的攝影在錄制綜藝素材。

一周後,踢館賽正式開始。

早上柏奚出門錄節目,裴宴卿在瑜伽墊練瑜伽,肢體舒展,腰肢柔韌,跟柳條一樣,雖然沒有專門練過舞蹈,但是比柏奚這個十幾年古典舞功底的專業人士差不到哪裏去。

柏奚在玄關等了一會兒,裴宴卿保持天鵝式,一動不動。

柏奚走回來,蹲在她身邊。

裴宴卿轉動脖子,目光對上她視線,問她:“怎麽了?”

柏奚道:“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嗯?”女人換到另一邊的腿,身體随之轉向,在她看不見的角度,唇角揚了揚,“忘了什麽?”

柏奚走到另一邊,裴宴卿的臉又恢複平靜無波。

“算了。”柏奚說,“我出門了。”

裴宴卿臉色微變。

“等一下。”

她叫住柏奚離開的背影,柏奚轉身的速度讓她意識到自己上了她的當。

欲擒故縱是吧?

裴宴卿勾唇道:“過來。”

柏奚順從心意,乖乖地過來蹲下,和她目光保持在同一水平線。

裴宴卿出其不意地攬住她的腰,一手護着她的後腦勺将她壓在了地板上。

視野颠倒,看着身上的女人,柏奚這才露出些許意外的神色。

眼前一暗,裴宴卿朝她吻了下來。

自從她們倆同床共枕以後,裴宴卿每次吻她都避免吻得很深,以免引火燒身。即使這樣,還是有幾次不受控制,水災泛濫,一個人躲進隔壁浴室解決。

今天也是一樣,看似急切實則只是輕輕碰了一下她的唇。

早上不是不能洗澡,只是她待會也有正事。

柏奚前腳走,她後腳就得出發。

但柏奚剛剛故意耍她,裴宴卿氣不過,唇瓣移到她的耳廓,舌尖勾了勾。

柏奚曲起指節,不受控制地抓住了她肩膀的衣料。

有時候身體的反應比心更直接。

裴宴卿放開了她坐起來,柏奚依舊躺在地上,手腳發軟。

“奚奚?”

柏奚緩了一會兒,說:“我沒事。”

她一手撐着地板直起身來。

“我出門了。”

裴宴卿在玄關和她道別,又親了她一下,給她整理衣領,溫柔道:“晚點見。”

柏奚:“嗯,晚點見。”

……

只是柏奚沒想到,裴宴卿說的晚點,不是指晚上,而是兩個小時以後的節目錄制現場。

“……我們的飛行嘉賓!她就是——演員裴宴卿!有請!”

柏奚始料未及,睫毛顫了下,倏然擡眼看過去。

身邊的演員們已經開始歡呼,顯然現場有不少她的粉絲。

觀衆席更是一片沸騰,尖叫連連,将全場氣氛推向高點。

身為最年輕的視後大滿貫得主,同時手握幾座影後獎杯,裴宴卿亦值得上這樣的待遇。

在演播廳的音樂聲中,裴宴卿一襲刺繡收腰長裙款款走上舞臺,主持人迎了幾步,随她一起步入鏡頭中央。

裴宴卿一面拍戲一面顧公司,忙到實在沒時間,基本與綜藝絕緣,連訪談類節目都很少接,見縫插針地安排。

突然空降到《演3》的現場不可謂不驚喜。

主持人問出了在場觀衆都很好奇的這個問題。

裴宴卿微微一笑,道:“因為這裏有我關心的人,過來看看。”

在場所有人齊齊将視線投向導師席的殷驚鴻,目光不言而喻。

殷驚鴻:“?”

裴宴卿事先也沒告訴過她要來視察工作啊?

主持人:“有請飛行嘉賓導師席就坐。”

裴宴卿颔首,從舞臺走向觀衆席前方的導師席,入座。

現場有一塊大屏幕,能看到在後臺房間候場的所有演員。

裴宴卿擡起頭,從二十餘人中間一眼看到熟悉的身影,那個人也正朝鏡頭看過來,難掩詫異,還有微不可見的驚喜。

裴宴卿掩去唇邊過分溫柔的笑意。

踢館嘉賓組的影片是最後放映的,意味着柏奚四人最後上場。

剛播放了一段精彩絕倫的表演,現場觀衆給予四人熱烈的掌聲。

裴宴卿突然從導師席站了起來。

主持人和全場觀衆:“???”

裴宴卿走向舞臺,露出無可挑剔的笑容,一邊說着“辛苦了”“演得很好”,一邊和兩位男演員握手,和另一位女演員擁抱,終于站到柏奚面前。

柏奚看着她,兩人相對而立。

鏡頭只能拍到二人的側臉,拍不到表情。

裴宴卿沖她笑了笑,一把将她擁入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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