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第37章 37
溫绾舉着薯片的爪子停頓在半空中, 低頭看自己的胸口,還有一丢丢薯片碎渣子。
至于剛才掉落的大塊薯片,已經被某人吃完了。
很自然地, 全部吃完。
這就是他說的。
不喜歡。
都說了。
他多多少少沾點什麽的。
吃不準他什麽心思。
秉持着試探的心理, 她還是把薯片袋遞過去,“那你到底, 要不要吃。”
宋瀝白:“不吃。”
“……”
這回确定了。
他就是不喜歡吃。
只吃那一片是吧。
溫绾這次拿薯片的動作小心一些, 免得再被人得手,時不時還要低頭查看自己是不是有落下的。
這一來一回的, 電視劇看得劇情看得零零碎碎。
只能回頭再看。
本來看電視對宋瀝白來說就是非常無聊的事情, 剛才的劇情又被她給倒回了。
他掀了掀眼皮,朝她睨一眼。
溫绾繼續嚼啊嚼, “咋了。”
“有點餓。”
“剛才給你薯片你不是不吃嗎。”
“不想吃薯片。”
“那你想吃什麽。”
他目光垂了下。
沒什麽攻擊性,也很淡然,就這樣落了過來。
先是掃量她懵懵然的漂亮臉蛋, 然後方向偏移。
落向目标點。
剛才只是吃了上面的薯片。
正餐還沒開始。
溫绾下意識捂住胸口,細密睫毛眨了眨,“你要幹嘛……我看電視呢。”
“我什麽都沒說。”
“但是你眼睛說了!”
“……”他耐着性子, “說什麽了。”
“你……”她哪知道怎麽反應,反正就是說了。
“說我想吃。”他眼皮耷拉,“你的薯片嗎。”
“……”
溫绾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誤會他的時候, 人忽然被他從後帶過去。
不像之前那樣摁下來, 保持剛才一樣一起坐在沙發墊上。
電視屏幕繼續播放着熱播劇內容,沒有臺詞。
音樂聲輕緩,随着那陣悠揚的古琴聲, 溫绾不由得顫栗。
手裏的薯片袋嘩啦被撇到一側,她腕被束縛, 背靠抱枕,人微前傾,幾乎是如同美食奉上。
宋瀝白掌心卡着一只,薄唇拂過一只。
剛剛抿過冰鎮酒的緣故,唇間微涼,冷熱感交替分明,更刺得人神經發麻。
他吻她沒有不兇的時候,卻也一直很有耐心。
像是已經習慣等待的人,不會着急于某一個瞬間。
但每一個轉瞬而逝的分秒都被珍惜。
溫绾被吻很久,氣息不穩,聲音斷斷續續的,“我就知道你想……”
“那你很聰明。”
“……”
不會誇就不要誇。
電視屏幕放着神仙帶着靈獸打仗場景,這邊兩只軟乎小寵物的耳朵尖兒被揉紅。
雪梅之上,萦繞着清淺的葡萄酒香。
她仿佛置身于電視劇中的冰寒之地,衣着又燃起烈火似的燙得發抖。
低頭才看見酒杯裏剛才的兩塊冰。
現在只剩下一塊。
還有一塊冰呢。
怪不得忽冷忽熱,焦灼又局促。
“宋瀝白……”她尾音快顫沒了。
宋瀝白已經能根據她喊他名字的音色。
判斷什麽意思。
“和阿姨說過了。”他慢條斯理把剩下的冰塊嚼碎,低聲哄着,“她不會上來的。”
“可是……”
偌大的客廳,太危險。
嗒的一下。
燈滅了。
除了電視的光亮,周圍一片黑暗。
這下子安全感上來。
宋瀝白依然讓她保持剛才的樣子,紳士禮貌詢問:“要看電視嗎?”
“……”
這讓她怎麽看。
關了吧——
失去電視的聲音,客廳沉入死寂。
沙發後背并不高,溫绾一只腳被搭上去,然後猝不及防來了。
這時候他就沒什麽耐心可言。
“宋瀝白……”她低呼了一聲。
不知不覺。
她早養成了不管什麽感覺都要喊他名字的習慣。
剛開始好像是被迫的,總想着喊他名字能消停些,結果沒什麽用,名字喊得越清晰要越兇。
宋瀝白慢條斯理整理她海藻似的散亂的長卷發,低沉嗓音撲面落下。
“這樣挺好。”
“什麽挺好。”
“省事。”
“……”
好幾秒她才理解他說的是穿不穿的意思,不由得輕輕咬唇。
她是圖自己省事,不是讓他省事。
結果反正都一樣,少了這一層包袱,她不用來回翻找。
還可以避免早上阿姨起來打掃衛生的時候發現地板上的小衣物。
老樣子她又是第一個不支的,眉眼疲乏感盡顯,哼唧的聲音放緩放低。
“好了沒。”
宋瀝白眉眼深得不見底,将人撈在懷裏,低低啞啞地輕聲哄着,“沒有怎麽辦。”
“可是我好困……”她睫毛像小扇子似的無辜又靈巧地閃動,“以後再說吧。”
“以後?”
“唔……明天。”
“你累了嗎。”
“嗯嗯。”
她每次。
都不太管他死活的。
自己舒服就拜拜。
宋瀝白也沒幾次會依着她,畢竟她有時候口體不一,說話不作數。
“我真的困了。”溫绾主動坐起來,抱着他的脖子親了親下巴,“今晚太遲了。”
他回來得晚,她回家又看了那麽久的電視,開始就已經遲了,她困是在所難免的。
宋瀝白:“那你不管我了?”
“你不是有手嗎。”
“……”
本來想放過她的。
最後的語氣實在是。
欠了點。
宋瀝白将人重新打橫抱起來,在溫绾瞠目下,平穩将人抱去主卧,“幫你洗洗。”
“……”
聽着是有那麽一番道理的。
就是,一個小時後。
還沒洗完。
-
他上輩子一定是姓秦名獸的吧。
誰家好人幫老婆洗澡要那麽久。
翌日早溫绾不可避免地由于缺覺熬過了時辰,匆匆忙忙起來洗漱。
而枕邊人一直都是那不眠不休也能保持狀态的神仙似的,好整以暇看她忙上忙下,連吃飯的速度都加快了。
“宋瀝白!我要遲到了!”
溫绾站在餐桌前,幽怨地提醒。
“暫時還沒有。”宋瀝白幫她看了下時間,“如果你現在決定罵我再吃飯的話,可能就要遲到了。”
行吧。
她先吃飯。
吃完再罵他。
看她随手抓起一塊吐司,宋瀝白:“手洗了嗎?”
溫绾點頭,“洗了啊,剛刷過牙。”
“但你剛剛碰過小雞毛了。”
“它叫多多,誰讓你叫它,小、雞、毛的。”
“……”
反正摸過狗了。
宋瀝白用叉子夾了塊切好的吐司送到她嘴邊,低聲哄着,“乖,去洗手。”
“……我要是不想洗呢。”
“我可以喂你。”
“那你喂吧。”
“那來吃點胡蘿蔔。”
“……”
胡蘿蔔是早餐的蔬菜配菜。
一般情況為了圖個色彩搭配,她不愛吃的。
也不知他是不知道還是故意的
溫绾只能不情不願胡亂往嘴裏塞了點東西,百米沖刺似的去洗了爪子,再回來繼續喝果汁。
離理想時間就剩下兩分鐘。
“我皮圈呢?”溫绾搜尋四周沒找到紮頭發用的皮圈。
下來得太匆忙,可能落樓上了。
還要她爬去三樓找嗎。
電梯呢。
溫绾要趕過去時,胳膊被人輕輕拉住。
宋瀝白把剛才掉落在餐桌上的皮圈遞過去,“別急。”
他是老板他又不怕遲到當然不急了。
她要是遲到的話要扣錢的。
不僅是錢不錢的問題,是每個月都會開會點名遲到的人。
溫绾上班狀态和上學一個樣兒。
不好不壞,不刻苦也不偷懶。
她不喜歡的是,被當衆點名的感覺。
“我走啦……”
匆匆給自己綁個馬尾,小跑到玄關口。
她這迫不及待的樣子,很難讓人放心她不會成為馬路殺手。
今天懸空的烏雲陰沉,随時要落雨的樣子,路況不一定好。
“要不坐我車?”宋瀝白說,“有司機。”
他工作的時間裏自己開車的次數并不多,燕尾灣沒有專用司機,來開車的是公司配備的司機。
車技自然沒得說。
溫绾車技有點功夫但不多,到現在還不怎麽會側方位停車。
“行。”
她顧不上會不會耽擱他的時間,換好鞋子。
然後頂着一個大松鼠尾巴似的發型上了車。
司機很專業,對路況熟稔,挑車少的地方走,節省不少時間。
應該不會遲到了。
溫绾松口氣,放寬心。
“你這麽怕遲到嗎。”宋瀝白擡手,順便理了理她微亂的衣領。
“肯定啊,誰願意遲到啊。”她低哼,“我和你又不一樣,你是老板,應該沒有遲到過吧。”
“上學的時候遲到過一次。”
“上學?那不一樣,上學偶爾遲到沒關系。”
偶爾遲到一次,被老師教育兩句就回座位了,不像工作後開會點名,社死現場。
“要是有關系呢。”宋瀝白偏首問。
“這能有什麽關系。”她小聲嘀咕,“不過我發現你比我勤快得多,每次都早起,很多事情也會提前做好。”
“嗯。”
“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要讓我遲到!!!”
“……”
雖然。
兩人是一塊兒入睡的。
但是,她并不打算承認是自己賴床導致的遲到。
溫绾繼續嘀咕:“要不是你昨天那麽晚了還非要拉着我一起洗澡,我能賴床嗎?”
宋瀝白沒反駁,“嗯怪我。”
“本來就是怪你。”
“嗯,我認錯,下次不這樣了。”
“……”
他道歉态度如此誠懇。
倒是,很合她的心意。
不錯,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下次。”宋瀝白靜靜補充,“我們可以早點洗。”
“……”
她就不該對男人的認錯抱有什麽期待。
一擡頭,溫绾餘光忽地瞥見前方的駕駛座還有外人。
剛剛說的,都被聽到了?
她好久沒坐司機開的車。
忘記還有第三個人在場了。
好在專業司機素質極高,不聽不該聽的不笑不該笑的,繼續保持平穩的車速。
還剩五分鐘的路程。
溫绾掰正車上的化妝鏡,簡單描了個唇。
甩頭時發現頭發沒有紮好。
紮歪了不說,還有幾縷散發沒紮上去。
“車裏有梳子嗎?”她問。
宋瀝白:“應該沒有。”
“你車裏怎麽沒有梳子。”
“因為你沒放。”
她沒放,車裏要是出現梳子的話,那才是個耐人尋味的事情。
沒用梳子,溫绾草草用手撩撥頭發,試着紮起來。
車內空間有限,鏡子又太小了,折騰好久也沒将頭發紮好。
想試最後一次,手裏的皮圈忽然被身側的人拿走。
宋瀝白:“我幫你?”
“你會嗎?”
他沒說話,讓她背過去。
她今天穿的淺白色薄衫,背薄肩細,天鵝頸柔軟白皙,坐直不動的樣子難得乖軟。
仿佛回到學生時代。
他低頭看見她發尾,擡頭瞥見她軟白的後脖頸。
那時候她頭發沒有這麽長,也不卷,但很柔順。
每次跟着她的動作拂懂,發尾末梢有的沒的掃過桌上的書筆。
宋瀝白薄唇輕含着那只發圈,長指拂過她的發間,攏了攏理順,沒幾下功夫紮好了。
效果沒的說。
溫绾詫異,對着鏡子幾番打量。
“你這麽厲害嗎?”
和她照鏡子紮的發差不多一樣漂亮了。
宋瀝白抿了抿唇,“還行吧。”
“你是不是給女孩子紮過。”
“沒有,第一次。”
“不信。”
他撩了撩她耳際的發,“上學那會兒我看你紮過。”
所以,就會了。
溫绾摸摸輕柔的發尾,略微疑惑。
他到底看了多少次她紮頭發才學會的,還是本來就天賦異禀,學東西這麽快?
因為自己沒開車,晚上下班還得麻煩他來接。
溫绾沒啥愧疚心,畢竟,是他害的她差點遲到。
電視臺最近的收視率又升了一層,除了新聞組挖出當地的除惡新聞外,還有一個娛樂訪談節目,請來人氣女星莊曉夢做嘉賓,觀衆的期待感被拉滿。
演播廳聚集工作人員。
溫绾在旁邊圍觀一會兒,沒打擾他們的工作,扭頭走的時候,看見一個助理模樣的女孩走來。
“你好,溫小姐是嗎?”女助理問好道。
溫绾點頭,“你是?”
“我是曉夢的助理,她托我傳話,想和你約個吃飯時間談談可以嗎?”
态度還算禮貌。
就是太唐突了。
對方似乎篤定她不會拒絕。
或者說,哪怕沒認出她是之前視頻的女主角,也應該會因為這個女明星身份感到殊榮。
“不好意思。”溫绾說,“我沒空。”
“她說,想和您談談三年前的事情。”
溫绾離開的腳步一僵。
被陰魂不散的鬼拉住腳踝似的,無法動彈。
她深呼吸,握緊拳頭,強裝冷靜地離開。
她今天,确實沒空。
溫天擇剛剛發消息說今天發了獎金,要請兩個姐姐吃西餐。
溫天擇的性子。
用大姐的話來說狗藏不住骨頭,有多少用多少。
不過他難得有份正經工作賺了錢,還有這份心,做姐姐的都沒拒絕。
姐弟仨的群裏,溫天擇還留了一條。
【二姐,記得把二姐夫叫來,他肯定沒吃過正宗的西餐,我帶他見識見識。】
溫绾:【?】
她納悶溫天擇幹嘛說這種話。
難不成,他要帶他們去吃的西餐有什麽特殊的地方嗎。
這哥倆只見過一次,感情好得出奇,溫绾沒推脫,詢問宋瀝白的意思。
她猜他那麽忙,不一定騰出空來。
宋瀝白倒回得快而簡短:【好。】
-
蔚藍分公司,總辦。
日頭被烏雲擋住,高空灰沉沉,玻璃幕牆長簾放下,頂上亮着冷色調的光。
真皮長沙發座上的男人雙腿交疊,面前搭着筆電,明晰修長的指節敲了兩下鍵盤,拉出屏幕上的報告。
裏面前景分析和未來宏圖占一半,剩下一半是技術模型和演示動畫。
難免不少誇誇其談成分。
“怎麽樣?”一旁的李奎問道,“這是他們那邊的部長送來的,江景程最近養傷,一直沒有表态。”
“紙上談兵。”宋瀝白合上電腦,“他們引以為傲的識別技術,蔚藍內部也有研發了。”
這個李奎知道,新車型的AEB技術不斷完善,将通過微波雷達,和紅外攝像頭更全面測距,讓TTC更精确,同時面臨各大車企的一衆問題——識別技術。
蔚藍車主在論壇分享避讓系統成功案例的同時,也會提出識別錯誤的現象,行駛過程中,指示牌,橋梁,斜坡都可能造成AEB或者FCW誤觸發。
因此需要興創先前誇下的RPN,也就是區域生成檢測框架,更完善的識別技術來彌補目前識別技術的不足。
先前和興創合作的車企反響很不錯,李奎感嘆了句:“我覺得江景程應該是有兩把刷子的……”
看頂頭老板沉默不接話,他又笑眯眯,“但是刷子上可能沒毛,裝腔作勢。”
宋瀝白:“等他好了再說吧。”
“他這幾年身體怎麽這麽差,三天兩頭往醫院跑。”
李奎唏噓,怪邪乎的。
以前看江景程生龍活虎的,這幾年不知道是不是外面玩的太花。
精氣都被榨沒了。
宋瀝白沒接話,“中午我出去一趟。”
“好嘞,和嫂子吃飯嗎。”
“嗯,還有她家人。”
“不錯啊哥。”
到見家長這一步,估計連辦婚禮不遠了。
“那晚上呢?能騰出空來不?”李奎看行程表,“有個星娛公司領導約了咱這邊負責人,我不知道你主意。”
“不一定。”
“這有什麽不一定的,想和嫂子約會的話,就帶她一起來飯局呗,還能多秀秀恩愛。”
“……”
李奎多多少少,帶點單身狗的陰陽怪氣。
“行,我問問她。”宋瀝白問,“飯局有哪些人?”
“一老總,帶了自家藝人,有一個男藝人是咱們E8車型新的代言人小鮮肉,長得可帥了。”李奎說,“他演過一個很火的仙俠劇,叫什麽來着。”
宋瀝白補充,“仙途?”
“對,就是這個,你居然看電視劇了?”
“陪溫绾看了點。”
“原來嫂子喜歡看啊,要不帶她一起過去,見見男主角的真容。”
宋瀝白:“不帶。”
李奎:“?你剛剛不是還說問她意見的嗎。”
“改主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