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間諜(1)
間諜(1)
哪怕對于巫師來說,搞到一款麻瓜百年名酒的秘方都有些過于難了。
《保密法》沉甸甸地頂在頭上,即便施法不被麻瓜看見——無緣無故對麻瓜頻頻施法,你至少需要一場聽證會來解釋這個危險的行為。
但如果這名巫師的職業是傲羅的話,一切就易如反掌了。
問就是傲羅執法,再問就是有黑巫師的邪惡線索。
阿波羅尼娅精疲力盡地從蜘蛛尾巷回來——連斯內普的面都沒見着,人家給她留了個字條,讓她把配方放在桌子上。
同為天涯食死徒,誰手頭還沒個把主人的任務了?何況斯內普的任務她心知肚明。
鳳凰社有彼得·佩迪魯,黑魔王需要一個人監視鄧布利多校內的時間。
他扒拉扒拉手頭的人,西弗勒斯·斯內普脫穎而出。
混血,有天賦,有能力,但在食死徒內部的定位很尴尬——畢竟偉大的黑魔王不會身受重傷到等魔藥救命——奶媽與輔助總是不受重視。
而當一個人身上某種才華過于突出的時候,人們往往會忽視其他的長處。
他又不能主動去show something——在食死徒內部那堪稱“險惡”的環境下,過多的暴露自己并不是一件好事——更何況他本就不是那樣的人。
但是現在,黑魔王嘗到了間諜的甜頭,這就是食死徒産業的下一波風口。
誰不想當那頭豬呢?阿波羅尼娅要是能趕上,還用從一年級就開始苦心孤詣地分析黑魔王的核心用人需求?
阿波羅尼娅放縱自己的思維天馬行空、漫無目的地游蕩。通常她行事也是如此,沒有鄧布利多式、一環扣一環的大計劃,有的只是一個一個的小目标。
唔,巫師的小目标可比麻瓜商人的小目标簡單多了,迄今為止她所有的小目标都成功了:
1.吸收湯姆·裏德爾的成功經驗,打造完美簡歷;
2.合理利用資源,拿到心儀offer,成為老板心腹愛将;
3.建立鳳凰社人質庫,初步接觸鄧布利多(甚至超出預期);
4.救下雷古勒斯,進一步把布萊克與馬爾福綁上馬車。
然後呢?
阿波羅尼娅仰頭看着天花板,手吹玻璃吊燈的光芒柔和而明亮,樓上傳來泡泡照顧雷古勒斯的聲音——家養小精靈萬分緊張,在沙漏、麻瓜秒表、麻瓜時鐘和自身的魔法之外,還特地要求阿波羅尼娅在雷古勒斯床對面的牆上變了個巨大的七日倒計時。
現在已經是1979年10月底了。她到底要不要做?
擅自插手他人的人生本就不該,不然別做了吧?他是成年人,理應深思熟慮做決定、然後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上一個不得不負責的還在樓上做噩夢呢!
要這麽說,鳳凰社人質庫全都是她擅自插手的後果——沒有做好防護措施、沒有隐藏好自己的房子、不夠能打、不夠警惕,他們理應為此負責。
她苦惱地揉亂了頭發。
“篤篤篤——”不知道哪裏傳來細微的敲擊聲,好像有什麽東西在敲玻璃窗?
她環顧四周,又聽見連續兩下爆響,阿波羅尼娅被炸得眼冒金星,泡泡仿佛只是短暫地閃現了一下,扔下一句話:“小姐頂樓陽光房外有一只貓頭鷹找你——”
意思是你自己去取一下,泡泡我沒空。
很好,看來70年代是小精靈史上的叛逆時代,或許應該介紹泡泡和多比認識一下,相個親什麽的,等他們的孩子長大,差不多正好趕上赫敏·格蘭傑主政,魔法部第一個小精靈編制什麽的,多好!
“篤篤篤篤篤!”一頭眼熟的灰林鸮繞着透明玻璃頂棚盤旋,即使它啄到了真的玻璃,也找不到落腳點——在防護咒的影響下,貓頭鷹眼裏這只是一棟疏于打理的空屋。
阿波羅尼娅快步過去,踩着凳子撐開唯一一塊可活動的天花板,用一塊瑪芬蛋糕引着灰林鸮穿越屏障。
大鳥顯然認出了她,循着“左肩—頭頂—右肩”的路線在她身上跳個不停,如果它有傳說中那只小豬的體格子,這麽蹦噠倒也顯得很可愛,可惜它沒有。
“好好好!”阿波羅尼娅哀嚎,“先吃飯先吃飯!”
她也認出這是誰了——霍格沃茨的公共貓頭鷹之一,格林格拉斯夫婦沒給她買貓頭鷹,也沒有允許莊園的貓頭鷹為她服務,她只好去薅學校的羊毛。
出于某種樸素的情懷,她總是挑那只最肥壯的,也就是眼前歡快的灰林鸮。
一封信——或者說便條——從鳥喙裏飄落在地,灰林鸮完全顧不上此行的任務了,它叼着那只瑪芬蛋糕站在阿波羅尼娅頭頂,尖嘯着催促她帶路。
大老遠從蘇格蘭來,确實不是一只小蛋糕能喂飽的。
阿波羅尼娅抄起便條,從頭頂擄下貓頭鷹挾在手臂間,這才出發前往廚房。
“你太高了寶貝,”她輕聲細語,“你站在我頭上,會撞到門頂。”
她放任那只灰林鸮去吃豪華自助,自己就着壁爐火光展開便條。
“親愛的克洛伊·勒布倫女士:
我知道了一些事,我們需要談談。
又及:諾瓦Ⅰ家的兄長也想探望他的弟弟。
你忠實的路易·奧朗德”
很好,很好。
阿波羅尼娅滿面微笑,優雅起身,走下樓梯。
地下室本也應有三間房,除了廚房和魔藥工坊之外,第三間被隐藏了——阿波羅尼娅狠狠一腳踹在護壁板上,空牆上漸漸浮現出一扇小門。
灰林鸮受驚般地從廚房伸出個頭來,喙上還滴答血汁,阿波羅尼娅為泡泡剛給雷古勒斯采購的安格斯牛肉默哀三秒。
“沒事,吃你的吧!”她溫柔叮囑,“別吃撐了,上了天喝風會拉肚子。”
灰林鸮至少聽懂了那句“吃你的吧”,高興地把頭縮了回去。
她這才輸入密碼,轉動門把手——這棟房子裏唯一被她施了空間延展咒的房間,一間标準規格的手槍射擊靶場。
阿波羅尼娅足足打掉一個基數的子彈,才勉強能坐下給鄧布利多寫回信。
“親愛的奧朗德:
我很願意在家附近的costa咖啡店和你見一面,諾瓦先生如要同來,可将車停在街區停車場(地址附後)裏。
克洛伊·勒布倫”
她不想保持禮貌了,就這樣吧!
兩小時後,灰林鸮咽下阿波羅尼娅現架起坩埚熬的消食劑(貓頭鷹特供版),帶着回信沖入茫茫灰霧。
阿波羅尼娅沒想到鄧布利多如此迫不及待。
第二天一早,她還想着去蜘蛛尾巷瞄一眼看看斯內普回來了沒有順便push一下項目進度,結果就在她路過窗邊、捎帶手看了一眼天色的時候——
她看見鄧布利多笑眯眯地倚着costa門口的警亭,店員,甚至,還沒有,營業。
活久見,鄧布利多和TARDIS Ⅱ合影了。
但是……怎麽老年人是不需要睡覺的嗎?穆迪用生命健康和一條腿為她換來的假期,每一天都要交代在這些事兒上嗎?
如果西裏斯·布萊克真的說動了雷古勒斯做鳳凰社的暗線——他當然是來幹這個的,總不能是來給雷古勒斯一個愛的抱抱——阿波羅尼娅發誓她一定會用命去阻攔。
鳳凰社顯而易見是把人當畜生使的,雷古勒斯大病方愈,冒險兼職很容易過勞。
阿波羅尼娅慢悠悠轉身上樓,她化了全妝,換上她在阿爾德蓋特的标準制服——盤發高跟鞋,黑色大衣——正好趕上COSTA開門。
一輛紅色雙層巴士搖晃着經過,完全遮蔽了鄧布利多望向對面的視線,待那巴士離開,全副武裝的阿波羅尼娅已經走到馬路中央了。
“早上好,奧朗德先生。”她滿面春風地打招呼,看上去神采奕奕,“學校裏最近怎麽樣?”
“哦,說起來這個,”鄧布利多非常配合,“這一個星期董事會都在和我斟酌一門選修課教師的新人選——之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接班,我可真害怕米爾蒂恩Ⅲ教授變成賓斯教授那樣,還好如今我們有了一位看上去不錯的候選人。”
看來灰林鸮不僅能帶來厄運,還能歪打正着。
“我想你需要好好面試一下了,真可惜我不是董事會成員,不然或許還可以旁聽一下。”阿波羅尼娅開玩笑般的聳聳肩。
占蔔課和預言家的玄孫女,在鄧布利多眼裏顯然還不屬于什麽機密,用來當作墊場的戲份正合适。
“當然,就在下周,有些倉促——我的時間表被你無私饋贈的小驚喜塞滿了。”鄧布利多笑着啜了一口咖啡,登時被苦得表情管理險些失效,“在此我想請求你,我的孩子,別再玩藏寶游戲了,那個小驚喜還有多少?”
人設勉強立起來了:鄧布利多是某個大學疲于奔命的校監,而她是剛畢業的韋斯萊雙胞胎(性轉版)。
阿波羅尼娅比出七根手指:“一共只有這麽多。”
鄧布利多顯然不能理解她為什麽要說“只”。
“我們有這麽多。”他豎起的一根手指是如此勢單力孤。
“或許你可以問問校董會裏那位‘高傲的’盧克,不過我想他大概不會搭理你。”阿波羅尼娅攤手,“我也一樣,為了确認他妻弟小諾瓦的飲食習慣,我可是大出血呢!”
其實也沒有,那些都是馬爾福家應得的分紅,她還不至于高尚到跟錢過不去。
“那麽我猜,厄唐Ⅳ夫人應該也有些頭緒?”鄧布利多問。
阿波羅尼娅花了一分鐘來解碼這個“厄唐夫人”是誰。
“有一個人會告訴你一些線索,但你要費一番功夫,‘灰衣的’海蓮娜不是輕易洩露口風的人。”拿鐵的拉花被她攪得一團亂,“如果你想省略尋寶游戲的步驟,我可以直接告訴你謎底,事實上,他一直在八樓和你做鄰居呢!”
鄧布利多幾乎立刻明白了她的的意思,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時省力,誰還不能是個謎語人了?
“要麽很難,要麽很繁瑣。”鄧布利多沉吟道,“其他的呢?”
“最後一個不難也不繁瑣,但它就在伍爾學長的眼皮子底下。如果哪天伍爾心血來潮跑去看一看……他會立刻開始更多惡作劇的。”
現在輪到鄧布利多解碼了,幾乎是一瞬間——湯姆·馬沃羅·裏德爾出身倫敦伍氏(wool’s)孤兒院。
“為什麽是最後一個?哪怕算上我聘請專業團隊搞掉的那一個,也應該還有兩個。”鄧布利多眨了眨眼。
“因為還沒開始呀!”阿波羅尼娅笑起來,開始喝她那冰涼的咖啡,“雖然還沒開始,但他堅持要做七個。”
七個魂器還是七片靈魂,她又沒明說。
鄧布利多呢喃着“七”這個單詞:“幸運數字?”
“顯然,他甚至就此問題專門咨詢了一下俱樂部的主持人。”阿波羅尼娅苦笑起來,“如果我們可敬的引薦人當時就說,‘不,托馬斯Ⅴ,我覺得3這個數字更适合你’,事情又會有多麽大的不同啊!”
鄧布利多的瞳孔縮成針尖一樣大,死死地盯着她:“那麽說,他在學校裏就已經開始……怪不得,怪不得我們藥劑學教授一直不懈地表達想要退休的願望。”
“事實上伍爾學長一直以為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他們兩個人,只要……”阿波羅尼娅比了個隐晦的手勢,“就會變成永遠的秘密。”
“難道董事會裏的那幾位都不知道底細?”鄧布利多望向窗外,目光掃過對面不知道哪一戶,“看來小諾瓦先生對于惡作劇的興趣與理解遠超他的兄長,你也不賴,我親愛的克洛伊。”
“家學淵源。”阿波羅尼娅笑得謙虛又讨厭,“為母校做一些貢獻是我應盡的責任與義務。”
話題似乎告一段落了,二人不約而同地開始喝咖啡,鄰座一位看報紙的棕發老人卻笑呵呵地看了過來。
阿波羅尼娅将手伸進風衣內袋——這個年紀、階層、性別的英國人不可能這麽熱情。
“不聽話的學生可真是令人頭疼啊,先生?聽起來這些調皮鬼為你的學校造成了不小的麻煩?”麻瓜老人疊着手裏的報紙,将報紙抖落得“嘩嘩”作響,“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偷聽你們的談話,但是這些話簡直是不受控地鑽進我的耳朵——我也是從事教育行業的。”
美式口音,警報解除。
“當然,當然。”鄧布利多一副富有智慧的教育家派頭,滿臉無奈又自豪的欣慰表情,“都是聰明的孩子,可惜從來不把這股聰明勁兒用對地方——為了應付他們的‘畢業禮物’,我差點抽幹了一片湖呢!”
麻瓜老人不由咋舌,當下興致勃勃地和鄧布利多攀談起來。阿波羅尼娅微微欠了欠身告辭,将喝完的杯盞還給櫃臺,這才推門往停車場走去。
她特意繞了一點路,從值班室背後抵達。後窗下有一攤嘔吐物,劣質威士忌,聞着還是新鮮的——白日酗酒。
阿波羅尼娅翹起腳尖,用高跟鞋的細跟作為支點,轉了半個圈——下一秒她出現在賓利歐陸的駕駛室裏,再下一秒她呼吸幾乎凝滞。
停車場的正中央大剌剌地停着西裏斯·布萊克那輛飛天摩托,他本人斜斜倚着後座,正在抽煙。挎鬥裏坐着一個小個子黃發男人,有點虛胖,一雙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誠懇又可憐,正扳着車座、努力抻頭和西裏斯說着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