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爾晴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她與他挨得極近,甚至能看見他瞳孔中倒映着自己的臉龐。
分明是這般清涼的夜晚,她的臉龐卻是熱騰騰地只差冒出熱氣來。
傅恒的容貌生的極好,眉眼俊朗,又有骨子裏生出的雍容華貴。
家世自不必說,分明含着金湯勺出生,身上又無普通富貴公子的輕挑。
這般好的俊年才俊,滿朝堂是找不到第二個了。
爾晴想,她很難不喜歡他。
可是他是璎珞的,若是自己喜歡上了他,難受的便會是她了。
爾晴的臉龐熱度一下子褪了下來,換成了眼眶發熱。
她将臉偏了過去,準備從傅恒身上爬起來。
傅恒卻是不肯這般輕易讓她走,抓着手腕的手任她怎般掙脫都松不開來。
就這般僵持了一會兒,見爾晴執意要走他方才只道:“爾晴,和離之事,往後不許再提。”
随後便放開了她的手腕。
爾晴卻是有些驚愕,顧不得羞恥就這般眼眶紅紅地轉了過來看着他。
她不明白傅恒為何要這般說,是覺得娶了自己便要負責任嗎,還是什麽……
爾晴不敢問。
她一向膽子大心眼實,認定了什麽事做便是了。
可是到了這種事上,她開始變得小心翼翼,生怕差了一步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在自作多情。
躊躇之際,一滴豆大的淚眼眶中墜落了下來。
這次倒是換成了傅恒驚愕,萬分沒想到爾晴的反應竟是這般。
當初她為了成全他與璎珞屢次犧牲自己,他還以為……她鐘情于自己。
傅恒伸出想要擦去爾晴臉頰上的淚滴,她卻是偏過了臉去。
爾晴只覺得自己矯情得要死又丢人得緊,犟着聲音道:“傅恒,你往後不要這樣對我了。”
不要對她這般好,這樣她才方不會彌足深陷,她才好痛痛快快得将他還給璎珞。
趁着傅恒松開她的手腕,爾晴忙從甲板上站起來一溜煙得鑽進了房間裏。
大概是那晚上在甲板上吹了寒風,這副身子又不适應船行。
自那一日起爾晴便生起了病,高燒不止又暈着船,整日睡得昏昏沉沉病得連湯水都甚少進。
傅恒便派人桌案搬至到爾晴床頭,一面看着公文一面照顧着她。
眉兒從船廊端着藥進來便是瞧見傅恒握着爾晴的手正靠在案頭歇息。
她不由微微搖頭嘆息,這幾日來姑爺連小姐床榻都未離半步,分明要先行溫習着山西那頭的公務,照顧小姐都不假手于人。
姑爺對小姐的情意大概是這世間只有小姐不明白罷了。
“媽媽……”爾晴躺在床上突然喚了起來。
雖然很小聲,傅恒還是猛地從睡夢中醒來忙是查看她的情況,瞧着她雙眼緊閉卻只是夢呓着。
他側耳過去細聽,只聽到了“媽媽”的字眼。
又聽聞身後腳步聲傳來,傅恒擡了頭瞧見是眉兒端着藥,伸手将藥碗拿了過來。
眉兒忙将爾晴從床榻上半扶起,好方便他喂藥。
傅恒拿起湯勺先是自己嘗了一口确定溫度正合适,方才一勺一勺地慢慢将藥喂進了爾晴的唇間。
只是剛喂了幾口,爾晴便一下子全吐了出來。
她身上蓋得床褥被藥液浸濕,傅恒将藥碗遞給眉兒吩咐她将重新換一副床褥,自己則将爾晴從抱了起來用披風裹着抱進了自己房間。
爾晴縮在傅恒懷中,眉緊縮着像是在忍受極大的苦楚。
她伸手拽緊了傅恒的衣襟,小聲抽泣起來。
傅恒将她放在床榻上,她的手卻是不肯松開。
他無可奈何,只好就着她這般,索性半躺在她身邊。
爾晴睡得昏昏沉沉,只覺得自己仿佛躺在一葉扁舟上,附近皆是火海烘得她幾乎要融化,轉瞬間又變成了冰湖冷得仿佛要掉下冰渣子一般。
她就一個人孤孤單單躺在那片葉子上颠簸着颠簸着,頭暈目眩惡心地幾乎想将整個胃子皆都嘔出來。
爾晴哭出聲來,淚水沾濕了傅恒的衣襟。
她小聲抽噎着,“我想家了,我想回家……我想回家。”
傅恒輕輕擦去她臉頰的淚水,“都是我不好硬是将你騙了過來,等你病好了,我便派人護送你回去。”
爾晴卻是破天荒地睜了眼,一雙眼紅得跟兔子一般充斥着晶瑩的淚喃喃道:“你不懂,我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傅恒不懂她話語的意思,誤解成了別的意思,心頭不由一緊,“不會的,你的病一定會好的。”
“你看,你果然不懂。”爾晴聲音帶着哭腔忍着很大的苦楚,“我不想當爾晴,我也不想插進你與璎珞的感情裏,我只想回家……你明白嗎?這裏不是我的家,這兒哪都不是我的家,我回不去了我回不去了……”
傅恒将她倚靠在肩頭,只低聲道:“爾晴,等你病好了,你想做什麽我都依着你。你要回家便回家,和離便和離,你要養面首我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不要這樣吓我了。”
懷中的爾晴卻是沒了聲響,傅恒一驚忙查看,見她只是昏昏沉沉地又睡了過去方才心頭一松。
就這樣病了大半個月,船上的太醫用着溫和的湯藥調理着,即将到山西的前幾天而爾晴的病漸漸轉好。
高燒退去,蘇醒的時間也越來越長。
爾晴從睡夢中轉醒,便瞧見傅恒倚靠在床榻前看着公文。
怕是燈光擾了她,燈盞便也只點了一盞。
她雖病得昏昏沉沉,可身邊的事大致還是知曉的。
爾晴心中一暖,從床榻上半坐了起來,将被子上蓋着的披風披在了傅恒的肩頭。
傅恒聽見動靜,忙是轉頭看了過去,瞧着爾晴雖消減了不少眼神卻是清亮,知曉她差不多好了方心安了下來。
爾晴看了眼窗棂,月亮已經高懸,伸手拿走他手上的公文,“夜色深了,怎麽還不休息?”
傅恒見她病好了,心頭甚喜萬事由着她,“好,我這就去休息。”
見他要走爾晴卻是突然有些不舍,“我去送送你?”
傅恒微微一愣,爾晴也自覺失言,他不過就在隔壁……有什麽好送的呢。
卻不曾想傅恒道了聲“好”。
爾晴将傅恒送到房門口,見着他要打開自房門走出去,卻見他仿佛猶豫了下随後便定了主意一般轉過了身子,“我的被麓被你吐出來的藥給沾濕了。”
還未等爾晴回應過來,傅恒又一本正經地補充道:“你與我的所有被麓幾乎都挂在房間內烘着,僅剩的完好的一床便是你床上的。”
“诶?”爾晴睜大了眼睛,剛清醒的腦袋一時間不知道要怎麽轉。
所以……傅恒他現在是準備叫她賠他的被子嗎。
“所以……”
傅恒一字一句道:“今晚我恐怕要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