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這樣一喊，她就瞧見走着的人腳步一頓，似乎被驚到，然後擡着頭尋找着聲音的源頭。
就這樣對上顧如一雙略帶調笑的眼睛，有些幹巴巴地道：“主子，您叫我？”
“不然呢？”
眼睛往周圍看了看都沒人，顧如直直落在他身上：“你去做什麽了？”
顧如朝他走進，才發現他披着的頭發都是濕的，有水珠順着發根一滴滴落了下來，淌到衣服上去。
這番姿态，一看便知，而她就是明知故問。
“屬下，今早去洗浴了。”顧蓮生在看清顧如後又将頭低了下去，似乎是在躲避什麽。
“你走的這般小心，又貼着牆走，分明不想被人注意到。”她眼睛一轉，“是不是背着本王做了什麽虧心事？”
顧蓮生的手驟然收緊，自證似的擡頭，“屬下沒有。”
他的眼睛清澈，是坦蕩的，可睫毛卻是緊張地顫着，好像是有些怕她。
下颔線繃着，甚至不敢呼吸。
“這麽緊張做什麽？”顧如笑出聲，“不過是與你開個玩笑罷了。”
眼睛突然幽深起來，森森道：“若是真的有，你也不能好好站在這裏了。我會扒了你的皮，好好折磨你，最好不要被我發現了。”
顧蓮生心裏一抖，遍體生寒。
分明不冷，卻還是發着顫，咬着唇，冷得不成樣子，像被冷水給淋了一盆，濕噠噠地貼着皮膚，被凍出一身的小疙瘩。
Advertisement
顧如沒有錯過他的表情，話鋒一轉，“不過你又沒做過，不用怕。”
顧蓮生臉色好轉，心裏的寒氣還沒散去，他點頭稱是：“屬下不會瞞着王爺的，也不敢。”
他甚至是覺得方才主子看透了他，在警告他別想做越界的，不要抱有不該有的希望。
可是他都是明白的。
顧如笑了笑，這才關心起他來。
“聽說你昨晚傷口裂開了。”
“是……不過沒有大礙，就髒了一件衣裳。”顧蓮生突然偏頭看着落在自己肩上的手，心生發顫地抖動了一下。
“好好休養。”
顧如說了一句就擡腳走了，顧蓮生擡頭時人已經走出很遠，他正要回自己屋裏，就聽到顧如的聲音傳來：
“收拾好了來前殿。”
顧蓮生看着那道身影，許久後才回神。
·
顧遙一起來，就發現昨晚好端端躺在殿裏的顧如不見了，心下一慌找來其他侍衛詢問，皆被告知不曾看見。
“去找啊，王爺在殿裏還能丢了不成，多派點人找找。”
她也是疑惑，在王府理應沒有什麽，刺客又動手了，趁着醉酒把人給擄走，萬一王爺出什麽事了怎麽辦。
她蹭地：“我親自去找。”
她話剛落下就聽身後有人道：“不必了，我在這。”
聲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主子。”顧遙眼裏驚喜着，回頭将人上上下下給看了個遍，才放下心來，“大早上的怎麽就不見人了，急死屬下了。”
侍衛看着王爺平安回來便退了下去。
“早起出門溜溜罷了，我還能丢了不成。”她擡手就敲了敲顧遙的肩膀，擦身把人拽了個彎兒。
“诶……那可不一定。”顧遙拉長了一聲，還沒站穩就說。
“主子這般身價，怕是有多少人惦記着，想要您的命呢。”她被顧小王爺拉着從善如流地坐在矮凳上，冷着面調侃着。
“……你真會說話。”
這話要是放在平時她或許能高興，可顧遙的話裏聽着刺耳。幾個月，雖然沒事，但涼國刺客還是煩着纏她，不得安寧。
顧如眼睛一凜，就差沒對她翻白眼：“不會說話就別說。”
被下了冷眼的顧遙當即閉嘴，說起重要的事來。
“主子，探子傳來消息，說是五日後涼國使臣就要抵達上京了。”
顧如挑眉：“這麽快？先前不是說還有半月。”
顧遙：“他們行軍從簡，只帶了三十多人，馬車上押送的都是一些進宮的瓷器和綢緞，倒看不出什麽不對。”
“只有随行的一個巫師打扮的可以，具體的屬下說不上來，确實不曾聽過這個人。”
“繼續讓人盯着。”
顧遙自然知道主子的意思，涼國若是有什麽小動靜，他們也得提前防着才是，出了事才是最好的，打亂他們的陣腳。
能查出什麽些來有用，看他們此番行為也不是安分的主。
“明白。”
囑托下去，顧如才察覺自己是有些餓了，喚了人去廚房催催早膳。其實早膳過了好一會兒，她無事都是睡上三竿才起，府裏都是到巳時準備，午時吃上飯食。
以為今日也和往常一般，廚房便還沒準備，接到侍衛遞過來的信兒，才手忙腳亂地着手。
·
廚房做事還算快的，沒讓顧小王爺等多久。不多時就将菜給端上來了，八盤素和葷食，還添了兩道湯，因為趕着時間菜樣便少了兩道。
全都擺在案上，顧如才揮手讓他們下去。她吃飯不喜歡有下人侍候夾菜，現在正餓着，要是這樣她能被餓死。
慢死了。
顧如先撿起盤裏的雞腿，沒什麽形象地啃起開，腮幫子鼓鼓的，大快朵頤地吃完了。
稍微有些飽腹感了，才用手帕擦拭了手，慢條斯理地揀起玉筷。
她擡眼：“坐下一起用吧。”
這話是對顧遙說的，她早就見怪不怪了，全程看着她啃完雞腿，面無表情。聽到主子說話，她才坐下來。
“謝主子。”
移過另一個碗，給自己盛飯。
顧如沒那麽拘束，顧遙從小就跟着她，算是半個姐妹，她嘴上下不了面子說，但實際早就把她當親人了。
所以也時常讓她同席而坐，一來二去，她也不推拒，表現得平常。
墊了點吃的，顧如用膳也勉強斯文起來，挑挑揀揀吃得極慢。碗裏連半碗都沒吃完，就聽到有人進來。
來人換了勁瘦的墨藍侍衛服，衣袍上綴着青鳥花紋，烏發被黑綢帶豎起，身量颀長，腰上還別着長劍，劍鞘系着精致的劍穗。
眉長眼明，鼻翼挺翹，垂在眼簾的睫毛簌簌抖動。
他跪下：“主子。”
顧如咀嚼着蝦子，吞咽下去，才看着他：“你這身打扮不錯。”
原本顧蓮生長得就不錯，搭上好的衣裳，倒襯着人俊朗，看着也賞心悅目起來。
顧如流連了兩眼，難得誇獎。
“謝主子，這衣裳是顧遙侍衛給屬下的。”似乎是被當人面誇獎，羞怯地稍紅了臉，帶了點薄紅。
“屬下看顧十二沒什麽貼切的衣裳，怕出去給王爺丢了臉，差人置辦的。”顧遙道。
“選的不錯。”顧如又夾起一旁的紅燒肉，放進自己碗裏。
顧遙也看了兩眼：“主要是人長得好。都和我同職了，也穿不得以前的衣裳。”
“那影衛服，黑沉沉的，确實醜。”
顧如笑了一聲：“影衛，難不成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還怎麽刺殺、怎麽刺探消息。”
顧遙一敲腦子：“确實，目标太明顯了。”
兩人旁若無人地說氣話來，倒是忽略了顧蓮生。他在一旁插不上話，低頭看着自己的一身衣裳，倒是露出了一抹笑。
得到王爺的誇獎，想來也不會差，等着回去照照鏡子，自己也看一眼。
顧如擱碗在一側，拿盞裏的糕點咬上一口，問：“你用飯沒有？”
被問到的人往四周看了看，才确認叫的是自己，帶了點窘迫：“還未曾。”
“那便坐下吧，一同吃。”這滿桌菜确實有些多，她和顧遙也未必能吃完。
“我……”顧蓮生受寵若驚，又猶豫着。
顧遙自然知道他不敢，“王爺讓你坐，你便坐下。”
她倒像是主家一樣坐着，碗裏堆着吃食，半點也不客氣的模樣。顧蓮生看了兩眼，還是心驚膽戰地坐了下來。
手不自在的放在桌上，時不時動上一下。
顧遙給他遞過去一碗飯，他顫手接過，又不經意悄悄看了王爺一眼。只是王爺顧着吃飯，也不擡眼看他。
看他還不動筷，顧遙說：“怎麽不吃，王爺待我都是如此，你日後可得習慣，不必拘束。”
“在王爺身邊聽命就是，別的別想太多。”
“多謝顧遙姐姐提點。”顧蓮生攥着筷子往近的地方夾了下。
“你的話比我說的還管用。”
顧如突然冷哼一聲。
顧遙：“主子太嚴肅了，誰見您不是顫顫巍巍的。屬下就不一樣，和善又寬容，自然不會吓着人。”
她說這活沒什麽表情，像是真的在分析，卻不例外的收獲了顧小王爺的一眼刀。
随之碗裏就被塞了個雞腿。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桌案的菜多，三個人吃也沒有減少很多，反而幾乎是滿盤的。那道蓮藕排骨是剩的最少的，只餘一點點湯。
顧如吃飽後就擱了碗，也沒有什麽動作，外後搭着毛毯的椅座上靠着 手裏端了一杯好茶。
青釉燒制的漸變色的杯子，比起在顧蓮生屋裏的，不知道好上多少倍 ，清香四溢，漂浮的小葉也是精心采摘的茶尖。
她喝了一口，慢慢品起來。
顧蓮生心裏雖然放了下來，卻也只夾了挨自己近的地方的菜食，拘謹着吃了半飽就放了碗筷。
就只剩了個顧遙還在嚼着，頗有把案上全吃完的架勢，靠着她那邊的菜盤幾乎空了。
她不好意思地看了顧蓮生一眼又繼續吃着。顧如瞥了一眼，頓時笑了。
“屬下吃的有點多。”
“吃吧，王爺還養得起你。”顧如笑意還沒落下就看到殿裏進來的人，收斂了一點笑容。
似乎并不歡迎眼前的人。
可來人卻沒有這種覺悟，大搖大擺地登堂入室，穿着華貴，紫色錦衣繡袍，頗為風流地搖着扇子。
“喲，我這來得挺趕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