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額發被發帶束縛上去,少年偏向精致的眉眼展露出來。那張臉瓷白細膩,幾乎能反光,每一樣五官都長得恰到好處,組合在一起更是讓人挪不開眼。

不笑時有些冷冰冰的吓人,唇角輕輕一彎又讓人母性大發、心髒怦怦亂跳。

一班的女生交頭接耳,都被這看起來很乖的小少年吸引走了目光。

一班長得帥的不少,男神幾乎都落在了裏頭。駱徑是遙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左雲庭适合遠觀不适合近看,某種方面來說堪稱婦女之友。衛霏又是藝術特長生,常年不在學校,到處飛來飛去的表演……

好不容易看見一個新苗子,克制不住的來九班打聽消息。

倒沒多少人想看常鳴澗打球,實在是,他看起來不像經常運動的模樣,約莫只是上場湊數的。

可等到開始打了,她們先前的想法又都紛紛瓦解。

最不被看好的常鳴澗反而是九班技術最好的一位,憑着他一己之力,把比分不斷追近,更甚至是和校籃隊長的駱徑險些打平手。

常鳴澗耳邊都是女生的吶喊和尖叫。

高一年級已然下課,體育館湧進來不少人,喧鬧聲愈來愈大,震得他耳朵隐隐發痛。

他很久沒打球了。

放開玩兒一場的感覺實在痛快。

汗液順着臉頰和脖頸流下,常鳴澗拽住球衣擦了一下,衣服下擺被他拽起來,露出白皙平坦的小腹,引起一波更大的尖叫聲。

他渾然不覺,遠遠把籃球丢進籃筐,一個三分輕松到手。

不遠處,駱徑目光微暗,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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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班體育委員的臉色不怎麽好,叫他上場,原本是為了讓他出醜,誰曾想常鳴澗不顯山不露水,一到上場時,出醜的對象變成了他們!

他和班長交換了眼神,趁着常鳴澗跳到最高時,裝作不經意撞上去。

常鳴澗身形一歪,身子撞在了同樣來搶球的駱徑身上,那股微澀的清新氣味傳到他鼻腔,教他一愣。

下一瞬,腳踝傳來鑽心的痛楚,常鳴澗倒在駱徑身上。

“停——!”

兩位體育老師吹響了哨聲,匆匆跑過來查看情況。

方才還熱火朝天的場面頃刻冷靜下來,常鳴澗扶着籃球框的支柱,單腳站起來,目光越過所有人,直直往體育委員身上去。

他的目光很平靜,沒有生氣和怒火,卻平白教被盯着的人滲出渾身雞皮疙瘩。

體育老師問:“腳疼嗎?自己能去醫務室嗎?我找個同學送你,你們班班長在哪兒?”

“不用。”常鳴澗收回視線,拒絕他的提議,“我自己可以去,醫務室在哪兒?”

“我送他過去吧老師,我和他在同一個寝室。”鄭千帆不知什麽時候挪了過來,推着方框眼鏡細聲細氣的道。

體育老師正要開口,另一道聲音搶占了他的話頭,“我送他過去。”

說話的是駱徑。

體育老師認識他,頓了頓,“你可以嗎駱同學?”

駱徑擡手,手肘出是方才被撞倒時擦出的傷痕,“我也去處理一下。”

體育老師見狀也沒顧忌什麽,鄭千帆反倒顯得有些失落。

“去吧,小心着點手,我給你們班主任說一聲,什麽時候好了再回去。”

“好。”

常鳴澗強撐着一瘸一拐往更衣室走,打算換了鞋再從那兒出去。

瘸了也不影響他走的飛快,從頭發絲到腳尖都在抗拒和駱徑接觸。

對方卻跟了上來。

一口氣走到更衣室,常鳴澗癱在椅子上,額頭青筋直跳,下颔線繃得死緊,顯然疼的非同一般。

他後悔了。

反正駱徑一定會追上來,他為什麽非要走這麽快。

常鳴澗脫了球鞋,好半晌沒有起來。

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駱徑倚在門邊,面色淡淡,那雙漆黑的眸子裏是意味不明的光彩,“換好了嗎?”

滿意的看着身前人因為他一句話而僵硬起來,駱徑這一刻的情緒幾乎帶上了點愉悅。

他是故意的。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常鳴澗一看到他,或是一聽到他,就會緊張心虛,像剛偷完腥的貓,正準備悄悄摸摸的撤退,卻被主人逮了個正着。

很有意思。

比之前……有意思太多。

常鳴澗不知他心中所想,攥緊了手,“不用,我可以自己去,你先去吧。”

他把腳放下來,原本是想證明自己可以走,結果剛踩到地面,腳踝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痛楚,教他頃刻間咬緊了牙。

你妹,怎麽會這麽痛。

駱徑眼裏罕見的帶上些笑意,在他面前蹲下來,少年人并未成長,脊背卻已然寬闊,肩頸繃出的線條仍舊淩厲,卻于其中透出一絲柔和。

“上來,我背你過去。”

常鳴澗盯着他的背,一瞬間突然想到了書中。

原着中,男主雖然是表面上的高冷男神,真實性格卻是有些孩子氣的小心眼,惹了他的人他都記得很清楚,也不怎麽喜歡和別人接觸。

常鳴澗一直在避免和他接觸。

可這家夥跑他面前來蹲着算怎麽一回事?!

常鳴澗猶豫半晌,在“以後凄慘領盒飯”和“下半輩子當瘸子”中猶豫了一下,身子微微前傾,趴了上去。

駱徑站起身,輕松把他背起來。

常鳴澗沒敢壓沉,試探着伸手摟住對方的脖子,見他沒什麽反應,才放心的摟住了。

還未下課,校園裏一個人都沒有。

常鳴澗總覺得氣氛很尴尬,沒話找話道:“你的手怎麽樣,疼嗎?”

“擦傷,沒你嚴重。”

常鳴澗軟綿綿的趴倒下去,突然想起什麽,連忙澄清道:“我沒故意倒在你身上,是別人撞得我。”

他突然從原身記憶中想起類似片段,只不過都是原身故意的,後果自然也不太好。

“我知道。”駱徑道,聲音平穩沉靜。看不見他的臉,冷意便油然散去,只剩淡漠,好像一個半大不小的成熟孩子。

陽光正剩,常鳴澗眯了眯眼,聽見駱徑問他:“你準備怎麽報複回去?”

他一愣。

“……嗯?”

駱徑:“那天在教育處說的話都忘了?”

常鳴澗沒忘。

駱徑又道:“你可以放心說給我聽,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他只是很好奇,這人會怎麽做。

像以前一樣無動于衷,躲起來獨自哭泣;還是選擇截然不同的做法,用自己的方式報複回去呢?

常鳴澗猶疑不定,男主不是個大嘴巴,的确是可以放心說給對方聽。

他就怕這人瘋了,什麽閑事都要管一管。

駱徑似乎有種魔力,所有不想說、不敢說的話,對上他都會控制不許的說出來。

“先去檢查,如果斷了就找個人打斷他們的腿,只是崴了再說吧。——學生會長大人會履行職責,管我嗎?”

“我現在是駱徑。”

這話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常鳴澗下意識想笑笑,還沒來得及勾起唇角,就聽見了他的下一句話,“我的手也擦傷了。”

他的笑陡然僵住。

他就說男主是個小氣鬼!

要不是那兩個人害他擦傷手肘,他才不會置之不理裝眼瞎!

他忍不住問:“你不是好學生嗎?”

駱徑動作一頓,“左雲庭也是。”對方卻能逃課。

有些事不是分成績的,沒人規定好學生不能做壞事,壞學生不能做好事,是常鳴澗對自己的标準限定了他看別人的眼光。

常鳴澗又焉了。

原身做的那些事,萬一男主那天想起來,報複到他身上怎麽辦?

他招架不住啊。

餘光裏有什麽一閃而過,常鳴澗拍了拍身下人的肩膀:“駱徑!放我下來,有人在偷拍!”

駱徑動作不停,“你追不上他,他已經拍完了。”

常鳴澗:“……”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是你為什麽可以這麽淡定!

被拍的當事人既然不在意,他一個瘸子,再指手畫腳也不好,常鳴澗在他肩上趴下去。

醫務室在離學生公寓不遠的地方,在一棟教學樓的一二樓,門口挂着牌子,往上是心理治療室和雜七雜八的地方。

“到了,把我放下來,後面這段路我可以自己進去。”常鳴澗看見門牌,連忙道。

駱徑順從的把他放下來,看他一瘸一拐的走了兩步,順手撈過他一只手,扶他進去。

常鳴澗又不可避免的僵了僵。

有腳步聲響起,他在頭腦發懵的狀态下下意識擡頭看過去。拐角處走出一人,是個年輕男人,約莫也就二十幾歲,穿着襯衫長褲,面目俊秀,眉眼輪廓略深。

年輕男人出現的那瞬間,走廊裏的氣溫陡然下降了幾度。

隔着遙遠的距離,年輕男人的視線近乎随意的往常鳴澗這邊掃了過來,在他身旁定住。

駱徑的眸色變冷了些。

年輕男人卻收回視線,同他們擦肩而過。

常鳴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沒注意這點插曲,随口問道:“那人是誰?看着不太像老師。”

駱徑:“學校聘請的心理醫生,辦公室在三樓。”

“這麽年輕?”

常鳴澗邊驚訝,邊單推蹦跶進了醫務室。

校醫給他檢查了一下,襪子脫掉後露出的一截腳踝雪白,瘦削得近乎伶仃,一只手便能輕輕握住,上頭腫起了青紫的淤痕,襯着膚色平白有些吓人。

駱徑的視線落到那一截腳踝骨上。

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眸色暗了些,心裏所有的思緒都被擠出去,腦海中只剩下這截腳踝。

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什麽能有這麽大的差距。

校醫道:“扭傷,有沒有傷到骨頭不确定,我先給你包紮一下,記得請假去醫院看看。”

常鳴澗還不待開口,駱徑便先他一步道:“好。”

校醫在寫東西,聞言瞟了眼他,“有同學陪你去好一點,一個人不小心容易造成二次傷害。”

常鳴澗把“我可以的”這四個字咽了下去。

他不可以。

為什麽還是男主送他去?!

他覺得他的舍友就很不錯,怎麽就不能是對方了。

校醫讓常鳴澗到另一件屋子的病床上躺着,跟駱徑叮囑了幾句,旋即便走開了。

“那什麽……駱徑,要不你還是回去上課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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