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左雲庭的心猛地提起來。
駱徑也曾說過不少人很有意思,譬如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哥哥、還有一直喜歡他,甚至為了追他把另一個人從樓上推下去的女生……
而他們的結局,都不太好。
前者至今都恨着駱徑,而後者出國已經兩年,在國外有名的精神病醫院治療,聽說情況不太好。
但沒有人能讓駱徑這麽感興趣。
左雲庭不知這是好是壞,他心裏總覺得這不太對,好像什麽東西扭曲了,從原本的正軌上脫離,自一去不複返。
“你分給他的注意力太多了。”
左雲庭面上常年帶着的笑也淡下來,唇瓣壓平,他這張臉很奇怪,笑時是陽光的,不笑時又總有種冷冰冰的厭世感。
駱徑的視線漫不經心地流轉,“你的廢話也太多了。”
左雲庭:“駱徑,你最後別後悔。”
後悔靠近常鳴澗,後悔被這個人吸引走注意力,後悔再也看不進去其他人。
常鳴澗選好了歌兒,背景音樂驟然響起,他拿着話筒坐到了駱徑身邊,手搭在膝上打着拍子,一下又一下,踩着點跟随歌詞唱起來。
男孩子清冽的嗓音借由話筒在這閉塞的空間流傳出來,曲調輕快、歌詞也挺簡單,從他嘴裏唱出去,卻遠比原唱還要吸引人。
駱徑瞳色微微暗沉,視野內出現了一只手。
那只手搭在了深色的牛仔褲上,即使在KTV黯淡的光線裏也能看出其肌膚的白皙同細膩,這會兒正挺高興地跟随聲音一左一右的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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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徑覺得常鳴澗這個人很奇怪。
他表面上全都是刺,看着是個氣死人不償命、臉皮比城牆厚的性格,熟悉之後卻會發現這人還有另一層性格,有些單純,對于人的善意惡意觀察的很透徹,大抵是長年累月形成的習慣,而在另一方面,又極其遲鈍,不谙世事到了極致,許多時候做出來的事都讓他想笑。
但不得不說,這樣……
有一點可愛。
他的那些小動作也有些可愛,可能是沾了長相的光,他坐什麽都能平白體現出一股可愛來。
駱徑覺得很有趣,所以總想要再多看看。
常鳴澗換氣的功夫往這邊看了眼,燈光昏暗,他都有些看不清身邊的人,不自覺眨了兩下眼,纖細彎長的羽睫跟着抖動。
他沒意識到,這是個小小的wink。
駱徑卻注意到了,搭在一起的手驟然收緊。
一曲畢,常鳴澗把話筒遞給左雲庭,“你來吧,我會的不多,就這一首。”
駱徑掀起眼皮,左雲庭在他右手,常鳴澗在他左手,常鳴澗要把東西遞給左雲庭,就要從他面前穿過,他的目光落在那兩只手上,眸子裏逐漸浮現疑惑。
他很确定,常鳴澗說自己唱歌可好的時候,眼睛裏全是亮光,看着便是很喜歡的模樣。
不是粗淺的喜歡,而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一提到這件事,就克制不住的雙眼一亮。
這麽喜歡唱歌的人,只會一首歌?
駱徑擡頭,将常鳴澗沒來得及收起的那點遺憾收入眼底。
後者很快調整好狀态,“看我幹嘛?”
“唱得不錯,怎麽不接着?”
常鳴澗一下來了興趣,興高采烈道:“真的嗎真的嗎?你覺得好聽對吧?”
駱徑點頭:“嗯。”
常鳴澗更高興,卻還是擺擺手,“總不能我一個人唱吧,你呢,要不要上去試試?”
“不了。”駱徑道,聲音淡淡的,表情也是淡淡的,看着好像不會對任何東西提起興趣:“我不喜歡。”
常鳴澗有點失望。
他還想聽聽男主唱k呢!駱徑可是全能型男主,指不定唱歌有多好聽呢!
左雲庭也不太喜歡,那雙笑眯眯的眸子往角落裏看過去,“這幾位同學,我記得你是……張朗同學,你們一起來唱吧。”
張朗為首的人瑟瑟縮縮,但也有忍不住的接過了話筒。
KTV這樣的地方就是這樣,關系好與不好,到這兒後瘋玩一通,再大的仇怨也沒了,更何況張朗帶來的這群人壓根不是華駱的,和常鳴澗也就見過幾次面,只不過是聽張朗一面之詞,跟他一起耍這個小少爺。
至于駱徑,都是圈子裏,關于對方性格的傳言一直都有,但這會兒看着還挺好說話的,說不定真的是謠言。
說來說去,只有張朗是華駱的學生,認識常鳴澗,也被駱徑整過,知道他的性格比傳言中還要吓人。
反正他是不想再惹駱徑,把來叫他過去的小弟都轟走,自己待在一塊兒。
沒多久,常鳴澗之前點的東西被送了上來,他眯着眼辨認,把檸檬西柚茶遞給左雲庭,又找到加了雙倍蜂蜜的柚子果汁給駱徑。
“你嘗嘗,夠甜嗎?這兒還有蜂蜜。”
常鳴澗低聲問道。
不知為何,相比起左雲庭,他更注意駱徑。
因為他看不透駱徑,做什麽都是猜着來的,相比之下左雲庭就太好看了,随便觀察一下就能發現對方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
因着早年的夢想,常鳴澗寫過幾首歌,但他自己覺得太虛浮,不夠貼近生活,發出去後也得到了相同的評論。
有網友建議他多觀察身邊人,他喜歡觀察別人的習慣便是從這時候開始的。
大概常鳴澗的性格就是這樣,越挫越勇,越是看不透的複雜個體,他觀察得越仔細。
更何況,他是真心想和駱徑做朋友的。
不為別的,只為了在無法扭轉結局時,領便當時……不對,他已經死了,那就是不想在死之前回顧一生,發現自己連個可以交心的朋友都沒有。
好歹在書中,他想真切的體驗一回他想要的人生。
駱徑道:“差一點。”
常鳴澗的那雙眼睛瞪圓了,眯眼顯得狹長的眼尾也被撐成了橢圓,“還不夠?”他撕了包蜂蜜倒進被子裏,用吸管攪了攪。
沒想到駱徑還是說:“柚子有點苦。”
常鳴澗不信邪,又撕了包倒進去,“我嘗嘗。”
他撇開吸管喝了口,表情頓時不太好。
卧……槽……
駱徑的味覺是失靈了還是怎麽樣,甜得他都快吐了,居然還能冷着臉說出苦這個字。
這算什麽?
高冷男神的少女心嗎!
常鳴澗勉強道:“唔……其實我覺得已經夠甜了。”
不,是太甜了!
駱徑看着他,眸子裏是一閃而過的笑意,把他喝過的杯子拿過來,“那就夠了吧。”
常鳴澗從他這一句話短短五個字中察覺了不對,有些狐疑的看過去,卻沒在駱徑臉上找到戲弄和笑意,确認再三才收回視線。
包廂裏的歌曲換了首,常鳴澗聽了前面一段就開始打拍子,嘴裏跟着小聲哼哼,哼完了覺得有點渴,伸手去拿桌子上的飲料,卻拿了個空。
左雲庭把那杯飲料移開,“我看了下,這杯似乎有些酒精含量,不适合小孩子喝,喝別的吧。”
常鳴澗沒多想,拿了別的過來。
被他帶進來的那群人有兩個唱嗨了,霸着話筒不撒手,常鳴澗就找到一首會的歌曲,也不好上去和他們争,不然這話筒絕對在他手上,誰也搶不走!
剩下的幾個男男女女推搡着,其中一個頭發做了離子燙的小姑娘有些害羞的走過來。
“左學長,我們要玩兒真心話大冒險,你要來嘛?”
左雲庭道:“我?其實我——”
“玩兒什麽?”
他的話還沒說完,常鳴澗耳尖聽到一點東西,從旁邊探身過來問。
那女生挺秀氣的,還沒怎麽見過常鳴澗頭發下的這張臉,猝不及防對上了,說話也開始結巴起來:“真、真心話大冒險……很簡單,你、你也要一起來嗎?”
這女生不在和常鳴澗不對付的範疇內,原本就看不慣他們這麽欺負別人,看見常鳴澗這張乖巧無比的臉後更加偏向他。
“你要是不會,我可以帶你玩兒,不會讓他們欺負你的。”
常鳴澗點了點頭:“好啊。”
他還沒玩兒過這種東西呢,以前常聽人說,這還是第一次玩兒。
準備拒絕的左雲庭改口道:“那我也參加吧。”
“駱徑呢?”
常鳴澗轉頭,見駱徑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隔開人群好似很遠的樣子。
他心裏莫名的不舒服,這種感覺好像想起了上輩子的自己,也是這樣,說好聽一些是高冷,說的難聽了些就是不合群。
而在他的印象中,駱徑不該是這樣不合群的人。
他印象裏的駱徑,是那個在陽光下、籃球場上肆意揮灑汗水的少年,滿身都是陽光。
“駱徑,來嘛。”常鳴澗小聲道。
他用的是“嘛”而非“嗎”,這個語氣詞一瞬間讓他的話帶上了些撒嬌的意思,不再是冷冰冰的詢問。
駱徑耳朵癢癢的。
常鳴澗的聲音是極清冽的,壓低了又顯得柔軟,教人不自覺想要軟下聲音來和他說話。
男孩子坐在他左邊,側身來看他,那張小臉約莫還沒有巴掌大,嫩生生的,像株生長中的向日葵。
蓬勃、朝氣。
他掃一眼不遠處,應下來:“好,我和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