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那日之後又過了兩天,依然是一個極熱的午後,童奕窩在鋪子裏打瞌睡。她的鋪子就在杭城運河邊的一條小巷子內,店鋪不大,裝飾得十分古樸。門口随意擺着一口小小的荷花缸,門兩邊是兩座一看就有些年頭的門當。
店門開着,上面吊着竹簾,裏面光線被刻意遮得暗暗的。正對着門的是一座滿牆博古架,架子是用上好的桃木做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雕花。架子的每一格內都擺着古玩,不知真假,但搭配着鋪子的陳設,倒也有幾分古色古香。
架子前是一張桃木桌,上面堆疊着一摞書,一疊用鎮尺壓着的紙。旁邊擺着筆墨紙硯,還有一小瓶朱砂。椅子斜放着,椅背上搭着一條薄毯子。
此時外面的暑氣已經壓了下來,街上的人寥寥無幾。她這鋪子本就沒什麽客人,而現在外面熱得冒煙,她篤定更不會有什麽人來,于是放心地躺在靠窗的躺椅上,合着外頭的知了聲,眯起眼午睡。
童奕今年25歲,滿打滿算,從爺爺失蹤、姐姐意外離世,她離開老宅起到現在,差不多已經三年了。她這身功夫,還是跟爺爺童有槐學的。童家世代都是有名的天師,可惜到了她前面幾代,已經漸漸沒落了。到了她這一代,基本沒有什麽人在從事這一行了。她還是十歲那年,在爺爺半哄騙半逼迫的情況下學的,但也學得不精,就連她用來賺錢的風水八字,還有平安、鎮宅符也都只會個皮毛。不過在童奕看來,這些皮毛也足夠養活自己了。
就在她睡得半夢半醒的時候,一個電話進來,硬生生把她吵醒了。童奕腦殼嗡嗡的,抓起手機看,是一個陌生號碼,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接起來。對面是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你好,請問是童小姐嗎?”
童奕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是,我就是。”
“童小姐,我聽說你能看風水,還能驅邪,我家有套房子,好久沒有人住過了,現在想搬進來,能不能請你來看看,報酬好說。”
童奕一聽來生意了,瞌睡立刻全無,她蹭的坐直身子,語氣也變得客套起來:“哎,是是是,我可是這附近唯一一個貨真價實的天師,哎對,您把地址發我吧,我一會兒就過去。”
挂了電話,她迅速起身,拎出放在桌子下的帆布包,拉開抽屜,往包裏塞了羅盤、符筆、符紙等東西,然後揉了揉臉。短信提示音适時響起,童奕拿起電話,對方已經把地址發了過來:秋水街88弄6號夢澤花園。
她用導航搜了一下,皺起了眉頭。
靠,這小區怎麽公交車不直達啊!距離最近的公交車站:2公裏。
童奕看了看外面熱得發燙的天,又想了想日益消瘦的錢包,嘆了口氣,決定還是為了五鬥米折腰,帶上門出去了。上門業務費就不說了,今天死活也得多要點高溫補貼路費。她憤憤地在路上挑着陰涼地,往街邊的公交站走去。
下了公交,童奕跟着導航往夢澤花園走,一路上連半棵樹都沒有,她頂着大太陽,汗流浃背。更可氣的是,旁邊還時不時有私家車駛過,看着車內惬意的人,童奕一邊在心裏罵罵咧咧,一邊點開了小區的信息。
均價8萬,高檔物業管理。童奕恭恭敬敬在心裏給這行字鞠了一躬,吐出一口氣,媽的有錢真好。
十幾分鐘後,童奕終于走到了小區門口,一個穿着淺灰色中式短袖襯衫、頭發花白,大約五六十歲模樣的老人正站在保安亭邊等着。見童奕過來,老人急忙迎上來,問:“是童小姐嗎?”
童奕應了一聲,老人便引着她往裏走。這個小區有一半是五層的樓房,另一半則是聯排別墅,老人把她帶到聯排別墅最後一排的倒數第二戶。兩人走進院中,很明顯這棟房子很久沒人來打理過了,院子裏的植物都枯死大半,地面也很潦草。
走到大門前,老人上前用鑰匙打開了門,把童奕讓了進去,說道:“這房子好多年沒有人住過了,最近家裏人想搬回來住,但打掃的時候總覺得有點怪,所以想請你幫忙看看,是不是房子的風水出了什麽問題?”
童奕打量了一下屋內,一樓的格局非常通透,采光極佳,她掏出羅盤,先看了山向,發現是乾山巽向,她在心裏簡單排了個盤,之後看了看大門,又看了看廚房和廁所的位置,發現位置都選得正正好。
這造房子的人裏是有懂行的吧,她心裏嘀咕着,又走上二樓。在二樓轉了一圈,童奕也沒發現什麽不對的地方,她暗中放開五感去感知,除了太久沒有住人,有些沒有生氣之外,其他都很正常。
二樓有一個大露臺,童奕走到露臺上,一擡頭就看到對面的窗戶後出現一個女人的側臉。女人留着長發,從側臉也能看出模樣姣好,童奕不由得多看了兩眼,結果還沒等她收回目光,對面的窗簾刷的一下就拉上了。
童奕:……
自己該不會被當成偷窺的變态了吧。
她摸摸鼻子,有點心虛的轉身下樓了。
樓下,老人還在等她,童奕走上前,如實說道:“房子沒什麽問題,是幹淨的,而且格局風水都是最佳。”
老人聽完也不疑有他,急忙道謝,遞過去一個大紅包。
童奕撓撓頭:“如果您還不放心,可以等搬進來再找我看,因為有時候裝飾也會影響到。還有就是住進來的人的八字,看看是不是契合房子的格局。”
老人忙點頭,把紅包塞進了童奕手裏。
童奕暗暗捏了捏,裏面十分厚實。但她總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自己跑來就看了看一個沒問題的空房子,然後就毫無壓力的拿了這麽大一個紅包?
算了,有錢人就是為所欲為。住八萬一平的房子,這點錢算什麽。
童奕和老人道了別,在心裏一邊吐槽,一邊揣着紅包往回走去。
在童奕的身影消失在小區裏後,老人兜裏的電話響了,他接起來,對面是個聲音很好聽的女人:“怎麽樣?”
“是有些真本事在身上,人也不壞。沒有故弄玄虛。”
“我知道了。”
電話很快被挂斷了。
老人走出院子,把大門鎖上,之後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