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歸雁拉着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臉上顯出幾分苦笑,繼續說道:“我不知道那是哪裏,也不知道是什麽人綁架的我。只記得是在一個極黑的屋子裏,我被綁在一個臺子上,屋子裏時常有水聲,還有極其輕微的聲音,像是什麽東西在游走。”

“我分不清時間,也無法逃脫,到後來,甚至連神志和記憶都變得非常模糊,大部分時間,我都在昏迷中。極少數的清醒時候,我覺得自己身體內好像被人植入了什麽,那東西在我體內游走,每動一下,都是生扯着血肉那樣的疼。”

歸雁的語氣很平和,就好像在說一件普通的往事,但童奕卻聽得出她聲音下面壓抑住的情緒,她伸手握住歸雁的手,安慰似的握了握,問道:“那,後來呢?”

歸雁低頭看着童奕握住自己的手,繼續說道:“後來,我忽然就被他們放走了。當時的我,渾渾噩噩,也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裏。我在外面跌跌撞撞走了兩天,最後昏倒在路邊,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家裏了。”

“當時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直到爺爺過來,我這才知道,原來我被關了足足有半年的時間。他問我發生了什麽事,但奇怪的是,我什麽都不記得了。爺爺那時候對着窗外站了很久,之後嘆了口氣,說了一句‘也是我歸家命該如此’。”

“爺爺告訴我,我身上被人種了燃血引。這是一種極為古老的蠱術,只存在于一些古舊的記錄裏,現在已經無人會用。我們家的人,血液本就特殊,按理來說,大部分的蠱蟲都無法近身,但這種蠱術,偏偏壓制我們的血液,并且能為自己所用。我當時尚且不知燃血引究竟是什麽,只知道爺爺取了我的血就離開了。三日後,爺爺把我獨自關在鄉下的一間屋子裏,要我在藥桶裏泡七七四十九天解蠱,期間只有一個陌生的阿姨來給我送飯。”

“然而,四十九日後,我回到家中,發現家中空無一人,屋內還積了灰塵,就好像長久沒有人住過一樣。我在書房找到了爺爺留給我的信,這才得知原來歸家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死了。原來我體內被下的蠱已經和我的血肉連在一起,下蠱之人可以通過我體內的蠱,操控我,把我變成一個傀儡。這種蠱想要解除,必須要有一個人來過蠱,并且過蠱之後,此蠱會變異成為一種極為兇惡的蠶食蠱,以過蠱之人的血肉為食,直到把他吃食幹淨。”

“你是說,你爺爺……”童奕瞪大了眼睛。

歸雁眼中浮起一絲悲傷:“是的,爺爺取走我的血,正是要自己來過蠱。那之後,他深知自己命不久矣,并且與之有血緣關系的親族也無法逃脫,于是帶着所有人幹脆尋了個地方,布了個陣,之後以身飼蠱殉陣,蠱蟲被困陣中,失去宿主,很快也會消失。他怕我知曉後前去尋找,于是故意以浸藥為由,将我隔離開來,事後無論我再想去找他們的蹤跡,也終因時間相隔太久,無跡可尋。”

童奕沒有想到事情的來龍去脈竟是這樣的,呆愣在那裏,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兩人一時間沉默在那裏,空氣變得極為安靜。歸雁把情緒壓了壓,擡眼去看童奕,只見童奕還在發愣地看着她,眼中帶着一絲難過。

她捏了捏童奕的手:“怎麽了?”

童奕回過神來,語氣有些低落:“怎麽會有人這麽狠毒,給你下這樣的蠱。你當時,一定很難受吧……”

“已經過去了。”歸雁說道,像是在安慰她,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把桌上的卷軸合起來,繼續說道:“那種蠱,我家的卷軸上并沒有記載,我查過很多資料,包括一些民間的傳聞,但知道的人太少了。我一度以為可能永遠都查不到了,但是你看,我們在那個村子遇到的情況,似乎是和這個有關的。”

童奕聞言立刻直起身子,只見歸雁拿過另外一個卷軸,展開來,上面畫着一個很原始,但是很形象的圖形:一個人身上炸開無數條線,線的末端歸結在一個人形的東西上。

“這是……”童奕忽然就想到了那個黑袍女人,還有被紅線包裹着的像心髒一樣的東西。

“線蠱。”歸雁把一旁的筆記本翻到後面的一頁,“但屬于禁術。因為這個蠱需要活人的血肉來養,養成之後,養蠱人和蠱以線相連,線幾乎就和他身體的一部分一樣,可以随意操控。那些線可以随着養蠱人的意識,任意進入其他人的體內,将人變成傀儡一樣的東西,按照自己的意識行動。但這種蠱十分兇險,因為活人血肉養蠱,怨氣極深,最後很容易反噬。”

童奕想起那個死氣沉沉地村子,忽然又想到了什麽,問道:“但是那個村子,好像也不單純是蠱。那個小鬼,還有那些線,為什麽你看不見,我卻能看見?”

歸雁搖搖頭:“這一點我也沒有想明白。但你說的對,背後很可能還有其他的東西在,陰邪的東西互相結合,總會變成更陰毒的東西。”

童奕看着那副圖,又想起剛才歸雁給自己講的往事,開口道:“所以,這些線,還有傀儡操控,和你那時的經歷是有關聯的?”

“很像。”歸雁微微皺了一下眉,似乎在回想,“但并不完全一樣。”

她又看向童奕:“我爺爺那封信的最後,還交待道,對方應當不會輕易善罷甘休,這和歸家先祖時期的一件舊事有關,他要我時刻警惕,如果遇到明顯針對我而來的事,只能去找童家求助。”

她頓了頓,又說:“所以,如果你有什麽線索,我希望你可以幫我。”

童奕轉過頭,再次對上那對琥珀色的眼睛,她忽然心跳快了好幾拍,自己也說不準是為什麽。她摸摸鼻子,輕輕咳了一聲,說:“我自然是要幫你的,可是,我連我家的事都弄不清楚,就怕……”

她一邊說一邊把攤在面前的卷軸合起來,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住了。

“怎麽了?”歸雁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童奕從口袋裏摸出玉玦,放在了桌上,那玉玦上陰刻的紋路,竟然和卷軸背面的龍紋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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