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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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動會的餘熱沒有完全散去,第二天的課程所有人都顯得懶洋洋的,大多精神狀态萎靡不振,櫻井花咬碎了三顆酸檸檬糖才讓自己沒有在課堂上睡着,看着自己書寫的非常漂移的英文字母,櫻井花看着筆記發了三分鐘的呆發現是‘wake up’。

顯然精神鼓勵法絲毫沒用,櫻井花連鼓勵了自己什麽都沒看懂。

每在這個時候,櫻井花總會開始思考亞久津仁到底是怎麽做到不上課也能考出那種滿分的成績的,雖然國中的課程确實沒有難到哪裏去,但是有的學科确實枯燥無趣,櫻井花認真補上漏下的學業進度時也會本能的抗拒。

櫻井花:啊——是怎麽做到覺得無聊死了但是還能做好的!

櫻井花:不懂,但是在考試的時候會羨慕。

一早上的英語課和數學課在鍛煉學生們的毅力,只是過去了十幾個小時,本來還包容心倍增的老師們陡然變臉,顯然已經從運動會的狀态直接轉變為備戰期末考試。山吹的期末考試比其他學校都要去早一點,放假也會早一點,往往在其他學校還在考試的時候,山吹的學生已經熬過複習地獄了。

下課的時候嘉田和美湊到櫻井花的座位旁人快軟成一灘水了,她說胳膊疼手疼全身酸疼,疼完問櫻井花的腳腕還疼不疼。

櫻井花搖頭:“好多了。”只是輕微的軟組織損傷,除了跌倒的時間疼了一下之外就沒什麽嚴重的了,只要不劇烈運動完全不影響正常走路。

嘉田和美哦了一聲,看到小早田過來找櫻井花要檸檬糖。小早田昨天可謂是全勤勞模,能參加的基本上全參加了,下午看完最後一場甚平慎太郎他們的籃球比賽後還有點回光返照,嚷着要和男孩子們私下比一場,精神充沛到竹內覺得她狂犬病得犯了,結果第二天早上就歇菜了。

她位置靠前,上課犯困的時候被英語老師點起來讀課文好幾次,現在整個人暈暈乎乎的,拍了好幾下額頭才稍微清醒點。

小早田要完糖回座位上癱着,嘉田和美小聲問櫻井花:“我走後你們發生了什麽?”

她的話引起了櫻井花昨天的記憶,什麽不太好的東西灌入腦袋,櫻井花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要太哀怨,“千石前輩和太一找他有事情呢,去網球社走了個過場就回家了。”

當時亞久津仁開門的時候櫻井花是覺得他是想把門砸到門外兩個人臉上的,黑着一張臉弄得千石清純還小聲地問她你倆在你們吵架了?連太一也有點擔憂,櫻井花知道後者是來真的,前者是在裝傻還是假裝在裝傻就有待商榷了。

櫻井花忍不住思索:……他們看起來是真的很容易吵架的那種小情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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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櫻井花:吵不吵架不知道,但是我覺得他可能會想和你打架。

嘉田和美沒想到這個發展:“啊……虧我還讓他們晚上不要在群裏面打擾你。”

的确是沒有打擾到櫻井花,因為嘉田和美把櫻井花拒絕松下明野的話和場景簡單轉述了,在引起了女孩子的哈哈哈評價之後,簡單地引起了群內男女雙方對感情上的不同認知的讨論,讨論着讨論着就變成了分享最近知道的離譜感情故事,從隔壁班的班花和隔壁學校的校草以及再隔壁的高中生的愛恨情仇一路發展到我這個年齡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姑姑了。

櫻井花微微一笑,她确實也沒想到這出。

雖然留給櫻井花和亞久津仁的二人世界被很輕易地擊碎,但嘉田和美還是多問了兩句:“那你們怎麽回去的?”

櫻井花:“打車。”他們昨天叫到的那輛出租車司機的健談程度遠遠地超出了大部分司機,見他們穿着國中的校服又舉止親昵,但亞久津仁看起來不是很好招惹的樣子,就很自然地就開始跟櫻井花搭話。

嘉田和美沉默了一會兒:“就沒有公主抱什麽的?或者背着你回去?”

櫻井花覺得嘉田和美最近少女漫畫看得實在是太多了,她那天陪她去書店就看她買了一堆,什麽霸道總裁狠狠愛,竹馬大戰天降這種題材,看得櫻井花眼皮子直跳,回想到了自己真正的初中生涯。

櫻井花拍拍她的手背:“哪有這麽誇張啦……”

不管亞久津仁到底能不能當衆做出來這種事情,她都會先尴尬死的。

硬要說昨天有什麽特別的話,亞久津仁被她咬得舌頭好像有點出血,她當時是實在被敲門聲吓到了,以為是值班的老師回來了,一下子沒控制住力道,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裏面傳開,櫻井花道歉得很迅速,但亞久津仁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對這種小疼小癢的事情似乎毫不在意,他伸手抹了抹嘴角,然後把最差的情緒給了千石清純兩個人。

下午都沒什麽事,但咬破的傷口在晚上起了個小包,櫻井花覺得可能是他們倆放學路上買的那個超辣年糕作祟——是在等出租車的時候櫻井花看到的店鋪,新店開業宣傳做得很熱鬧,口味也很多,标在上面最大的‘大阪辣椒醬’口味讓從未觸碰到這個領域的櫻井花十分好奇,于是嘗試。

然後因為太辣了就只吃了兩根年糕,剩下的全部被亞久津仁掃空了。

自從戀愛之後,櫻井花一開始還不好意思,後來已經能夠坦坦蕩蕩地接受兩個人吃一份東西。她喜歡買很多然後吃不完,無論是喝的還是吃的,感受完食物的第一口快樂剩下的就是填飽肚子的基礎欲望,之前是吃不完的都扔掉,現在是都扔給亞久津仁。

是真的太辣了,亞久津仁在衛生間的鏡子面前檢查自己的舌側時發現那塊都有點潰爛,為了防止發炎感染,他選擇處理一下,在翻找藥物的時候,亞久津優紀以為亞久津仁又出去打架受傷了,在旁邊怪嗔着讓給亞久津仁別老是動手。

亞久津仁聽得眉頭緊皺,耳朵邊全是自家母親的聲音,一開始還能忍耐着不回嘴,後面忍不住了:“吵死了,都說了我沒有打架!”

亞久津優紀單手叉腰,聲音擡高:“那你怎麽又受傷了!讓我看看,這次嚴不嚴重?”

亞久津仁也擡高聲音還回去:“哪有打架會傷到舌頭的啊!”

母子倆在那邊一個聲音比一個大,而始作俑者的櫻井花抱着煤球坐在沙發上保持沉默,她的腳踝上敷着冰毛巾,看着晚間的搞笑綜藝也沒笑出來,饒是藝人發揮了十成十的功力愣是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櫻井花擔心自己發出點動靜就被牽扯進去了。

亞久津仁這個傷到底怎麽受的真的很難解釋。

櫻井花:弱小,無助,且還想再試試。

一整天的課程也就下午的體育課稍微有點活力,體育老師的精神狀态看起來不佳,看起來是真正的全勤人。嘉田和美湊近跟櫻井花講小話,說昨天體育老師求複合又又失敗啦,但女孩子顯然沒有班裏面男生那麽喜歡犯事,誰也沒當面提老師的傷心事。

昨天排球比賽的事情他也略有耳聞,象征性地安慰了大家幾句,就讓她們自行分組打一場排球友誼賽,女孩子總體人數是單數,櫻井花的腳受傷了,她不參與正好湊了個配平,就樂得自在準備在觀衆席上老老實實坐着。

嘉田和美銳評:“他讓我們自行比賽肯定是懶得想今天的安排了,說不定等會兒記着分記着分就去摸手機了。”

竹內探頭過來插了一句:“我聽說他女朋友是去相親了,好像和好的概率挺低的。”

櫻井花啊了一聲,對這件事沒有什麽看法,非常系統地接了句:“這樣啊。”

小早田也學她:“怪不得呢。”

嘉田和美讓小早田要是想不到什麽捧哏可以不說話。

事情發展和嘉田和美預料得差不多,體育老師顯然深陷感情的苦海無法自拔,那麽一個快一米九的大高個愣是營造出了一種孤苦無依感,看看比賽,看看手機,再看看比賽。還是小早田實在是受不了了,她和體育老師關系最熟,說老師她們可以自己來,您要是有事可以先去忙。

體育老師還打算裝一裝為人師表推辭,小早田繼續道:“比分記錯了,我這隊少算了兩分。”

體育老師:……

櫻井花在那邊看得十分開心。

體育老師走了,場上的氛圍更輕松了,一些不想打的女生協商了幾句被直接出了體育館,有一兩個選擇觀賽的走到櫻井花坐着的地方和她打了聲招呼,就窩着玩手機去了。

場上只剩下了幾個對排球感興趣的,競争性倒是比剛剛強了不少,在一次完美的擊球後,嘉田和美和小早田擊掌慶祝,她回頭想和櫻井花比劃點什麽,看到櫻井花坐在臺階上拖着下巴看他們打球。

之前運動會的時候人太多了,第一眼看不到櫻井花的身影,現在坐在看臺臺階上的就三個人,櫻井花還坐在最前面,很難不一眼掃到她的身影。

櫻井花本來還只是面無表情地看着,頭發随着微微側頭的動作垂落着,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她雙腿拱起蜷縮在身前,整個人變成小小的一團,大有一副靠着牆壁就能睡着的模樣。然而在察覺到視線的那一瞬間,那雙平靜的銀灰色的眸子裏面閃爍出亮光,發自內心的笑容似乎帶着糖果的甜蜜氣息,櫻井花伸出手對着嘉田和美的方向揮了揮,做了個加油的口型。

陽光從室內體育館的窗戶灑下來,正好落在女生的身上,金色的,透亮的,笑起來的那一瞬間,似乎是有一道光直直地擊中人心。

主要是反差太明顯了。

熟起來之後,連甚平慎太郎也會覺得櫻井和給人的第一印象實在是不太一樣。昨天運動會最後是籃球比賽,男子賽,櫻井花受傷提早回去了但是嘉田和美她們作為朋友還是非常稱職地去給甚平慎太郎加油了。

比賽結束後,作為唯一不在場的櫻井花自然成為了八卦聊天的主角——雖然她在場也會成為主角——甚平慎太郎說第一眼的時候還以為哪家的大小姐轉學回來了呢。

那種稍顯疏離的語氣和微笑,面對誰上來搭話、任何話題都是一樣的社交态度,看着是一套式的精英社交禮儀,看着就像是那種會說出“你真的以為你在心裏很重要嗎”這種臺詞的人。

但相處久了,比起溫和疏離的乖乖女形象,有的時候她實在藏不住的表情裏面溢出來的無語情緒顯然能夠透露她的內心世界比語言豐富得多,而且面對竹內那種人都能那麽平波無瀾——說不定是比竹內還變态的人。

他表達出來這個意思後被嘉田和美拿着籃球砸了一下。

甚平慎太郎:我這又不是在說壞話,我是覺得櫻井比想象中要……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恰不恰當:更有自我一些呢。

那種一個人待在那裏,看起來略顯枯燥和無聊的模樣最需要你向她看過去或者搭話就能被徹底破除,她笑着看你,流光在眼底泛濫成春日的水,好似無時無刻都在傳達一個意思:你對她來說,非常重要。

那種被轉化為“我需要你”的情緒價值對成年人來說可能還得權衡一下利弊才能作出決定,但對于他們來說,真的很難招架。

嘉田和美想:……每天網球社訓練的時候,亞久津前輩看到的小花也是這個樣子的嗎?

嘉田和美:啊,這真的很難不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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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的休息時間吵鬧,交談聲伴随着嬉笑聲在走廊上回蕩。沒有備注的號碼發來訊息,亞久津仁只瞥了一眼就知道是誰發送的消息,他直起身子結束趴着睡覺的狀态,打開通訊軟件。那串號碼早就亂熟于心,伴随着花裏胡哨的表情包,是一張照片一同發送了過來。

櫻井花:我們班同學拍的,怎麽樣?

小兔子表情包散發着愛心,發送過來的照片雖然有些糊,但是能夠清晰地看出主角是誰。照片裏面的櫻井花坐在臺階上對着鏡頭笑,眉眼彎彎,那副表情和每次網球訓練時、回頭看她時如出一轍,毫不隐藏感情的笑容。

大概是難得拍了張很喜歡的照片,女朋友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分享給他。

亞久津仁沉默着看了會兒照片,在保存之後回複了個:還行。

櫻井花是很容易滿足的女朋友,只得到了兩個字也很開心,正在輸入的讀條跳動了好一會兒,她問他:你今天去社團活動嗎?我今天放學要值日,可能會稍微晚一點呢。

亞久津仁:我去找你。

櫻井花:好呢,我等你。

然後又是一張可愛到感覺一捏就會碎掉的小動物表情包,和她最開始給他發的那種近乎于公式化、通知信一樣的詢問和通知判若兩人。收起手機,亞久津仁踢了一腳前面的椅子——本來還在和女孩子談笑的千石清純身子猛地向前一傾,有一種被突然重創的錯覺,那幾個圍在千石清純旁邊的女孩子大概是有些被吓到了,也不管對話有沒有結束,互相看了一眼,很自覺地就散開了。

聊得正開心的女孩子跑了,千石清純還是有點委屈,他摸摸脖子,看着難得出現在教室裏面的亞久津仁,又看對方心情還算挺好,多出了點好奇的興致,“怎麽了?”他問道,“是想讓我陪你去衛生間嗎?”

亞久津仁:?

亞久津仁第一時間沒有理會他的鬼話,到嘴邊的話頓了一下:“怎麽把照片設成手機壁紙?”

不知道為什麽,千石清純有一種自己只是好好待着但就是被狗踹了一腳的感覺。

千石清純:沒有說亞久津是狗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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