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冷煙彌不會對自家侄子發脾氣，至少不會在公開場合直接表達自己的不滿。
她側目看向張琢: “應急預案呢都杵在這裏幹看”
冷冥川臉色一白，沉默着往後退了兩步。
張琢見狀松了口氣，頂上他的位置來到冷煙彌身邊，簡單解釋道: “沈聆聆選手對本輪比賽結果存疑，我已經讓人将這一期的評分明細整理出來。”
說着，他朝身後秘書道: “準備好了嗎直接将結果投影到上面大屏幕。”
“我馬上通知他們。”秘書緊張地擦了一把汗，拿起手機手速飛快編輯着消息。随後，她擡起頭，朝冷煙彌露出恭敬的笑容: “冷總，技術人員已經在準備，還請稍等五分鐘。”
羽衣如今的管理者分明是冷冥川，但冷煙彌一出現，在場所有高層都默契忽略了他的存在，唯冷煙彌馬首是瞻。
冷煙彌淡淡瞥了一眼不争氣的侄子， “嗯”一聲，擡步朝T臺走去。
沈聆聆情緒非常激動。
她早就通過冷冥川知曉第一期考題，比其他六個人更早收集好M。crush所有成員喜好并創作設計稿。在這樣的巨大優勢下，她根本無法接受自己的作品會輸給只有一周籌備時間的時玥。
“別人都是來比賽的，只有你時玥是來攀高枝的。呵呵，沒嫁給冥川你一直不甘心吧又借着比賽的機會勾引席川瑜”她歪着嘴，表情猙獰， “本來你們那點子事我都懶得戳破，你偏要用下流手段破壞比賽公平。”
時玥已經懶得與她費口舌，因為不管她說什麽沈聆聆都聽不進去，只會固執地繼續自己的偏見。
她雙手環胸一臉淡然的模樣狠狠激怒了本就亢奮的沈聆聆，眼見不管自己說什麽時玥都無動于衷，沈聆聆氣得直接朝她撲了過去，伸手就要去抓時玥的臉。
千鈞一發之際，有人走上T臺，牢牢攥住她的手腕。
沈聆聆回頭望去: “放開我，哪個不識相的……”
Advertisement
看清來人的那一刻，她的話戛然而止: “冷，冷總……”理智在這一刻回籠，沈聆聆害怕地擡頭想在臺下尋找冷冥川，卻只看到自己男朋友畏畏縮縮躲在其他工作人員後面。
冷煙彌看向時玥，目光滑過她唇上那道傷口，表情居然有片刻柔和。
這時候，在場所有人也注意到她唇上相似的薄痂。在最初的驚詫後，所有人全都默契低下頭，生怕自己因為知道太多被殃及。
只有時玥依舊環胸站在原地，看向她的眼神裏充滿嫌棄。
她用眼神向冷煙彌表達自己的疑惑:你怎麽來了
冷煙彌挑眉。
她沒有回應，目光又落到旁邊席川瑜身上，對着沈聆聆開口詢問: “誰勾引誰”
沈聆聆完全不複之前的飛揚跋扈，聲音都夾了起來: “時，咳，時玥勾引席川瑜。”
“證據呢”
沈聆聆舉起手機。
屏幕上的照片因為錯位的關系，時玥整個人倚在席川瑜懷裏。而恰好席川瑜為了幫她維持平衡半擡着手，簡直就像兩人在二樓樓梯處旁若無人擁抱一樣。加上昏黃燈光下，兩人的表情模糊，竟有種眉目溫柔的感覺，氣氛看着無比暧昧。
這樣引人遐想的照片如果出現在狗仔手裏，他們的描述絕對會比沈聆聆精彩千萬倍。
果然，冷煙彌看完，臉色立刻黑了下來，連帶着周圍氣氛都重新緊張起來。
沈聆聆見狀，還以為冷煙彌是站在自己這邊，連忙趁機告狀: “冷總您看，真不是我亂說，你看時玥和席川瑜這副姿态，像是沒事的模樣嗎”
冷煙彌冷笑一聲。
時玥還沒來得及反應，席川瑜站不住了。
她急得額上出汗，上前解釋道: “冷總，不，不是這樣的。
“我發誓，當時我只是扶着時玥小姐打算上樓，絕對沒有任何逾矩的行為!”
那天夜裏在時玥房門外，她并沒完全看清冷煙彌長相，只是心中有所猜測。可現在，看到冷煙彌頂着和時玥唇上一模一樣的傷口出現在比賽現場，她還有什麽不能确定
想到自己差點冒犯了眼前這尊大佛，饒是已經在圈子裏地位不低的席川瑜都感覺腿肚子發軟。
冷煙彌直接略過她，看向時玥: “你呢”
時玥皺起眉頭: “我什麽”
站在冷煙彌背後的張琢聞言，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跟随冷煙彌這麽久，他還沒見過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頂着壓力反問冷煙彌的人。
偷偷擡頭，眼見時玥面對大BOSS竟絲毫不懼，他默默在心中給對方比了個大拇指。
冷煙彌: “你沒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時玥驀地勾唇一笑: “我當時确實醉了，沒有任何印象。”
她聳了一下肩膀: “別墅裏不是到處都裝有攝像機嗎直接調取當時錄像不就能證明我們的清白”
冷煙彌側頭看向張琢。
張琢苦着一張臉: “周二淩晨的別墅監控……”
他看着冷煙彌，眼角抽搐: “為了保障選手的隐私，我們的攝像機在夜裏9點之後就會自行停止工作……”
冷煙彌狀若漫不經心提醒: “只看席川瑜進出別墅的片段，這裏的錄像也沒有了嗎”
“有。”張琢挺起胸膛， “呃，我覺得應該可以找到。”
說着，他示意衆人稍待，回頭拿手機撥出去一個電話。
沈聆聆皺起眉。
看席川瑜和時玥淡定的模樣，她猜測那天晚上或許真的什麽也沒發生。她還想繼續為自己争取利益，又開口道: “監控能說明什麽席川瑜與時玥關系好，她在背後故意給時玥打高分，對我們其他參賽者就是不公平。”
冷煙彌聞言，目光又瞥向席川瑜。
席川瑜感覺自己都快當場暈過去。
但她還是撐着精神，小聲為自己辯解道: “我是按照自己喜好給出分數，絕對沒有偏袒。”
沈聆聆抓住她話中關鍵，冷笑着問: “你不敢否認，所以你真的給時玥打了高分，對不對!”
衆目睽睽之下，席川瑜根本不可能說謊，她屏住呼吸點了一下頭。
但下一刻，她咬着牙辯解: “我确實給時玥的作品打了最高分，她的設計值得這個分數。
“跟我偏不偏袒她沒有任何關系。”
“呵。”沈聆聆反問， “你覺得我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
頓時，在場大多數人看時玥和席川瑜的眼光又暧昧起來。
“所以沈玲玲說的都是真的!”
“席川瑜還真的故意給時玥打高分啊那這個分數還能做數嗎”
“兩人關系好，她肯定偏袒時玥!”
“……”
閑言碎語惹得冷煙彌蹙起眉頭，她默默站到時玥面前，擋在她和席川瑜中央。
時玥哪裏不明白她的心思
她不服氣，暗暗伸手戳她後背，缺不了被冷煙彌一下握住。害怕被人發現，她立刻想往回抽，但冷煙彌卻不松手。
借着肩上寬大西裝外套的遮掩，她堂而皇之牽住時玥，指腹在她手背有一下沒一下輕輕摩挲。
時玥不敢大幅度掙紮，只能任由她使壞占自己便宜。
大概是發現局勢偏向沈聆聆，冷冥川這時候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
“聆聆說得對，我們羽衣賽事絕對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我宣布，此次頒獎不能做數。”
說着，他身後，直接将席川瑜手中原本準備頒發給時玥的第一塊獎章奪到手中。
沈聆聆垂涎地看着那塊金光閃閃的獎章，期待地看向冷冥川。
就在冷冥川要把獎章直接遞給她時，冷煙彌皺起眉: “事情還沒有定論，你就認定沈聆聆才是第一”
冷冥川委屈地撅着嘴: “小姑……你不用懷疑玲玲的實力。”
張琢打完電話，聞言解釋道: “小冷總， M。crush的分數是由七名成員各自打分，在去除最高分和最低分後取平均數，再加入最後的總分當中。
“退一萬步說，就算席川瑜小姐真的偏心給時玥小姐打了高分，也影響不了最終結果。”
冷冥川“嗤”一聲，指着席川瑜: “她是M。crush的隊長，她想讓誰的第一，其他成員敢反駁嗎”
支持人李妍站在旁邊默默開口: “其實比賽開始第一天那個小測試中，席川瑜小姐支持的就是時玥小姐的設計，但最終她還是聽從了成員的綜合評價，将第一的名次頒給了沈聆聆。”
冷冥川和沈聆聆呆呆對視一眼，一時說不出話。
這時候，張琢的秘書上前: “評分對比已經整理出來，投影在屏幕上。”
聞言，衆人将目光投向T臺後的大屏幕。
周樂雅反應最快，看到分數後直接笑了出來。
她斜睨一眼沈聆聆: “這就是你說的席川瑜故意給時玥打高分”
最終分數由四部分組成——三位專業評委的評分和M。crush成員的分數，四者各占總分四分之一。
工作人員特意将時玥和沈聆聆的四項分數放在一起對比，可以看到，沈聆聆獲得的M。crush成員分數甚至比時玥高了整整八分!
“沈聆聆設計師選用是的傳統‘白飄仙’主題，這種風格的服裝受衆廣，幾乎不會出錯， M。crush全員都給出了優等的分數。
“相反，時玥小姐的山海經巴蛇主題作品雖然讓人眼前一亮，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七名成員有一人認為‘巴蛇’演出服完全不符合她的期待，有兩人覺得‘巴蛇’只是一般般。而且七人中，給時玥打出最高分的M。crush成員是KK，她的分數作為最高分，和最低分一起被排除掉，其他都計入正常評分中。
“所以綜合下來，其實時玥小姐在M。crush手中拿到的分數其實只有第三名。”
張琢手中拿着打印出來的分數明細，繼續侃侃道: “時玥小姐能獲得本輪比賽第一名，是因為三位專業評委都對她的作品給出了巨大肯定。
“齊恺明老先生認為她敢于挑戰傳統，在中式的基礎上展現新時代的立意，是本次所有演出服中最有新意的一套。”
沈聆聆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搖着頭: “不，我不信……我怎麽可能輸給她……”
張琢道: “齊恺明老先生還在後臺，你如果對他的打分有異議，需要我将老先生請出來跟你解釋嗎”
沈聆聆哪敢質疑這位服裝界的巨擘，慘白着臉搖搖頭。
張琢眯起眼睛: “那請問，您對此輪賽事的評分還有其他疑問嗎”
沈聆聆擡眸去看冷冥川，淚水瞬間盈滿眼眶，看起來我見猶憐。
冷冥川還想為了她繼續嘴硬，剛開口說了“我覺得”三個字，就被冷煙彌的目光掐住喉嚨。
他悻悻閉上嘴巴，将手中獎章還給席川瑜。
張琢松了口氣。
他看向冷煙彌，恭敬請示道: “冷總，問題解決，那我們繼續頒獎典禮”
冷煙彌并不滿意: “就這樣”
她将目光落到沈聆聆身上，開始算總賬: “所以所有人都可以光憑臆想質疑第一名質疑賽事組的公平”
沈聆聆受不住壓力，直接哭了出來: “嗚嗚，冷總，對，對不起，我錯了。”
冷煙彌: “你搞錯了道歉對象。”
“呃!”沈聆聆不是沒聽懂她的意思，她擡眸看向時玥，目光裏盡是不甘心。
眼珠子一轉，她茶言茶語道: “時，時玥小姐，應該能理解我同樣作為設計師，對作品和榮譽的極致追求吧我并不是有意要冒犯你的……”
時玥并不給她面子: “我不理解。”
沈聆聆惡狠狠龇了一下牙，差點裝不下去: “那你現在要怎麽樣!逼我在所有人面前向你下跪磕頭你才滿意嗎!”
冷冥川聞言立刻瞪向時玥: “時玥!你別太過分了!”
時玥: “呵。”
她明明還什麽都沒開口，沈聆聆就先給她扣上“硬要逼人下跪磕頭”的大帽子。這樣一來，她欺負沈聆聆的罪名恐怕要進一步做實。
“我從來沒想過要你下跪磕頭，事到如今，你連一句口頭上的‘對不起’都說不出來，我又能要求你做什麽呢
“沈小姐，承認自己做錯了很難嗎”
沈聆聆用手捂着嘴: “我錯了，我弄錯了還不行嗎”但她馬上又開始甩鍋: “要不是你和席川瑜無緣無故在別墅裏摟摟抱抱，我能誤會你們的關系嗎”
時玥被她惡心得唇角抽搐。
“別急。”張琢又開口， “當晚的監控調出來了。”
衆人再次将目光轉向大屏幕。
在別墅清晰的攝像頭下，即使燈光有些昏暗，影像也依舊清晰。畫面中，席川瑜規規矩矩扶着喝醉的時玥一路從別墅大門走上二樓，在二樓偶遇沈聆聆後又帶着時玥前往三樓，并很快獨自跑下三樓離開別墅。
整個過程中，兩人之間的互動非常正常，完全沒有任何不清不楚的舉動。
時玥因為當時喝醉沒有任何印象，對沈聆聆的指控一直不敢直接質疑。
此時看到清晰影像，她胸口怒火一下燃起: “別人不知道就算了，當晚你沈聆聆在二樓明明看得一清二楚，為什麽要造謠我和席川瑜的關系”
席川瑜也立刻跟進: “我當初在二樓跟你問路時你可不是這副模樣啊沈小姐。
“如果你當時有疑問為什麽不立刻提出來，而是要偷偷拍下照片誣蔑我和時玥小姐”
沈聆聆完全說不出話了，情緒崩潰趴在冷冥川肩膀上就知道哭。
冷冥川安慰她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尴尬地站在原地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擺。
冷煙彌眉頭緊鎖，根本不想看冷冥川這副窩囊模樣。加上被沈聆聆哭聲吵得心煩，她揉揉鼻梁，對着張琢道: “安排沈聆聆退賽，其他一切照舊。”
張琢: “是。”
冷冥川向來不敢反駁冷煙彌的話，這一點沈聆聆非常清楚。
她已經顧不得甘不甘心，立刻跌坐到地上想去抱冷煙彌大腿，被冷煙彌毫不留情甩開。
“冷總，冷總，我錯了，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我不能退賽!”
冷煙彌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
沈聆聆想到什麽，又對着時玥哭訴: “對不起，對不起時玥，我錯了，是我胡編亂造，求求你原諒我，求求你和席川瑜小姐原諒我……”
時玥後退兩步: “……”
害怕她做出什麽過激舉動，張琢安排所有選手，模特先回後臺休息，等清理完T臺再重新開啓頒獎。
冷煙彌理所當然走進時玥休息的房間。
“你怎麽進來了”時玥不解。
冷煙彌理直氣壯反問: “有哪裏是我不能去的嗎”
時玥勾唇。
她抓着冷煙彌的領口: “監控裏為什麽沒有顯示席川瑜和我上了三樓之後的畫面”
冷煙彌: “……”
她清了清嗓子: “那不重要。”
“不重要”時玥笑着看她，問， “那天她在三樓看到你了”
冷煙彌淡淡“嗯”一聲。
“我很好奇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時玥摸着唇上傷口， “能讓你那天淩晨對我下那麽狠的口!”
冷煙彌臉色紅起來，不自在別開眼: “……什麽都沒發生。”
“什麽都沒發生”時玥重複了一遍她的話， “那你當時為什麽那麽生氣”
冷煙彌昂起下巴控訴: “你把我認錯了，我不該生氣嗎”
時玥氣得去捏她的臉。
冷煙彌沒躲避，只是俯下身去索吻。時玥怕她弄花自己口紅，偏着頭拒絕: “別鬧。”
她深呼吸兩下平複心跳: “跟你說件正事。”
冷煙彌: “嗯”
時玥: “我覺得不應該取消沈聆聆參賽資格，這并不符合賽事規則。”
冷煙彌不理解: “你要為她說話”
“不是。”時玥搖頭， “如果她真的因為這件事退賽，她永遠不會服輸，只會覺得自己遭到不公平對待。
“她不是向來自傲自己的能力嗎我想堂堂正正在比賽上打敗她，讓她認清現實。”
“啧。”冷煙彌輕琢她唇上傷口， “你能不能少管其他人。”
時玥: “什麽”
冷煙彌撫摸她臉頰: “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就好。
“多看看我，只看着我。”
在她近乎于哀嘆的聲音中，時玥目光漸漸迷離。她勾住冷煙彌脖頸，仰頭獻上深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