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圓謊

圓謊

“二姐,你也來買書嗎?”

故作自然地抛出了問題,曲游看向曲淺魚抱在懷裏的幾本書,手背正好擋住了書名,只能依稀看見“丹青”二字,她便道:“這是要學畫畫?”

不想和她多言,此次出行本就沒想過會遇見認識的人,曲淺魚微微擰着眉,想起了自己叫住曲游的原因,“先不說這個,我的帕子,還沒還我呢。”

對哦,完全把這件事給忘了,那日洗澡時脫了衣服就沒見過手帕了,曲游恍然大悟一般,眼裏含了歉意,“對不起,我忘了。”

“沒事,你明日還我吧,我一整天都會在院子裏。”

“那個……”

“嗯?”

輕飄飄看過來的目光古井無波,卻仿佛在平靜的水面下暗湧着冰霜,曲游不敢說自己把那手帕弄丢了,就讪笑兩聲,擺了擺手,“沒事沒事,二姐再見。”

轉過身後就狠狠松了口氣,或許是打工人與生俱來的害怕老板,而曲淺魚又不愛笑,性子嚴肅冰冷,總給人一種威壓感,曲游想着去路上買個帕子還她算了,卻耳尖地聽見這書肆的掌櫃在邀請曲淺魚上座,還說着“曲公子請”。

曲淺魚和這裏的掌櫃認識嗎?

不是愛多管閑事的性格,但這位惡毒女二實在是太偏離原劇情線了,而且,曲淺魚不是閉門在家的嗎?怎麽女扮男裝跑來書肆了?

疑惑地看向她上樓的位置,玉白的腰帶裹住比起男子來說要細瘦太多的腰肢,發絲束起後露出了修長白皙的脖頸,肩背筆挺,步履輕盈,端的是溫文儒雅、儀态大方。

不得不說,曲淺魚比起自己,其實更像世家大族裏養出來的矜貴公子。

曲游收回目光,無所謂地笑了笑,居然有些慶幸她的人設是肆意妄為的纨绔,畢竟,若是要自己裝成那樣,還挺折磨的。

出來後發現祁漣雨已經等在了門口,懷中抱着一袋山楂果子和炒板栗,手裏拿着一串糖葫蘆,正吃了一個,臉頰鼓起,看過來時像一只被抓包了的倉鼠,“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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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着急,你慢慢吃。”

還真有些養女兒的感覺,曲游很是自然地接過了那兩袋吃食,發現其中居然還有一串糖葫蘆,她看向祁漣雨,用目光詢問這是給她的嗎。

終于把那一大塊山楂給咬碎了,但學過的禮儀讓祁漣雨嘴裏含着東西時不能說話,她就點了點頭,兔子眼亮晶晶的,像是期待着曲游對于糖葫蘆的評價。

無奈地笑了笑,撕開裹在上面的糯米紙後吃了一顆,酸甜的味道瞬間在口腔炸開,曲游不喜歡吃酸的,但還是說了“味道不錯”。

後面又去逛了一上午的街,直到兩個人手裏都抱滿了東西才停下步伐,她們回了府裏,曲季正等在門口,看上去神情有些着急,“少爺,您終于回來了!”

“怎麽了?”

很是疑惑,自己不就去逛了個街,家裏能出什麽事?

“小憐被發現偷了主子的東西,這會兒正要被杖刑呢!”

說實話,第一反應就是“小憐又是哪個炮灰”,曲游看完了整本小說都沒見過的名字,她看了看祁漣雨,後者卻同樣焦急起來,“小憐怎麽會偷東西呢?”

然後,或許是意識到只有自己才能解決這件事,女主又扭過頭來,“公子,小憐性子善良,是絕對不會偷東西的!”

“不是,小憐是誰?”

雖然這話問的顯得自己很是不在意下人,但确實是不知道這號人物,曲游聽了祁漣雨和曲季的解釋後才知道,原來曲憐是自己院子裏的雜活丫鬟,平日裏負責收拾房間和浴盆。

并不知道她會不會偷東西,但既然女主發話了,曲游還是去了一趟前廳,也看見了曲相和五哥曲紀,正被綁着的姑娘看上去有些面熟,應該就是曲憐了。

“爹,五哥,這是怎麽了?”

曲相掃了一眼曲游,随後就示意讓曲紀解釋,後者也聽話,指着曲憐道:“七弟,我今日去當鋪,正好遇見了這丫鬟,我覺得奇怪,就偷偷看了一眼,她要抵押的帕子可是絲綢制的,一個雜活丫鬟怎麽會用得起這手帕?”

手帕?

下意識就想到了曲淺魚給自己的那條,曲游問:“那帕子呢?”

“喏,七弟你看看。”

果然是那條,又聯想到曲憐是負責收拾自己浴盆的丫鬟,應該就是看見了但沒有上報,曲游抿了抿唇,屈身來到曲憐面前,“手帕并不能抵押多少錢,你卻還是要冒着被發現的危險去做這件事,是有何難處嗎?”

眼眶瞬間就紅了,曲憐從來沒想過,印象中欺男霸女的纨绔居然會蹲下。身子平視着詢問自己,她哽咽了一聲,道:“對不起,七少爺,奴婢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是有什麽困難嗎?曲家并不會缺你的吃穿用度,那就是因為家人?”

“少爺,我妹妹就要被賣入青樓了,青樓出了二兩銀子,爹爹說若是我有二兩銀子,她就不會被賣了。”

說着說着,居然有些痛恨自己的無能,曲憐似是靈魂都在悲泣,“她才十三歲,怎麽能、怎麽能……”

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并不知道二兩銀子在古代的購買力算是多少錢,曲游站了起來,對上了祁琏雨想要說些什麽卻不敢的眼神,她點了點頭,然後看向上座的人,“父親,五哥,這條帕子是我送給她的,她并沒有行竊,不然這杖責,就算了吧?”

“七弟……”

曲紀也不知在想些什麽,或許也覺得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他捏緊了拳,也看向曲相道:“對啊,父親,既然曲憐沒有偷東西,就算了吧?”

剛剛上完朝回來就看見了這一出鬧劇,曲相卻不能這麽簡單地放過這件事,雖說曲憐是有苦衷,偷的也只是手帕這種小東西,但很明顯曲游是在包庇她行竊,而且,這帕子……

怎麽看着像出自曲淺魚之手?

對于這位二女兒很是滿意,自然也知道她獨特的繡工,曲相看向曲季,“你去把二小姐請來,讓她看看這是不是她的帕子。”

完蛋。

還算心軟,在聽了曲憐的苦衷後就不打算追究這件事了,因為這手帕已經遺失了近半月,可見曲憐也是糾結了很久才決定去當鋪的,曲游卻沒想到,父親居然能看出這是曲淺魚的帕子。

如果曲淺魚來了,認出來了這是她的手帕,那不僅曲憐,自己也見鬼了,不僅弄丢了她的東西,還在這裏撒謊騙父親。

心一直都是提着的,直到曲淺魚真的出現在了前廳,她已經換了一身煙青色的衣裙,難得看上去秀氣溫軟,曲游卻越發緊張,好像連四周的空氣都變得冰冷。

“父親,怎麽了?”

向曲相行禮後,似是才發現曲季和曲游的存在,曲淺魚稍稍擰起眉,“五弟和七弟也在?”

“小魚,你看看這手帕,可是你的?”

兜兜轉轉,那帕子終于是回到了曲淺魚的手上,她接了過來,仔細看了看,“嗯,是我的,怎麽了嗎?”

“小紀在當鋪裏發現了這丫鬟在抵押這條手帕,而小游說這是她給這丫鬟的,小魚,你可知道這件事情?”

漂亮清透的眸子在曲游和曲憐之間徘徊,曲淺魚并沒有思索,笑着道:“嗯,七弟和我說過,說曲憐辦事利索,就是繡工不行,想向我學習,但我沒時間,便送了一條我自己繡的帕子給七弟,讓七弟轉交給她,想來應該是曲憐家中困難,才要當了這手帕吧。”

很是詫異,幾乎都有些抑制不住地瞪大了眼睛,完全沒想到曲淺魚居然會幫自己圓謊,而且,曲相是用的“這丫鬟”代指曲憐,曲淺魚怎麽會知道曲憐的名字?還圓得這麽天衣無縫?

“原來如此,那是我錯怪曲憐了,給她松綁吧,再去賬房支五兩銀子,若是可以,讓她那妹妹也來曲府吧。”

“謝老爺!”

行禮的是曲季,他趕緊上前解開了綁住曲憐的麻繩,而祁漣雨也去關心詢問了,曲游看向曲淺魚,想從她清冷淡然的神情中看出絲毫情緒來,卻什麽都沒有。

曲紀去賬房取銀子去了,而曲游想了一會兒劇情才記起,自己和這位五哥關系最好,因為都是不着調的性子,算是損友,就連曲季也是原主取的故意和曲紀讀音一樣的名字。

終于在極度緊張之下平靜了下來,曲相也走了,都是年輕人的地方會讓人放松一些,曲游剛想去曲憐那裏問問她妹妹的事情,就見曲淺魚走了過來,側頭看過來的眉眼孤高淡漠,“曲願睢,今日,你欠了我一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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