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拜師
拜師
目光落在了曲淺魚遞來的那本書上,按照現代的厚度來算可能有個幾十萬字,曲游的神情瞬間變得苦惱,讨價還價一般道:“二姐,可不可以不抄啊?我認字,只是不會寫罷了,看多了自然就會寫了。”
“來了太學卻不會寫字,你讓其他夫子如何看待你?如何看待曲家?”
怎麽又上升到家族層面了?
很是無奈,也明白自己算是代表了曲家,曲游看着那墨藍色書封上纖白如玉的指尖,破釜沉舟似的點點頭,“我抄便是了,二姐給我吧。”
書被她接了過來,裏面的內容是這個朝代的詩詞,還好一頁只有一首,整本算下來也不過百來首,找了張純白的宣紙,曲游拿起毛筆沾沾墨水,依葫蘆畫瓢地開始抄寫。
曲淺魚見狀,倒是松了口氣,她本以為按照這人好吃懶做的性格,會不願意抄書的,二人又要掰扯一番,自己不是話多的性子,真的很讨厭麻煩的事情。
若不是這人和自己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曲淺魚或許連多餘的目光都懶得給與半分。
很是自然地挑了一本經書開始翻看,就連垂下的睫羽都顯得恬靜溫柔,兩人之間難得如此安靜,曲游在一次擡頭間突然愣住了,形狀漂亮的桃花眼裏刻滿了驚豔的神采。
随後,趕緊抽回理智的她抿了抿唇,在和曲淺魚對上目光時恢複了清明,“二姐,我自己抄就好了,等我抄完了給你看,可以嗎?”
這句話的意思,是逐客?
繁密秀氣的柳葉眉蹙了起來,性子裏的冷清讓曲淺魚合上經書,嗓音平緩道:“若是有不懂,我可以給你講解,不過如果你不需要的話,我就先走了。”
只是覺得有個人陪在旁邊好奇怪,特別還是自己的老板,抄着抄着就會渾身不自在,但好像自己誤會了曲淺魚的用意,她居然不是想要監督自己嗎?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竟然生出了些許被肯定的欣喜,就好像和之前那個肆意妄為、不服管教的纨绔劃分開來,曲游稍稍捏緊了一些毛筆,解釋着:“感謝二姐的好意,不過我都看得明白,和我待在一起可能會打擾你看書,不然……”
“不會打擾,你抄寫你的便是。”
說完後就又翻開了書,那副沉靜安然的模樣驗證了她的話語,無奈地撇了撇嘴,明白自己如果再說話才是“打擾”,曲游抿着唇,也投入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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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午的時間足夠她抄完那本書,算得上聰明的那一批,不然也不能理科學得好好的突然轉去學了美術,還考取了中央美院,一百多首詩抄下來,也算是記住了很多字,就是這毛筆過于難拿,曲游揉着手腕,邀功似的把成堆的宣紙往對面挪去。
“二姐,我抄完了。”
聞言,這才從文字裏抽離,曲淺魚看向那些詩詞,清透的瞳孔表面閃過一絲驚疑,纖長的指尖一一翻過那些紙張,最下面的字跡還模糊不清,幾乎可以用“墨團”來形容,可是越往上,尤其是最新的那一張,墨水都還沒幹,但已經可以看出隐隐的筆鋒,看着有些鈍,卻能想象到日後的淩厲。
眉心微微斂緊,她道:“曲願睢,你倒比我想象中要聰穎許多。”
被老板誇獎的感覺不知道該怎麽描述,尤其看曲淺魚那模樣好像在深思什麽,曲游身子都不自覺繃緊了,找補道:“我本來就很聰明的好不好?只是不想把心思放在這些上面罷了。”
這女人真的不要太敏銳,怎麽感覺她無時無刻不在懷疑自己的身份?
“那你為何突然回心轉意了?”
反問的話語還是很符合曲淺魚性格的冷冷淡淡,仿佛只是閑聊,但心裏有鬼,曲游聽着還是有些心虛,食指的指骨下意識蹭了一下鼻尖,“因為不想再被所有人厭惡了啊,雖說父親和下人都不說,但我看得出他們是看不起我的,再過三年我就及冠了,還要被授予官職,我不想再當廢物了。”
“沒想到,七弟原來看得出來。”
語氣淡漠,曲淺魚甚至抱起了雙臂,一副審視打量的冷靜模樣,“不過,你還是沒說,為什麽會産生這些想法,曲游,這些天,你給我的感覺變了許多。”
心髒在這一瞬間發出警報,就好像懸在半空無法下落,被叫了本名的曲游有着源自于打工人身體裏本能的害怕老板,尤其,她确實變了一個人。
尬笑的表情當然被看破了,還沒找到理由,她卻見曲淺魚站了起來,落下的衣袖都顯得清絕無雙,“我倒是不想追究你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只是希望你注意一些身份,我不想被你連累。”
随後,房間的門被打開了,女子回過頭來,眸光冷淡,“走吧,今晚有拜師宴,差不多到時候了。”
拜師宴?
劇情裏面好像是有這麽一段,曲游趕緊收拾好自己有些緊張無措的心緒,愣愣地跟了上去。
好在曲淺魚确實也沒有再詢問她為何會有如此之大的變化,只是耐心地解釋着,“你們那邊有四位夫子,一位講述經書,名為柳育,曾經教過父親,鬓角發白的便是他,你記得禮貌一些,第二位教授詩詞,名為蘇青,相貌最為俊秀的便是他,他曾與太子太傅的祁家交好,如今有些落寞,你好生對待,不可顯出差別。”
話語頓了頓,或許是見曲游的神情若有所思,她補充道:“前些日子,祁家因私吞赈災銀糧被抄家,你可知道這件事?”
當然知道,這可是女主的身世背景,曲游卻搖了搖頭,“我不關心這方面的事情,聽二姐說了才知道。”
“嗯,如今知道了就行,還有另外兩位夫子,一位是聖上面前的紅人,教習武藝……”
還是第一次,對曲淺魚的印象進行了全面的刷新,畢竟她給自己科普的模樣溫柔又認真,不帶絲毫對自己的歧視,只是平鋪直述地介紹着四位她即将相處的夫子,曲游背着的手緩緩握拳,在到達宴會廳外時終于鼓起了勇氣,她認認真真地看着那雙在夜色中仿佛閃着光的眸子,道:“二姐,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也謝謝你願意幫助我這樣的人。”
剩下的話語藏在了心裏,曲游覺得其實不止自己發生了改變,曲淺魚也是的,她沒有與裴瀾疏成婚,沒有成為深閨怨婦,沒有對祁琏雨做出陷害的事情,反而成了太學第一年招收女學生的夫子,能夠幫助更多女子學習知識,還願意幫助自己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廢物,講述的時候溫軟平和,是令人想要親近的模樣。
也是第一次,她完全放下了偏見,道謝的神情真誠極了,這眼神卻讓曲淺魚愣了一瞬,鳳眼垂了下來,顯出些許不自在來,“不必謝我,幫你也是幫我自己,記得注意自己的身份,少喝些酒,保持清醒,我走了。”
莫名的有些想笑,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感覺曲淺魚是在口是心非,有些扳回一城的喜悅,曲游“嗯”了一聲,擺擺手道:“二姐再見。”
“快進去吧。”
因為女學生有自己獨自的拜師宴,曲淺魚就離開了,曲游看了一眼她的背影,也轉身進了宴會廳,一時間,四周都亮了起來,人聲鼎沸,應該已經開了有一會兒了,落座的、攀談的、打量的,各種各樣的視線令人有些不适。
不過也是,自己這臭名昭着的,他們這遮掩着嫌棄的目光也不算意外。
曲游無所謂地笑了笑,看向上座的夫子們,根據曲淺魚的描述,還是挺好認的,本想先去柳育那裏行個禮,畢竟是教過自己老爹的人,但可能是因為他資歷最高,圍着的學生已經自覺排起了隊,都是想拜入他門下的。
四條隊伍,長短很是清晰,果然蘇青那裏最為冷淡,曲游倒了兩杯茶,很是自然地走到了那一片空地,“學子曲游,拜見蘇夫子。”
相貌俊秀周正,還顯得有些意外,蘇青一時之間并沒有接過那杯茶,只是讓正在行禮的曲游直起身,“你是,曲相家的七公子?”
“正是。”
“你可知,我喝了這杯茶,你就是我門下的學生了?”
蘇青應該是以為自己不懂這些禮教,所以在提醒,不過曲游本就想拜他為師,所以點了點頭,“學生知道,這番前來敬茶,就是想懇請蘇夫子收我為徒。”
想要幫女主家平反,自然要和蘇青打好關系,原文裏面男主雖然拜了蘇青為師,但日日舞刀弄槍,只是個挂名學子,而蘇青作為看着祁琏雨長大的人,也看不慣裴瀾疏那明明喜歡卻不敢表露的怯懦模樣,便不曾給過半分好臉色,長久下來,他們師徒都快成仇人了。
不過,曲游不一樣,她不懂武術,不會日日溺在教習武術的任酒夫子門下,也會好好跟着蘇青學習,打好關系後再問問那祁家的情況,應該是可以的吧?
“為何?曲相不曾告知過你該拜哪位夫子為師嗎?”
面上的疑惑很是明顯,此次太學開班招了四十名學子,來自己這裏拜師的加上曲游也不過兩人,只要聰明一些應該都會知道要和自己這個執意為祁家平反的人劃開距離的吧?怎麽她還巴巴地湊上來?
“父親沒說過,是我自己想拜蘇夫子為師,可是在下名聲過于不堪,蘇夫子不願?”
不等蘇青說出“不敢”二字,又有一道脆生生的聲音打斷了他和曲游的對話,身量細瘦的公子端着茶走上前來,道:“在下任棋,也想拜蘇夫子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