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夢境
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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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峙的氛圍寂靜沉默,辦公桌前面對面的兩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曲游,畫了一晚上的漫畫,隐約可以看見眼底的青黑色,她雙手撐在桌上,給對面的曲淺魚籠去了一層陰影,“曲總,我這畫的到底哪裏有問題?您一聲不吭把我的稿件打回來,總得給個理由吧?”
清冷淡漠的女子眉心微微斂緊,撐着下巴看來的目光含着尖銳的冰刺,“曲游,這就是你面對我的态度嗎?”
人都麻了,可能是因為熬夜,也可能是因為心裏一直不喜歡這個新來的老板,曲游深呼一口氣平複自己的心情,努力冷靜道:“如果換成你,趕了兩個晚上畫出來的初稿沒有緣由就被打回來了,你會是什麽心情?”
“首先,我不會把所有工作累積到一起再做,其次,并不是沒有緣由,我說了,你這個女主的人設不符合市場,改了重畫。”
真是太陽穴都疼了起來,感覺自己在雞同鴨講,曲游又緩了緩急躁的情緒,目光卻仍然淩厲,“曲總,并不是我把所有工作累積到一起,我在上周已經完結了一本漫畫,本該有一個星期的休假,結果是您進入公司後修改了休假的規矩,我才需要臨時趕稿,而這漫畫的原劇情線,我是之前給編輯報批過了才開始畫的,為什麽您現在又告訴我不行了呢?”
被這樣毫無感情的眼神看着就會自心底生出不适,曲淺魚抱起雙臂,以一副環住自己的脆弱模樣審視着對面的人,“我說過了,雖然沒有休假,但每周任務減半,若是按照你之前的效率,每周可以有一半的休假時間,這樣不是更合理嗎?包括你說的之前交給了編輯審批,但那是之前,在我這裏,你的稿件是不合格的,所以需要重畫。”
垂下睫羽後掃了一眼瓷白手腕上的女士機械表,擡起的目光凝着寒霜,卻似冰山一角,從中無法窺得全部,“現在九點,給你十二個小時,晚上九點前把改了的初稿給我。”
打印出來的稿件被拍在桌面上的聲音有些刺耳,曲游氣得身子都在發抖,她最後一次保持冷靜道:“為什麽女主的人設不符合市場?如果我沒看錯,現在百合區的熱一就是流行的這種傲嬌甜妹毒舌受。”
遠山眉就沒放松過,這下蹙得尤為厲害,曲淺魚似乎也有些動怒,站起來和曲游對視後的那雙眼睛裏還隐隐閃過了些許水光,她的嗓音有些急促,惱羞成怒一般,“因為我不喜歡,可以嗎?”
老板的一句“不喜歡”就能否認自己這個社畜熬了兩個晚上畫出來的稿件,已經無語到不想生氣了,曲游拿回那些稿件,賭氣道:“你不喜歡就不喜歡,我喜歡!”
說完就要轉身離開,但當然還是要改稿子的,還沒踏出一步,身後卻傳來重重的拍桌子的聲音,來自于曲淺魚的聲音還在輕顫,氣極了似的,居然藏了三分哭腔,“曲游,你再說一遍,你喜歡什麽?!”
“你管我喜歡什麽?”
…………
夢境在這一刻陡然結束,睜開眼的時候還有些迷茫,畢竟那一段和曲淺魚的争吵過于真實,一瞬之間讓曲游産生了自己到底有沒有穿書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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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點迷茫很快就消散了,因為眼前仍然是古色古香的建築,身下的硬板床和現代的席夢思還是完全無法相比,曲游在察覺到透進窗來的暖陽後,鯉魚打挺似的起床了。
真見鬼,在夢裏憋屈生氣,醒來了還是要早起去上課。
真是遙遠啊,距離上一次上課已經過了兩年多,大學畢業後只摸過漫畫書,曲游打開房間門,發現曲季已經着了書童裝守在門外,洗漱用品被放在了石桌上。
已經不會被刮傷牙龈了,只能感慨人的适應性真強,她洗漱過後,打算去找曲淺魚一起用早飯。
“起來了?比我想象中要早。”
二人正好迎面碰上,不過曲淺魚看上去要有精神很多,清透的瞳孔在明媚的陽光下更顯澄澈,曲游或許是因為做了噩夢,又餓得慌,這會兒有些狼狽,還有點來自于夢境的後遺症。
她又有點不知道怎麽面對曲淺魚了。
書裏的她确實沒有做錯任何事情,但現實裏那個曲淺魚可是讓她氣得牙癢癢。
“二姐,早上好。”
一句問好的話語被她說的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矛盾感,曲淺魚性子敏感,當然聽得出來這些情緒,只是不明白緣由,便解釋道:“我剛剛的話語并不是嫌你懶惰,只是如今時辰還早,我本以為你會再睡一會兒。”
好神奇,她居然會出言解釋?
并不是因為那句話心情不好,畢竟古代沒有手表,并不知道現在是幾點鐘,而來了古代的這半個月,曲游一直都是靠生物鐘自然醒,什麽時候醒了就什麽時候去前廳用早飯,不過今日應該是因為做噩夢,所以醒得早了些。
搖了搖頭,心情也伴随着這句解釋而多雲轉晴,她笑着,神情放松,“我并不是在意二姐的那句話,只是昨晚做了個噩夢,有些迷茫。”
“夢境都是虛假的,無需在意。”
安安靜靜的話語顯示出令人放心的安撫力量,還真的和夢境分割開來,曲游點點頭,“嗯,二姐說的是,我們去用早飯吧。”
…………
她們在一起用過早飯之後就分道揚镳了,曲淺魚去了女子的學堂,曲游則是找到了屬于蘇青的教室,敲了敲門後走了進去。
算是來得很早的那個,裏面只有裴瀾疏一個人,神情一下就變得緊繃起來,她道:“真巧,裴公子也拜了蘇夫子為師呢。”
裴瀾疏也是顯得有些錯愕,并不知道曲游為什麽會選擇蘇青,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眉心緩緩斂緊,“曲公子怎麽會選擇蘇夫子?據我所知,柳夫子曾是曲相的恩師,你難道不應該……”選擇柳夫子?
話還沒說完,門外又進來一人,穿着簡單卻因為繡了銀絲而顯得華麗的白衫,他微微挑眉,“我還以為我來早了呢,原來大家都在。”
找了處位置坐下,任棋看向裴瀾疏,“裴公子是吧?在下名任棋,字祈越,年紀比你小一些,裴公子想怎麽喚我都行。”
不是,這人怎麽面對男主就那麽講禮貌?
莫名的生出了攀比的意思,但他們倆聊得正歡,曲游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坐下後就不再言語,只聽見裴瀾疏在那裏推阻道:“既然我虛長你一些,任師弟喚我裴師兄就好。”
“嗯,裴師兄。”
呵呵,自己每次讓他叫自己師兄怎麽就推三阻四的不願意?
撇着的嘴角都能挂上兩串葡萄了,內心裏的陰陽怪氣都能開個單獨的小劇場了,曲游卻咳嗽兩聲,在蘇青來了以後坐直了身子。
任棋見狀,嘲諷道:“裝什麽呢,誰不知道你的纨绔名頭?”
“任師弟,我對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是不是……”讓你覺得我脾氣很好?
若是對所有人都這樣毒舌含刺,曲游也就不計較了,但他偏偏對自己很讨厭的裴瀾疏以禮相待,心裏不平衡之下,再加上厭屋及烏,她這番話的語氣很冷,但來不及說完,蘇青就跟個和事佬一般插了進來,“任公子,和你說了很多次了,作為同門師兄弟,不可對曲公子無禮,快給她道歉。”
溫柔和善的語氣換來了任棋的瞪眼,以及他極為不服氣不甘心的話語,“我給她道歉?憑什麽?她都敢欺男霸女了,我怎麽說不得?不說我和她是同門師兄弟,就算她真的是我兄長,我也看不起這樣的人!”
書房哪的氣氛一瞬間就變得凝固起來,不是個軟柿子,哪能一直被說而不生氣的,曲游皺起眉,尖銳淩厲的目光冷冷地看向任棋,“都說未知全貌,不予置評,若是我當真是你聽說來的那種性子,我會容忍你至今?”
“誰知道你是不是裝的?而且你哪裏忍了,這不是在與我鬥氣嗎?”
又是一陣雞同鴨講的無語感,對于任棋,就像plus版的現代曲淺魚的讨厭程度,曲游揉了揉太陽穴,都沒有心思計較了,畢竟她名聲爛是事實,而任棋似乎也已經形成了刻板印象,他們之間說不通的。
“算了,別争了,我坐在離你最遠的位置總行了吧?夫子該上課了。”
退讓去了後一排距離任棋最遙遠的地方,坐下後看向了蘇青,他的目光有些複雜,一副想說些什麽卻又不敢的模樣,最終只是嘆了口氣,道:“曲公子說的是,任公子也別計較了,我們該開始上課了。”
這場鬧劇裏,倒是裴瀾疏一直若有所思,在聽見了蘇青的話語後才回神,舉起手說:“夫子,忘了與您說了,我今日中午要去任夫子那裏練武,沒辦法上您下午的課。”
神情僵硬了一瞬,随後就松懈下來,蘇青點了點頭,“好,你去便是。”
随後就是對于經書的講解,曲游聽得一知半解,頗有些無聊地撐起了下巴,早起帶來的後果就是……
她困了。
但是很明顯,裴瀾疏那番話已經惹了蘇青的不悅,視線前方的任棋聽得很認真,不想在這方面輸給他,曲游努力睜開眼睛,像是困深了一般看見了曲淺魚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