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遇險
遇險
又笑了一聲,似是毫不在意她們的争論,黑衣女子扔下一把匕首,落在鋪滿樹葉的石子路上發出沉悶的聲音,“給,你自己決定吧,反正今日你們曲家的兩個人,只能活下一個。”
月光下,曲淺魚看向了那把泛着銀光的匕首,刀刃那一面看着就極其鋒利,或許輕輕一抹脖子就能使人喪命。
“二姐……”
不知道為什麽,看她那副模樣就會自心底生出不适,那冷冰冰的瞳孔在睫羽的遮掩下顯得暗淡無光,滿是夜裏才會生出的危險與惡意,曲游握緊了拳,心裏打起鼓來,她不會……
真的想殺了自己吧?
下意識就後退了兩步,枯樹葉被踩出了聲響,喉嚨也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心跳的吵鬧聲在耳邊不斷炸響,曲游見曲淺魚撿起了匕首,瞳孔緩緩放大,不可置信一般,“二姐,你當真打算殺了我嗎?”
“沒辦法,只有這一條出路。”
淡淡的話語古井無波,就像說着“這句詩詞的意思是”一樣平常,曲淺魚捏着匕首,垂下的目光擡起後似是已經下定了決心,“七弟,我盡量下手快一些。”
“喂!你玩真的?!”
那刀尖刺過來的動作迅速而準确,攻勢淩厲,曲游狼狽地躲了過去,眼底生出了震驚與不敢相信,劇烈的情緒過後,她居然有些氣憤,擡手就想抓住曲淺魚的手來控制匕首。
結果手心被劃出了一道口子,血液很快就順着指尖流了下來,曲游捂住那裏,作為一個現代人,确實疼得有點想放棄了,大不了就死吧,反正說不定還能回去呢。
但是當然身體的本能反應會繼續躲避刺過來的匕首,只是動作慢了許多,露出來了很多破綻,她心髒都緩緩沉寂下來,在一個轉身間被刺入了腹部。
“嘶……”
從未感受過的疼痛讓曲游五官都皺了起來,她卻在低頭看向傷口時詫異地看到了曲淺魚握着刀刃的手,“二……”
稱呼都還沒說完,那手又捂了上來,伴随着血液的鐵鏽味和一個球狀的藥物,曲游還沒反應過來就咽了下去,眼神疑惑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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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部被曲淺魚用手推了一下,血液染上衣襟時,大概明白她是想讓自己裝死,不知心底是個什麽感覺,曲游順着那力度往地上一躺,呼吸逐漸微弱。
“七弟,對不起。”
冷淡卻疲憊的嗓音還在緩緩喘息,曲淺魚長身玉立,青衫沾上了血色,在慘白的月光下顯得格外妖冶,她擡起頭,仍然緊緊握着匕首,道:“夠了嗎?”
背着光,看不清黑衣女子面上的神情,但她應該是笑了一會兒,頗有些折磨他人的惡劣感,“曲淺魚,你比我想象中還要狠,不過,既然你也是曲家人,我不會放過你的。”
從枝幹上跳了下來,目光所及處,曲游已經沒了呼吸,胸口平穩,女子擡手一吸,匕首就順着內力到達了她的掌心,“下去好好想想怎麽面對曲游吧,她挺不可置信的,我也不敢相信,本以為今天會是另一個結局。”
“什麽結局?曲游殺了我,然後你再殺了她?”
“嗯,是這樣,反正你們曲家的人,一個也別想活。”
曲淺魚捏緊了拳,唇角卻緩緩勾起,“你就這麽恨曲家嗎?為什麽?”
“與你無關,總之,曲家的人我會一個個收拾,先從曲游和你開始。”
順從地點了點頭,似是一點反抗的想法都沒有,曲淺魚擡起頭,露出了纖細修長的脖頸,瓷白的肌膚印着月光好似暖玉,看上去漂亮極了,卻脆弱不堪。
“你倒是爽快。”
就在黑衣女子轉着匕首挑該在哪一處脈絡上下手時,曲淺魚又睜開了雙眼,清透水潤的眸光毫無懼怕地直視過來,“忘了告訴你了,曲游并不是曲家的人,按理來說,她該算是你的兄長。”
“什麽?”
仍然是背光的角度,但也能看清迅速皺起來的眉,只見黑衣女子收起匕首,道:“為什麽這麽說?你又如何知道曲游不是曲家人的?而且,你怎麽會知道我的身份?”
無所謂地笑了笑,或許是因為已經看淡了生死,曲淺魚平白生出了些許即将羽化成仙的飄渺感,她看了一眼已經死氣沉沉躺在地上的曲游,頗有些扳回一成的感覺,“反正她已經死了,什麽身份也不重要了,我只是告訴你一聲,不必再尋找那位兄長了。”
“曲淺魚……”
似是被激起了怒意,黑衣女子拿匕首刺破了她頸部的肌膚,血液洶湧而出,打濕了青色的衣領,“把話說清楚。”
“今晚安排的巡夜學子是聞人祺,她一會兒就該來了,你若是不想被她看見,就放了我。”
“這麽點時間,難道你以為我殺不了你?”
“沒多少時間了,就算你現在殺了我,我也會撐着一口氣到聞人祺來,然後告訴她是你做的,你應該也不想被她發現這幅模樣吧?”
過了一瞬,應該是自糾結中下了決定,黑衣女子拿出布巾擦幹淨了沾血的匕首,冷聲道:“若是我在公主那裏聽到半分懷疑我的話語……”
不等她說完,馬蹄聲越來越近,黑衣女子飛身離去,曲淺魚也終于松了口氣,故作鎮定的身子其實已經出了一身汗,她挺直的脊背陡然彎曲,有些不堪重負似的疲憊與後怕。
好險,差點真的死在這裏了。
目光看向了仍然躺在地上的曲游,她嘆了口氣,道:“起來吧,她走了。”
大概明白那個塞入自己嘴裏的藥是什麽“龜息藥”,就連自己都能感覺到極度放慢的呼吸,曲游睜開一只眼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随後才捂着肚子站了起來,疼得龇牙咧嘴的,“二姐,你一開始就打算假裝殺了我騙她嗎?”
“不然呢?真的殺了你嗎?”
雖然說不太喜歡曲游,但這些日子她已經改變了很多,而且人并不壞,罪不至死,曲淺魚自一開始就想好了要拖延時間等巡夜的學子來,之前說的什麽今晚巡夜的是聞人祺完全就是騙那黑衣女子的,好在……
關心則亂,那女子或許也沒關注今晚巡夜的學子是不是聞人祺。
馬蹄聲由遠及近,驚呼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熟悉,身量高大壯碩的男子翻身下馬,眉心緊緊斂着,“曲夫子,曲公子,你們這是……怎麽了?發生什麽了?”
怎麽好巧不巧,來人正是裴瀾疏。
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像是被很讨厭的人看了笑話,曲游剛想開口陰陽怪氣“來的真早啊”,卻被曲淺魚搶了先,她的聲線矜持守禮,清冷疏離,“裴公子來得正好,我與七弟遇到了刺客,與之搏鬥一番後受傷了,那刺客聽聞馬蹄聲往那邊跑了,裴公子不如去看看。”
“可是你們……”
“我們沒事,都是皮外傷,回去後找大夫就好。”
“好,你們注意安全,我去追刺客。”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心大,裴瀾疏居然真的騎着馬追了出去,曲淺魚松了口氣,看向曲游道:“快走,若是那女子回來就沒辦法了。”
“二姐你剛剛是,想支開裴瀾疏?”
二人互相攙扶着,有身上受傷的因素,也有剛剛經歷完可怕事件後的腿軟,曲游正快步向山下走,就聽見了曲淺魚有些愧疚的聲音,“自然要支開他,等會兒我讓大夫來給我開藥,然後我再給你上藥,這樣保險一些,不會讓人發覺你的身份,對了,你那腹部的傷,抱歉,我怕太假了會被懷疑,就刺進去了一些。”
其實那一刻真的很疼,包括現在也有些隐隐作痛,不過性命攸關之際,如果不是曲淺魚用這一招拖延時間等到了裴瀾疏的到來,她們可能都要死在那裏,曲游不在意地搖了搖頭,“沒關系的,疼一下罷了,總比死了強,不過二姐給我吃的是什麽?二姐還會煉藥嗎?”
“令人龜息的藥物,我本來買來打算用在與裴羽濟的大婚上面的,沒想到今日起了作用。”
“二姐是打算,假死後脫身嗎?”
“嗯,我并不喜歡裴羽濟,自然不願意嫁給他。”
二人順着原路下了山,到達燈火通明的書院後居然有些想哭的沖動,她們回了曲淺魚的房間,讓曲季去請了大夫過來。
“姑娘這傷深及骨肉,可要好好養着,今後不要沾水,不要用力。”
“可我是夫子,要寫字作畫。”
“那也不行,女子身上留下這疤痕可不好,寫字作畫之事,找人代勞吧,夫子以言行舉止教習學子,可以不用手的。”
“好,多謝大夫。”
給了藥錢,又讓曲季去送客了,曲游這才從屏風後走了出來,眼神複雜,“二姐,你何必讓自己傷這麽重呢?只是需要一些血塗抹在我衣服上罷了,你這……傷可見骨了都。”
不知心裏是個什麽感覺,本以為這場逃生只有自己一個人受了傷,卻沒想到……
正在研究大夫開的各種藥,曲淺魚聞言,神色并沒有改變,話語卻篤定,透着淡淡的、溫柔的力量感,“總不能只讓你一個人受這些痛,過來吧,把外衫脫了,我給你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