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打斷
打斷
“那你是什麽意思”
迫不及待地就問了出來,甚至急切的眸光稍稍有些咄咄逼人了,曲游看着閉口不言的曲淺魚,懸起的心髒緩緩下落,一如她耷拉下來的雙肩, “算了,今天也累了,我們明日再說吧,明日早晨我來找二姐,我們一同去采買。”
說完,都不等曲淺魚說些什麽,曲游轉身就走,背影利落,卻并不灑脫,因為稍稍佝偻着,顯出些許脆弱與疲憊來。
曲淺魚站在了原地,伸出的想要挽留的手懸在了半空中,沒了落點,就像她浮浮沉沉的心髒,不知該向何人訴說。
一夜過去,兩個人都沒有睡好,輾轉反側間,或許都是因為身旁沒有對方。
…………
醒來時還有些頭疼,又一次夢到了有關曲淺魚的過往,曲游卻覺得現代的她沒有那麽面目可憎了,算是愛屋及烏吧,居然還有些懷念從前的日子了。
那會兒的自己還不喜歡曲淺魚,甚至到了厭惡而又抵觸的程度,所以曲游當真和自己的名字一樣,活得潇灑自由,沒有煩惱。
可是現在,從來都不曾想過,為了一個女人夜不能寐這種事情居然會是自己能做出來的,在銅鏡中看到清晰的黑眼圈後,曲游嘆了口氣,像一只悶悶不樂的大型犬科動物。
不過今日和曲淺魚約好了要一同下山去采買,好歹是分開前的最後一次相處了,曲游拍拍自己的臉蛋,洗漱過後又一次來到了鏡子前,打量着穿什麽衣服合适。
已經是三月下旬了,天氣算不上很冷,把貂毛領的外衫都塞回了衣櫃,挑了件湛藍色鑲嵌着銀白羽毛的外衫搭配淺藍的內襯,曲游刻意将發絲束成了高馬尾,銀質的發箍泛着啞光,銅鏡內的人眉眼銳利,不笑時滿是少年意氣,勾起唇角卻顯得柔和多情,側分的劉海耷拉在額前,添了三分溫馴與乖順,她一面看着一面嘆了口氣,為矛盾的內心而感到痛苦。
明明說了不要再在意曲淺魚的想法,結果還是早起了許久起來打扮,而且,其實這番模樣落在那并不在意外貌的女子眼中,或許也是泯然于衆人之中吧
自嘲地笑了笑,把換下的綢衫放進了髒衣簍,門外已經傳來了木質門柱被敲響的悶聲,曲游盡量壓抑住略顯雀躍的步伐,打開門後卻看到了曲季笑着的模樣,他說: “少爺,二小姐已經收拾好了,正在院子門口等您呢。”
這女人怎麽不進來
有些奇怪,甚至心裏有些微微的不适,就好像兩人之間生出了些許隔閡,曲游面色不改地點點頭,道: “好,下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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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上的平淡在看到曲淺魚的那一刻突然煙消雲散,倒不是曲游定力不夠,實在是因為這女人今日太漂亮了。
一般人穿紅衣或許會顯得俗氣,但曲淺魚膚色瓷白,被鮮豔的顏色渲染反而更加昳麗,平日裏衣領總是習慣擋住所有春光的女子着了抹胸裙,外搭絲質半透的同色外衫,第一次露出了那線條清晰的肩頸,倒八字的鎖骨鑲在天鵝頸下陷出一個暗色的窩,許是陽光太大,她擡起一只手放在額前,肩頭的肌膚甚至比絲綢還要滑嫩,外衫出人意料地滑落到臂彎處,讓曲游在第一時間都忘了作何反應。
好白……
一直都知道曲淺魚像冬日初落的新雪,清凜白皙,觸之卻像水,柔軟濕滑,一如熟識後的溫柔模樣,但是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看着她直接大腦空白。
好在一秒鐘之後就反應了過來,趕忙擋住了站在後面的曲季的視線,曲游捂着眼睛,低頭提醒道: “二姐,衣服。”
沒人在意的角落,暖陽直射的耳尖已經紅了個徹底,到現在還沒有理解自己怎麽就穿着這身大膽外放而又張揚性感的衣衫出了門,但曲游的反應讓曲淺魚稍稍勾起了唇角,她輕笑一聲,捏了捏面前這人的衣袖, “好了,你睜開眼睛吧。”
果然睜眼後看到的就是穿戴整齊的美人,心底微不可察地劃過半分失落,曲游的目光落在過曝下仍然毫無瑕疵的肩頸上,關切問: “二姐不冷嗎如今雖說入春,但也不能穿這麽少吧”
身為古代人,曲淺魚自然不知道“要風度不要溫度”這種話語,但她明白“女為悅己者容”,也清晰地知道穿這身衣裳的動機,而且,她也達到了目的。
這人眼底的驚豔根本就毫不遮掩。
面上的笑意溫溫柔柔,曲淺魚明知故問: “我今日這身漂亮嗎”
心悸的感覺來得迅速而突然,無措到喉嚨都上下滾動着,曲游狼狽收回目光,卻坦誠道: “很好看,二姐本就生得精致,美人着粉黛,是何人都比不上的明豔照人。”
或許說“明豔照人”有些不太貼切,因為曲淺魚氣質偏冷,哪怕天生的狐貍眼自帶三分妖冶,也會被眉目間壓抑着的冷清給融化,平時素色的衣衫會顯得她清雅出塵,如今用豔色糅合了那片清冷,顯得格外溫柔,令人心生親近之意,卻害怕僭越神只。
笑意盈盈的眸子裏仿佛含了鈎子,曲淺魚似是漫不經心地看向一旁的枯樹,聲線清清淺淺,問: “那比之七公主呢可有她三分顏色”
啊
沒想到話題一下子就跳到聞人棋身上去了,而且在印象中曲淺魚一直是一個不在意容顏的性子,這會兒突然發問,莫不是……
心跳又快上幾分,曲游故意走到了曲淺魚的視線中心,甚至着急地拉住了她的手腕,一字一句道: “何止三分這世界上除了你,旁人再無任何色彩。”
“此話……當真”
聲音不自覺地放輕,就像害怕驚擾了此刻莫名旖旎的氛圍,曲淺魚那雙狐貍眼目不轉睛地盯着曲游微張的唇瓣,仿佛接下來的答案是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喉嚨又一次開始發緊,心底也湧出了熟悉的退縮,但曲游不想逃,她想争一個可能,剛想開口說“自然當真,二姐在我心中與任何人都不一樣”,身後卻傳來了聞人棋的咳嗽聲。
“咳,不是我想打擾你們,但是聖旨已經送到門口了。”
果不其然,跟在聞人棋後面的,還有烏泱泱一片太監,為首的那個雙手舉着聖旨,目不斜視,像是并沒有看見院內的暧昧一般。
糟了,外人眼中她們可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弟”關系,一瞬間就放下了曲淺魚的手腕,離開柔嫩的觸感後還不适應地摩挲了兩下指尖,曲游單膝跪下,雙手高擡,低聲道: “草民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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