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正道的光
正道的光
難得遇上一位真正的,連靈視都能隔絕的“仙人”,卻被對方嘲笑自己的所作所為是什麽感想?
如果葉王能聽見這個問題,他絕對會想連提出這個問題的人一起解決掉。
“偉大的神明,為什麽在世人深處苦難的時候看不見你們的憐憫,為什麽當祈禱聲響遏雲霄的時候看不見任何神跡?”
“然而現在卻能坦然自若的站在這裏嘲笑我,指責我的自不量力。”
葉王怒吼着,用一種複雜的态度質問他,“既然死亡對你來說熟悉又親切,為什麽你不救救他們?”
他緊緊盯着那對綠眼睛,生怕錯過其中一絲一毫的羞愧。
可是就算他一錯不錯的盯着對方,也沒有看見銀古的眼睛裏閃一點愧疚。
相反的,對方只是很輕的皺了一下眉。
銀古開口:“我是蟲仙,說的準确一點,我是蟲的代行人。”
他看着葉王,就像面對着一個任性吵鬧的孩子,“如果你非要為我尋找到什麽一定要承擔的責任……”
他微妙的笑了一下,白色的碎發在談話間滑落到一邊,更清晰地露出這雙寫滿故事的眼睛。
“我只會對‘蟲’的生命和生存負責。”
言下之意就是人類的祈禱于他何幹?
就算厭棄這個神明從未投注視線的世界,就算怨恨着這些高高在上的家夥,這筆賬怎麽也算不到他頭上。
銀古将無懈可擊的理由拍在他臉上,葉王的氣焰一下子消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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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緊緊抿着嘴唇,臉頰上的嬰兒肥因為用力顯得有些緊繃,眉宇間不免帶上了一些焦躁。
葉王啞口無言,卻也不打算就此放棄自己的計劃。
再說銀古已經知曉了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正是麻倉葉王本人。
無論是主觀放走野鏽,還是一時不察,讓這些怪物流竄入京城,這些死亡都與他緊緊相關。
這不是細數什麽悲慘的身世,叫嚣着要代世人行使正義的權利将罪責怪于神明頭上,就能遮掩過去的事。
這是他身上實實在在纏繞的因果,是他的罪孽。
他不能放跑了知曉他秘密的銀古,銀古也不打算放跑他。
銀古打算跟他過上一場,畢竟蟲在這場災難裏也受到了不小的傷害,總得讨點補償才是。
雖然大片的粘液阻隔了銀古和光脈之間的聯系,但是這份聯系并不只是物理層面上的聯通。
銀古輕輕閉上眼,意識深深投入那片金色的光芒。
葉王只看見他背後亮起淡淡的金光,包裹住銀古的輪廓,随着這光芒越來越亮,粘液一樣咆哮而來的怪物被不知名的力量腐蝕殆盡。
就像是融化的蠟滴灼燒出一片空白,漸漸露出了石壁和木制框架本來的面貌。
建築的結構已經有些搖搖欲墜,上面布滿了仿佛流水沖刷般的痕跡,因為曾經附着在其上的怪物褪去而顯得千瘡百孔。
葉王立馬調動靈力使用陰陽術,将更深處的怪物源源不斷的抽調過來,彌補上攻勢的空缺。
可是面前的銀發男人身上像是有源源不斷的力量一直削弱着水蠱,葉王漸漸有些左支右绌。
他的眉峰皺得很緊,擡手将手指指腹咬在牙間,咬出一個小洞,鮮紅的血液噴薄而出。
葉王就着這份鮮血淩空畫符,血液像是被特殊的力量桎梏着,穩穩飄在空中形成極其飄逸的筆畫。
銀古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他意圖沖破重重阻礙,到葉王身邊阻止他完成這個符咒。
像是察覺了他的想法,水蠱幾乎把所有的力量都放在他這個方向的防禦上,即使不斷燃燒不斷消融,保護着葉王的屏障的厚度都沒有消減多少。
血紅色的符咒在空中收起最後一筆,随即向紅色的蛛網一樣印在水蠱身上。
水蠱透明的身體裏一下子就多了許多鮮紅色的枝狀網絡,像是一下子進化出了血管和生命,連爬行的時候都帶着呼吸的節奏。
“你到底對它們做了什麽了?”
銀古從未看過如此猙獰又詭異的蟲的模樣,透明的粘液裏布滿了密密麻麻細小又繁雜的網格,有些脈絡中間還挂着一些血紅色的紅點,像是蟲卵一樣滿布在深處。
從核心的黑色蔓延出來淡淡的紅,一直透到水蠱粘液般的皮膚表面,讓它似乎離人類的軀體更近了一步。
當這些血管一樣的紅色之狀物體出現在水蠱體內的時候,銀古有些驚愕的發現光脈對于水蠱能夠施加的影響一下子被削弱了很多。
也許是這份符咒的力量阻隔了光脈的感應,也許是葉王真的制造出了跳脫兩種身份之間,半人半蟲的怪物。
制造出這樣仿佛半人半蟲的怪物,這就是麻倉葉王掩埋在這山洞裏的真相嗎?
銀古并不驚慌,光脈在手上凝聚成一層堅固的護甲,他硬生生靠着自己的□□力量将面前的屏障一層一層剝開。
葉王趕緊後退了幾步,生怕他一下子就闖到自己面前,趕忙為自己套上防身的結界。
不過銀古□□的力量到底還是有限,撥開了幾層屏障之後便有些力竭,他低下頭大口大口喘氣,身體表面模拟出的汗水劃過喉結的突起,砸向地面。
野鏽也被這變異後的怪物壓制的毫無還手之力,它大口吞噬着對方,結果一個呼吸之間,水蠱的怪物就沖他張開了更大的嘴巴,反向吞噬了它。
對方粘液的腐蝕力比野鏽的更強,僅僅沾染上一點,帶着紅絲的粘液團子就像是發瘋的公牛一樣在野鏽的身體裏橫沖直撞,所到之處幾乎被吞噬的一幹二淨。
銀古一邊應付着攻擊,一邊及時把它剩下的軀體撈回自己懷中,“小心點,情況似乎有些不對。”
野鏽後怕的顫抖了聲音:“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戰鬥力這麽強的水蠱……這家夥,已經徹底變異了吧。”
“嗯啊。”銀古點頭,讓它往自己懷裏躲得更深了一點,又從體內調動起一些力量幫對方補充元氣。
“明明平常是一些連意識都會沉睡的家夥,流動的時候都是在夢裏,怎麽打蟲這麽疼啊!”
野鏽抱怨水蠱對自己造成的傷害。
水蠱是一種很特殊的種類,它們誕生後的使命就是一路彙入大海。
雖然同樣有着集體意識,但是水蠱幾乎不與同類交流,大部分時間不是在夢裏默默流動,就是停留在山林深處曬太陽。
是的,明明是像水一樣流動的液體,但是它們很享受陽光照射下來在水面折射出波光粼粼的感覺,只有這種時候它們的意識才會活躍起來。
不過在這樣安靜的深處,就算它們醒了過來也不會有人或蟲或蟲師與它們交談。
大多數闖進來的生物都在觸碰了仿佛泉水一般的水蠱之後被融化成為一體,成為同樣暖洋洋流淌在大地上的虛假水流。
和一看就暴躁的野鏽不一樣,它們算得上是很平靜毫無攻擊性的種類了。
所以野鏽怎麽也想不到,對方狂暴起來打架的時候實力竟然比自己高出這麽多啊!
野鏽:垂死病中驚坐起,菜雞竟是我自己。
它被迫躲了回來,銀古的壓力一下子就增大了不少,他只好減少了進攻的舉動,盡量将自己和懷中的野鏽保護起來。
葉王這方乘勝追擊,激烈如秋風般的進攻一下子就将銀古的衣服和身後背着的藥箱腐蝕出許多斑駁的痕跡。
藥箱因為外表的破損有些搖搖晃晃,在打鬥之間不小心從裂縫中掉出了一本陳舊的卷軸。
銀古并沒有發現卷軸掉落的這點聲音,他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面前的打鬥上,卻沒有發現腳下的粘液偷偷将卷軸包裹了起來,遮蔽了它的身影。
“別再負隅頑抗了,你的體力已經堅持不住了,不是嗎?”
葉王高聲叫他投降,如果銀古束手就擒,他或許還會讓對方死得輕松一點。
銀古懶得理他這種拙劣的把戲,葉王只不過是一個喜歡玩弄人心的小混蛋罷了。
如果銀古真的投降了,對方反而會極其惡劣的開玩笑的說,啊哈,他是開玩笑的。
“勝負還在未定之間。”
銀古一拳打爆水蠱朝自己伸來的“手臂”,“現在就讓我投降,你是不是想的太好了?”
“或許你還不知道自己在跟誰作戰,”銀古手腕一轉,又碾碎了新的攻擊。
“我可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我的背後可站着一整個‘蟲’啊——”
随着他的話音出口,門口牢牢鎖住的封印突然膨脹到一個極限,“轟”地一聲炸開了。
白色的漩渦,白色的蝴蝶像龍卷風一樣撞開了一層又一層牢牢的封印,用強大無匹的力量闖了進來。
這些蝴蝶的翅膀如同刀鋒一樣,割裂了所有阻礙它們前進的黏液,水蠱體內的血管被一一劃開,立馬在黏液體內炸出一片緋色的血花。
它們如同疾風一樣,将陽光的溫度刮進銀古身邊,幾乎為他開拓出了一條十分寬闊的通道。
領頭的正是剛剛偷偷逃出去搬救兵的空吹。
它揮動着小翅膀,大聲朝銀古喊到:“銀古古不要怕,我來救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