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蕭柔看見蕭籽封的時候, 他正拖着一身傷疾在案前看賬本。

看見妹妹的一刻,蕭籽封哭了。

蕭牧告訴她,七公子是老爺和夫人入獄前, 千辛萬苦留下來的, 府裏一個忠心的家丁替了他。

他是夫人和老爺為了蕭柔費心籌謀着留下來的。

“老爺讓七公子偷偷接管城西那家工坊,假以時日借殼起勢了, 就去教坊司把姑娘贖回來,老爺和夫人用心良苦,都是為了姑娘啊...”

蕭牧落淚道,

“公子身上的傷是逃獄換身份的時候所傷的, 之所以這大半年都遲遲未愈,只因為他唯恐遲了起勢,不能救姑娘出水火, 養傷的這段時日也依然操勞打理工坊的生意,才導致病情加重...”

“老奴知道姑娘如今被崔世子接到府中, 公子他不敢懈怠啊, 天天都盼着早日把家重新發起, 去找人接姑娘回家。”

蕭柔哭了。

兄妹二人續了好一會溫情, 天光大亮,她該走了。

“七哥, 我改日再來看你,我現在在崔府當管事, 沒有受欺負, 你大可不必這樣操勞, 先把傷養好。”

蕭籽封看着妹妹這段時間明顯成熟起來的模樣, 就明白她肯定受了不少苦,他卻只能看在眼裏, 啞聲:“好...七哥聽你的,但你記得凡事不能太逞能。”

“早些時日,七哥聽說...你給世子當通房,是不是真的?”

蕭柔唇邊的笑意僵住,“只是貼身伺候起居罷了,世子沒有對我無狀,七哥放心。”

這個妹子從小到大,不管什麽情緒都放在臉上,從來不懂得掩飾,蕭籽封又哪裏看不出來?

他只能心疼地低垂了眼,“是...七哥沒用,現在也沒能力把你接回。”

蕭牧前去安慰,“公子,你忘記對姑娘的承諾了嗎?不要憂神,好好養傷,事情會想到辦法的!”

“是啊,七哥,我現在在府裏當管事,偶爾也能出府,不若你把工坊的事暫且交由我幫忙,你專心養傷吧。”

蕭籽封的臉色變得難言,“不...工坊的事不用你...”

蕭柔看得出工坊出了問題,可怎麽問七哥,他都不肯說,直到蕭牧送她出門口,她軟磨硬泡地,終于套話從他口裏套出。

工坊資金短缺,為今之計只能去求昔日的大客戶,綠羅綢緞莊的老板把單下給工坊,才有可能起死回生。

但蕭籽封的存在是個秘密,蕭牧把頭磕破了也不能讓綢緞莊老板信任他,把單子下給他。

蕭柔想了好久,終于道:“這樣,綠羅那邊的單子,由我去談。”

蕭牧一驚:“不!不!絕對不行!此事若讓公子知曉,還不得扒了老奴這一身皮!”

“那就不要讓他知曉。”

蕭柔知道,蕭牧之所以那麽強烈反對她代替工坊去談這樁生意,是因為綠羅綢緞莊的老板以前在蕭家發生過一段不愉快的事情。

那會兒蕭柔最喜歡跟随七個哥哥出去談生意,那年蕭柔長得正是好顏色,綠羅的老板觊觎了蕭柔好久,明裏暗裏對她多有騷擾,因而七個哥哥就此斷了同綠羅多年的生意。

那時蕭家還有任性的資本,但現在不同。

·

回府後,世子院裏的人過來給她傳話,說世子有要事,讓她回府後過去一趟。

蕭柔覺得納悶,明明往日這種時候,世子定是在衙門忙碌,今日又不是休沐,他哪來這樣的閑工夫在府裏等她?

可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定是為了賬目那樁事。

她來到的時候,崔燕恒正被頭痛折磨着,閉起眼睛坐在案前吐納,臉色別樣蒼白,那豆大的冷汗順着鬓角而下,打濕了衣襟。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在這裏等蕭柔。

今日他本來有案子要出城取證,只是因為聽見蕭柔徹夜未歸的消息,就生生推遲了出城的時間,在府裏等着。

早上楊大人來找過他,他說昨日在城西看見蕭柔了。

“崔侍郎,你讓那丫頭去查賬,是因為我同你說的事吧?”

原來,那天蕭柔在狩獵場外遭官員圍堵指責的事,被楊大人一五一十告知崔燕恒了,所以他覺得他讓蕭柔去查賬,是為了讓她從那些商家與蕭家往來的賬目中,窺出蕭家人的行事作風,以此安慰她。

“此事連累了蕭家,是李老生前最深的痛,你若真愛惜那丫頭,何不直接對她說,非要用這麽迂回的方式麽?”

崔燕恒一聽,臉上的假面快挂不住了,笑容也僵硬了幾分:“楊大人憑什麽認為,我會愛惜她?”

“我讓她查賬不過是利用她把那樁案子中被商戶吞噬的那筆錢,吐出來,為戶部解困罷了。我和她之間有恩怨,不是那麽簡單,大人就不要來插手了。”

“好吧,我就不管你們年輕人的事,只是想來提醒一句,先前我勸你好好待她你不聽,如今她被聖上許了諾,将來是要配給虎威校尉的,虎威校尉如今是我們內閣的人,不管你們之間的關系如何,請你保持好那條線,不是對她有意思最好,要是有的話,也請你不要做太過分的事。”

崔燕恒笑了,他能做什麽過分的事?

她做的事才更過分,他不過是,讓她嘗嘗那種滋味罷了。

蕭柔來到他睜開了眼,一直用涼涼的眼神看她,“等你許久,現在才回?”

她不說話,他繼續道:“昨晚沒回府?去哪了?”

她依舊不說話,他揉了揉痛得厲害的頭,起身走到她面前。

正要把她攏進懷裏時,被她一閃身避過:“世子請自重,我現在已經不是世子的通房侍婢了。”

世子笑了,“那你現在是什麽?那馬奴未過門的夫人?”

他語調咬得分外羞辱人,“那也是被我碰過的舊鞋。”

蕭柔懶得與他正面沖突,“随便你怎麽說。”

她把一瓶藥放下,“這是我研制的,可以緩解頭痛的香丸,知道世子不稀罕,你可以不要,但我該做的事已經做到,剩下就随便世子吧。”

他好笑,“就但憑這個香丸?這就是你贖罪的方式了嗎?”

“蕭柔,你欠的可是一條命!!”他突然發狠,攥緊她手腕不讓她走。

“那你還想我怎樣?”蕭柔把一堆賬目劈頭撂在他身上,“這些呢?這些夠不夠?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把飛墨調來我身邊。”

“你也挺好笑的,”他道,“贖罪還附帶條件?果真是蕭家的女兒,奸猾狡詐。”

“我不許你侮`辱我們蕭家。”她平靜地與他對視,“你到底還想怎樣?”

他盯着她不停翕動的唇瓣,一時失了神。

“我想...要你。”

“你!”蕭柔臉紅耳赤,“作夢!”

她使勁掙紮推他,“我現在已經不是你的玩`物了,聖上已經下了旨,他日會将我許給小钊的!你...你不能抗旨!”

“有聖旨那又怎樣?”他俊逸的臉容笑起來很是可恨,“我替聖上立下的功勞何止一兩樁,若是我想,能輪得到三年後的他嗎?再說了,聖上不過随口一說,哪來的聖旨?”

他咬着字字句句:“只要我願意,我夜夜把你吃了都行,三年後他就等着給你撿骨。蕭柔,不要違抗我,更不要挑戰我的極限,你說,昨夜你到底上哪去了?”

他掐着她的手腕,逼壓得越來越近,蕭柔想起山洞裏被他欺負得叫天不應的情景,下一刻,不等他指尖探入下`擺,她就蓄勢用膝蓋頂了他一下,趁他吃痛松手時,沒命地逃出屋子。

自此之後,不管他差誰去找她,她一律不肯再過府。

七哥的工坊那邊快結不出錢給工人了,蕭柔抽空跟蕭牧去安撫人心,誰知那些工人收拾東西大批大批地離開。

原本工坊跟這些人是簽過協議,在協議規定時間內不能走的,但問題是現在工坊拖欠工錢,沒按協議規定時間發放工錢在先,然後就不知誰慫恿這些工人去官府告,要回工錢的同時也企圖離開工坊。

這下手裏的僅剩的單子也沒法趕給人家,萬一風聲傳出去,那些客戶可能不到時間就要踩上門來讨要說法了。

這樣下去,工坊定會倒閉。

“查到了!查到了!”這時蕭牧一個助手從外頭回來,“原來坊裏的工人是被綠羅的老板慫恿,才去官府狀告的!”

又是綠羅!

蕭牧晃了晃身子,猶如風中凋零的枯葉,七哥和工坊的事,太多太多壓在他身上,他快支撐不住了。

“牧爺爺,這次不管你怎麽勸,我也要去會一會這個綠羅綢緞莊的老板了,以前七個哥哥護着我,不惜得罪了他,他如今這樣報複,不過是看你是蕭家的人,本該針對的人是我,就該我去解決。”

蕭牧沒法再勸阻,果然,蕭柔一給綠羅遞了帖子,那綢緞莊老板就約她在靜聽軒茶肆見面。

見面後,綠羅老板曹大富一雙長在大芋頭上的綠豆眼睛一直猥`瑣地看着蕭柔。

蕭柔只能忍着惡寒,裝出敬重的樣子,“曹老板開個條件吧,要怎麽樣才肯放過我們工坊?”

曹大富本來攻擊工坊,只是想出口氣,以前蕭家在的時候不敢得罪,如今蕭家不在了,他就折騰折騰這些原來是蕭家産業的人,也頗得樂趣,只是沒想到,這次這家工坊背後負責的竟是當年那位他垂涎好久的蕭家小姐。

“簡單哪,以前你七個哥哥不是很拽嗎?我多看蕭姑娘幾眼,他們就要找人來打我,現在還不是逞不了能了?”他說話期間,肥碩的身子已經擠過來,挨貼在蕭柔身上了。

蕭柔嫌惡地側身避開,他又開始貼過來對她各種上下其手。

“曹老板!!”蕭柔一把站起,他立馬摔倒,她跑到雅間門口,作勢道:“你如果不是來認真談生意,我可要走了!”

“等等,美人兒,別走...你現在走了你們工坊就完了。”他笑得一臉放`浪,眼睛鼻子擠在一起。

“這樣,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我在悅來客棧的天字號廂房等你,屆時你來了的話,我答應你一切要求,同時會給你們工坊下一筆大單,包你們工坊年底營收正常,怎麽樣?”

蕭柔和曹大富走出雅間,不料後方雅間支起窗戶處,一名清貴的男子正抿着茶,默默地看二人一前一後離開的身影。

他嗓音低沉地吩咐旁邊人:“查查那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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