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發現了?

這四個字像一把匕首,割裂了葉姝的思維。她萬念俱灰地想着,顧寧誠會不會因此而放棄她?

顧寧誠離開床榻,側卧在一把軟椅上。

他一邊扯下領帶,一邊說:“葉姝,我真沒想到,你給我下了藥。蘇家的大小姐,用起了下三濫的伎倆……誰教你的?還是你自學的?”

答案并不重要,顧寧誠溫聲道:“吃完晚飯,我全身發燙,你給我下毒藥,我也認了。我們顧家的公司一垮,宏升集團就能一家獨大。”

葉姝揪緊床單,“撲通”一聲,雙腿滑落地面。

她仰起臉,淚水漣漣道:“老公,我的心是向着你的……”

葉姝想解釋,可她開不了口。

腦海中的每一句實話,都有可能招來顧寧誠的反感和厭惡。

顧寧誠見她沉默,戲谑道:“剛才在床上,我跟你提了蘇喬。你有不少優點,蘇喬也是,你經常和她比,占到什麽便宜沒?”

他鋪墊完畢,進入正題:“你別看蘇喬愛玩手段,她在公司裏賞罰分明,我跟她打交道的那幾年,她很獨立,自尊心強,不怕挫折,有自己的想法。別的業務經理欺負她剛來,給她穿小鞋,組內交待的任務,滿分十分,蘇喬能做出十二分。”

自己的丈夫盛贊另一個女人,是葉姝無法忍受的。

她垂頭,心如火燒。

顧寧誠頓了一下,自言自語道:“我後悔和你訂婚。如果選了蘇喬,按她的性格,她不會故意坑我,給我下藥。蘇喬跟你們蘇家不和,哪怕起了利益沖突,她那個人,是清醒的。”

他在言語中設置了圈套。

讓葉姝完全倒戈,是顧寧誠的計劃之一。不過,淡化葉姝對蘇家的感情,談何容易呢?顧寧誠只能一步一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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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扶着椅子,緩慢地站起身。

“我爸有回放監控視頻的習慣,這會兒,他應該看完了,”顧寧誠走到門口,淡定如常地問,“他發起怒來,你就高興了?”

三言兩語之後,葉姝的理智被他擊碎。

地板光潔而平滑,葉姝連滾帶爬,聲淚俱下:“不、不……你幫我說兩句好話,那是春藥,我自己吃過,沒毒,不傷身……顧寧誠,你看,我這兒還有!”

她開始語無倫次。

葉姝從小到大,順風順水慣了。男孩子們争相捧着她,誰敢喜怒無常,給她臉色瞧?

——顧寧誠就是頭一號。

他薄怒道:“春藥?我工作壓力大,沒興趣,不想做,你呢?葉姝,你不跟我商量,只考慮你自己。”

他彎腰,俯視她,誘導道:“下一回,宏升集團和顧家争起來,你又要給我用什麽,砒霜,氰化鈉,還是百草枯?”

葉姝嘴唇幹裂。

十分鐘前,顧寧誠還在吻她。

她貪戀那一刻的溫柔,自責于背地裏的行徑,雙手抱緊他的褲腿,哭訴道:“顧寧誠,你是我丈夫啊,我們訂過婚,我們才是一家人……”

顧寧誠仿佛被打動。

他嗓音微沉,複又溫和,緩緩地安撫葉姝:“別哭了,你先起來吧。我還沒接管家裏的生意,又在事業上升期,冷落了你。”

葉姝聽完,方才輕松了些。

她心有餘悸地問:“你爸爸那兒,要怎麽辦?”

“我去和他解釋,告訴他,你放了解酒藥,”顧寧誠答道,“葉姝,你的爛攤子,我不能不收拾。”

話音落罷,顧寧誠消失在走廊中。

擔憂和恐懼久久不散,葉姝跪坐了幾分鐘,四肢發涼。想起顧寧誠對蘇喬的評價,她心中失落至極,偏偏蘇喬還是她的血親,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服氣。

蘇喬不知自己又被惦記,此時此刻,她很快活。

二樓有幾個空房間,被保姆阿姨收拾出來,用作陸明遠的畫室。他今晚起了興致,架起畫紙,坐在椅子上構圖,偶爾擡一下頭,看一眼蘇喬。

注意到他的目光,蘇喬忍不住輕笑。

她面朝着電腦屏幕,一邊修改方案,一邊評價道:“我們兩個人,好像大學圖書館裏一邊晚自習,一邊互相偷窺的小情侶。接下來,就會趁人不注意,躲在角落裏親熱。”

陸明遠扔開畫筆,滑動椅子的轉輪,即刻來到她身邊。

“我上大學的時候,沒有這種經歷,”他理所當然道,“你現在補給我。”

蘇喬卻道:“等一下,我還沒忙完。”

“十點零五分了,”陸明遠提醒道,“今晚寫不完,留到明天早上。”

蘇喬并攏膝蓋,擡起雙腿,搭上了桌子的邊沿。

她坐沒坐相,斜對着電腦,懶洋洋地回答:“不行啊,明早沒時間。我支持宏升集團的新項目,定下了幾家合作公司。明天上午,我要去見産業園區的總經理,下午和他們一起開會……”

陸明遠道:“晚上回來吃飯嗎?”

他有一種微妙的感覺。

蘇喬工作負擔重,陸明遠無法為她分憂。雖然她和他在一起很開心,時不時地笑出聲,但是一天當中的絕大部分時間,都被蘇喬用在了工作上。

果不其然,蘇喬猶豫道:“明晚,我可能回不了家。”

陸明遠不說話了。

蘇喬推開筆記本電腦,伸出食指,挑了挑他的下巴,笑道:“你不要不開心,我出門在外,心裏想的都是你。我忙事業,還不是為了養家?”

陸明遠不吃這一套,反應冷淡。

蘇喬越發熱情,在他臉上亂親。

陸明遠幹脆将她抱起來,摟進懷裏,另起話題:“你沒和我說過遺囑的問題,陸沉把遺囑給了你,裏面寫了什麽?”

他站在蘇喬的角度上,思考她的處境與得失:“你沒有立刻拿出來,說明遺囑對你不利。蘇展家的實權,比你多太多了。”

蘇喬嘆氣道:“對啊。”

她歪着腦袋,靠住他的肩膀。

所幸外面的風雨再大,她還有一處安樂之地。

“我在等,”她說,“等他們內鬥。他們越團結,我輸得越快。”

然而各方虎視眈眈,想坐收漁翁之利的人,何止蘇喬一個?

蘇喬轉移視線道:“我明天回來得遲,你要是不放心,跟我一起去吧。正好沈曼這兩天請了病假,你代替她,挺合适的。”

其實沈曼沒請病假。

她對待工作的态度,一如既往,勤奮認真。

但是蘇喬覺得她變了,而且有事瞞着自己。

今年七月,蘇喬讓沈曼調查宏升集團的動态,尤其是爺爺出車禍的那一個月。随後,沈曼呈遞了一份報告,模糊重點,含義不清,有悖于沈曼以往的作風。

她想隐藏什麽?

蘇喬猜不到答案,就失去了信任感。

相比之下,陸明遠雖然什麽都不會,什麽都要學,他勝在全心全意,一點就通。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蘇喬搖了搖腦袋,她不想讓陸明遠卷入糾紛。把他養在家裏,才是最好的狀态。偶爾帶出去溜一圈,宣示一下主權。

然而陸明遠躍躍欲試:“我的确不放心你,誰知道你幾點回家。跟着你出門,是個好辦法。”

他伸出右手,撈過筆記本電腦,打開文檔,擺得端正。

蘇喬還坐在他的腿上。

“你繼續工作,”陸明遠大方地催促道,“等你忙完,我們回卧室。”

蘇喬背對着他,掂量道:“不行啊,我想了想,你還是不能去。明天那場聚會上,蘇展也要來,他冷血無情,心理變态……”

思及蘇展家的烈犬,蘇展的強硬手腕,他如何策劃競争對手破産,如何惡性競争、不留退路,蘇喬心底的憂慮,不由得再度複活。

陸明遠卻想,既然蘇展有點不正常,自己更不能蹲在家裏,袖手旁觀。

他說:“我那天接你下班,見過他一次。你怕什麽?”

蘇喬愕然:“你見過他?”

陸明遠如實道:“他從公司出來,帶了一個保镖。”

蘇喬疑惑:“你怎麽知道他長什麽樣?”

陸明遠不以為然:“他的曝光量很大,谷歌一下,都是他的照片。”

蘇喬随口調侃:“你覺得蘇展的外表,看起來……給你什麽感覺?”

她主要想問陸明遠,能不能感受到蘇展的陰沉氣質,卻不料陸明遠對蘇展沒興趣,眼光浮于表面,而且同性相斥:“沒什麽感覺,他長得一般。”

他沉吟片刻,和蘇喬說:“我比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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