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圖靈對于鳳翎想跟着她繪符, 還是挺能理解的。鳳翎沒有繪符基礎,元嬰境符箓大全落在她手裏, 相當于沒有上過學的人拿着大學教材,想要自學都無從下手。

如今強敵環伺,圖靈面臨着巨大的生存危機,又過于年幼,沒有自保之力,只能得想方設法地團結所有能團結的力量。鳳翎願意保護她,學好了本事變得更加強大,圖靈的安全也更有保障, 自然樂意教的。

她對鳳翎說:“你想學跟着學就是了,妖丹對我沒什麽用處, 你自己留着。”

鳳翎應道:“多謝!”

她學着阿霧的樣子,拿過幾張圖靈裁好的樹皮, 在吃飯的石頭桌子上坐下,提起筆,坐直身子,問圖靈:“我剛才見到你畫符時, 有火靈氣彙聚到筆上, 燃起的火焰比起平時我們釋放的靈火威力要大很多,這是什麽道理?”

圖靈放下手裏的符筆,将體內的火靈氣灌注到指間,聚成小火苗,說:“這是火靈氣凝聚自然生成的。”她又指向符紙, 說:“符火、煉器爐中的爐火是經過加工演化形成的。我們可以通過符箓、陣法, 将火焰的溫度變得更高,并且探側火釋放出來的範圍, 讓它更為精準有效地為我們使用。”

鳳翎将她手裏的卷軸遞給圖靈,說:“這裏面的,跟你畫的,看起來很不一樣,有什麽區別嗎?”

圖靈不答反問,“你覺得有哪些不同?”

鳳翎說:“勢,聚的勢不同,我只能看出這些。”

圖靈點頭,說:“你手裏的卷軸記載的是四階符箓,裏面收錄了七十多種符,幾乎囊括了山外修仙界元境嬰境常用的所有符箓,其中十幾道還是失傳符箓。這份卷軸的原主人,應該是位符箓大師。我們現在畫的是初學者畫的一階符箓,對應的是煉氣境。”

她又将修仙者的等級劃分,詳詳細細地告訴她倆,又說:“通常情況下,繪符的成符率很低,可能畫上十幾道,才能畫成功一道。畫符的材料非常貴,許多修仙者負擔不起這消耗,為了減少材料損耗,他們會選擇專攻某幾道符畫。例如,一階符箓數百種,就專攻用途最多的火靈符,出符快、量大,賣得多。”

她上輩子投胎的修仙世家,每年都會招許多外門弟子。這些外門弟子大多都是貧寒出身,家裏提供不了任何助力,燕家也只把他們當成苦力使用,再從中擇最優秀的培養成高級打工仔。他們的吃食、修煉功法,全都得靠自己掙,可能需要十天半月甚至更久才能攢下一份畫符材料,虧不起。

鳳翎翻翻面前的樹皮,想到蛇瘴林裏的許多樹精,問:“若是負擔得起呢?”

圖靈說:“負擔得起的,則有很多選擇。如果藏書夠多,可以先把所有的符箓都記下來,貫通領悟吃透之後再上手畫符,但最好是從低階符慢慢畫起。”她指向鳳翎面前的卷軸,說:“符樣好記,看一眼就記住了,難的是收集制作符材,以及畫繪時對靈氣的把控,稍有失手,就會導致畫符失敗。我們畫的靈火符,威力小,對材料的要求不高,即使畫符的敗,頂多就是着火毀了符材。如果是一些高階爆炸類的符,一旦失手,其威力不輸于煉器爐炸爐。”

她又把畫符的常識、經驗教給她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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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上輩子沒畫過符,但看過的書籍多,也經常看別人畫符。

符師是不讓別人看畫符的,包括她家鋪子裏、家族裏供奉的符師,畫符的時候都是關上門、布下防禦陣,少則三五天,多則好幾個月,畫完符才出來。可她有一個全才的先天道體小夥伴,人家畫符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信手拈來,不會說旁邊坐個人就影響到他發揮了。他們兩家是世家,他學畫符,她還借給過他典籍,從旁觀摩下他怎麽畫符的,小意思。

圖靈給她們上了小半天的理論課,看時間不早了,這還着急要火靈符燒屍體,便讓阿霧和鳳翎先練着。

蛇王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卻沒畫上手跟着畫火符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小模樣顯得有點可憐。

圖靈取出卷軸,往裏烙刻了幾種符箓圖樣,遞給蛇王,告訴她,“你操控不了火靈氣,繪不了火符,但可以試着繪制陰屬性的符。陰屬性跟木屬性相沖,用樹妖皮不适合。你可以用靈骨玉,或者在修仙者的儲物法寶裏找找看有沒有玉石料子,以及其它帶陰寒屬性的材料。”

她又把繪制陰屬性符箓的常用符材告訴蛇王。

蛇王接過卷軸,以神念往裏探過,記下符樣後,把卷軸收集起來,便按照圖靈說的去準備符材。

圖靈安排好蛇王,回頭再看正在練習畫符的鳳翎和阿霧,她倆已經不知道畫失敗了多少張符,石桌的表面都讓燃起來的符紙燒融了。

她心說:“有這麽難畫嗎?”拿起符筆,準備去蘸墨,便見到大鵬雕王的心頭血已經耗去三分之二,只剩下一點點,不由得有點心疼。這畫學符,确實挺耗符材。

她凝神靜氣,聚氣于筆尖,盡量控制手不要抖,将靈力通過符筆均勻地灌注到樹皮中。

年齡小,腕力不夠,再加上樹皮粗糙刮筆,運筆一滞,手打個哆嗦,靈氣一散,立即引燃畫到一半的符,又燃起來了!失敗!

她調整好姿勢,再次繪符。

她的腕勁不足,于是左手托着右手手腕,讓自己下筆能更穩些。樹皮不平這個坑已經踩了兩次了,第三次的時候,則放緩動作,順着靈氣流走緩緩地沿着樹皮的紋路走過去,雖然跟她以前看過的火靈符紋路略有些出處,但是靈氣沒散,而是順着樹皮的紋裏滲透進去,再随着她的收筆,靈氣穩穩地封在了裏面。

沒有再燃起來!

圖靈盯着面前的繪在樹皮上的火靈符,等了好幾息時間,它都沒有燒起來,上面的符紋也沒有散開。這是成了?

作為理論滿級,實踐為零的新手,只失敗兩次就畫成功了?她有點不敢相信。

鳳翎又一次畫符失敗,她熟門熟路地按住溢散出來的靈火,正準備也順便幫圖靈的火也滅掉,卻發現她的符竟然沒有燃起來。

沒燃?她愣了兩息時間,朝着圖靈繪的符看去,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問:“這是畫成了?”

圖靈“嗯”了聲,說,“成了!”就是不知道效果怎麽樣。她說道:“要不,我們拿到院子裏試試效果?”

蛇王正在挑骨靈玉,聞言率先出聲,叫道:“好呀。”

阿霧收筆,瞧着沒見燃起來的符,長松口氣,心道:“總算成了。”她一擡頭,見到圖靈面前繪好的符,眼睛一亮,心道:“圖靈果然厲害。”她跟鳳翎失敗了那麽多次,圖靈一下子就畫成了。

她家前幾天吃的鹿肉,肉吃完了,骨頭扔在門口的背簍裏還沒來得及扔。圖靈讓蛇王把裝有鹿骨的背簍搬到院子裏的空地處,又讓她們幾個站遠些,她注入一道靈氣在火靈符中,将其扔到鹿骨上。

火靈符呼地一下子燃了起來,繪在上面的符紋則化成直徑半丈符紋光華,灼熱的火焰沿着紋路彌漫開來,蹿起好幾尺高的火苗,幾乎在頃刻間便把鹿骨燒成了灰燼。

圖靈施展馭風術,把骨灰卷到院子外,院子裏便只剩下一團火焰高溫灼熱過的痕跡。溫度過高,地表的泥沙都被燒融了,在迅速凝固後,變得有點像雜色玻璃,但只有極淺的一層。

蛇王眨眨眼,問:“這要是扔在活物身上會怎麽樣?”

圖靈說,“你、鳳翎這樣境界高的,周身有氣流阻止靈火,造不成任何損傷。如果是我跟阿霧,我會被當成燒成灰,阿霧估計會受重傷,燒成阿姽現在的模樣。”

阿霧吓得悄悄地咽了下口水。

圖靈見阿霧吓着了,說:“別怕,等忙完這點事,我們煉制些防禦法寶,就不用怕了。”她回到屋子裏,繼續畫符,又失敗了。

好在有過成功經驗,再次穩住,又畫成功了。她又連續畫了五道符,失敗兩道,畫成了三道,阿霧畫出了兩道,鳳翎堪堪畫成了一道,符墨徹底見底。

如今已是下午時分,圖靈留了一道符,其餘的交給阿霧,讓她拿去燒屍體。

僅憑她們畫出來的幾道符不夠燒屍,圖靈讓阿霧把符配合陣法使用,結成符陣燒屍體。火靈符陣,三道符、五道符都可成陣。她把陣圖烙進卷軸裏,交給阿霧。

鳳翎剛接觸這些,正是感興趣的時候,興匆匆地跟着阿霧一起去。

過了大概半個時辰,阿霧、鳳翎帶着滿身骨灰味回來了。

她倆剛進院子,滿身血腥味的水碧波深一腳淺一腳的跑進來,神情隐約帶着慌亂。

圖靈看向水碧波,心說:“出什麽事了?”

水碧波進入院子後,向她們行了禮,便急聲說,“已經把頭顱擺到了防禦陣外,木陀寨的人見到我們砍頭、燒屍,發起瘋狂進攻,又被我們斬殺了二百多人。從今早到現在,我們寨子裏的青壯傷了一百多人,死了三十多人。靈……靈花……靈花……”說話間便紅了眼眶。

圖靈的心裏咯噔一聲,擡眼看向水碧波。

水碧波哽咽着說:“靈花的肚子被長矛戳穿,腸子都被挑了出來,怕是……不成了。圖靈,救救她……”

圖靈問:“大姐現在在哪?”

水碧波說:“在阿古家的寨靈柱旁邊。”

圖靈指向門板,說:“拆了門板,趕緊把大姐擡過來。”

水碧波應了聲,得了圖靈的話,趕緊去拆門板。她拆下門板後,扛着門板就往寨子外走。她走到院門口,猶豫了下,又對圖靈說:“寨子裏有好多傷重的……”

圖靈明白水碧波的未盡之意。要不要把傷重的也擡來。她這裏的傷藥不夠,阿姽帶回來的傷藥不能動,那得人家拼死去采回來的。阿霧治丹藥的傷藥,目前只送了幾味回來。赤丹百毒草的赤丹果實有起死回生之效,她們采了三株回來,留一株給阿姽,再取一株配上木桠之前送來的給阿霧治傷的藥,夠用了。

她對阿霧說:“救人要緊,我先挪用下給你治丹田的傷藥,行嗎?”

阿霧點頭,說:“聽你的。”

圖靈向阿霧道謝後,對水碧波說:“你把大姐送過來,其餘受傷的寨民擡回到寨子裏。稍晚些,你來我這裏取藥,給他們喂下去。藥只有這些,是生是死,看命。大姐與我有血脈親緣,我跟阿霧會親手救治她,但能不能救活,也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這些,你都跟寨民們說清楚。”

水碧波感激地向圖靈道謝,背着門板,一路飛奔地離開。

圖靈當即回到屋子裏,把能用的藥材都拿出來,沒有煉丹爐,只能用木系法術直接從藥材中抽取藥液,再按照煉丹的比例兌好,再把兌出來的藥液精華按照一定比例稀釋,再用玉瓶裝好。

她把藥配好的時候,阿霧已經給水靈花縫好傷口。

水靈花躺在門板上,痛得嘴唇都在哆嗦,人已經不太清醒了,迷迷糊糊的低吟着喊疼,喊着阿媽。寨子裏一堆事情要忙,水碧波根本沒空守着她,只有水雪花坐在邊上,握緊水靈花的手。

圖靈喊了聲:“二姐”,讓她把陶碗裏的藥給水靈花喂下。她把裝有藥液的藥瓶交給阿霧,說:“你親自去趟寨子,給她們送去。”

阿霧應下,接過藥效收好,剛要出門,就見到圖靈以靈氣覆蓋手掌,把赤丹百毒草的根莖拿在手裏。她驚得回頭,叫道:“那有劇毒。”

圖靈說:“有劇毒的藥材,也可以治病救人。赤丹百毒草葉子上的毛刺紮中人,會令人麻痹昏迷,将裏面的藥效提煉出來,可以制成麻藥,緩解傷口疼痛。”

阿霧松口氣,說:“那你當心些,別紮着手。”趕緊去寨民們送藥去。

鳳翎在制藥上幫不上忙,看她們忙得團團轉,不好閑着,對圖靈說:“我可以去幫忙采些藥回來。”這些藥材她都見過,森林裏到處都是,很好找的。

圖靈說:“好,多謝。外出小心點,別讓那幾個天靈族人打了埋伏。”

鳳翎點點頭,去到院子外,變成原形,沖天而起,飛往遠處的山林去找藥。

圖靈治好麻藥,給水靈花灌下去,沒一會兒,水靈花便不再喊疼,沉沉地睡了過去。她以神念探查過水靈花的情況,出血止住了,傷口也在好轉,氣息也穩了下來,放下心來。她把剩下的麻藥交給水雪花,交待好用法用量後,讓水雪花送去寨子。

她忙了一天,又累又困又餓,胡亂吃了點食物,鳳翎又采完好回來了。

阿霧見圖靈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對她說,“你睡吧,剛才你制藥液時,我看着的,已經學會怎麽弄了。”

鳳翎也能操控木靈氣,于是跟阿霧一起凝煉藥液。她倆先把各種藥材的藥液單獨提煉出來,再叫醒圖靈,在圖靈的指點下配制好,再裝進玉瓶中給水湖寨的人送去。

這通忙完,已是深夜時分。

圖靈困得歪倒在獸皮毯上就睡着了。

鳳翎卻是精神亢奮,半點困意也無。她今天不僅學到了繪火靈符,還學會了制作療傷藥,腸穿肚爛的傷都能治,以後族裏再有受傷的,或許就能活下來了。

阿霧忙到深夜,終于有時間休息。

她剛躺下,便感覺到有誰在叫她,迷迷糊糊地往外走。

蛇王正在桌子前練習畫玄陰聚煞符,忽然感覺到有異,扭頭就看到阿霧的魂魄從身體裏飛出來,晃晃悠悠地往外面去。

血脈勾魂術!啧,天靈族人竟然在她跟前玩勾魂術!蛇王擡手結了一道冥蛇噬魂咒附在阿霧身上,再在阿霧的額頭上繪了道縛魂咒。縛魂咒結出後,一條淡淡的黑線從阿霧額頭的咒紋上延伸到阿霧的魂魄上。這樣不管阿霧的魂魄去到再遠,都能被縛魂咒拖回來。

鳳翎正坐在桌子旁将神念注入卷軸中琢磨裏面的元嬰境符紋,覺察到蛇王的動作,收回神念看去,便見阿霧的魂魄正晃晃悠悠地往院子外飄去,蛇王則游到阿霧身上,尾巴尖在阿霧的臉上來回掃動,玄陰之氣化成黑色的咒紋滲到了阿霧的皮膚上,形成扭曲恐怖的圖紋。

她瞥了眼躺在獸皮毯上,雙手交疊在身前睡得正香的圖靈,悄聲傳音問蛇王:“你做什麽?”捉弄阿霧?當心圖靈醒來收拾你。

蛇王悄聲回道:“有天靈族人在用血脈勾魂術拘阿霧的魂。當着我的面拘阿霧的魂,我懷疑他們在看不起我。”

鳳翎看看蛇王,想到論起對操控魂魄鬼靈,森林裏再沒比冥蛇族更厲害的,附和了聲:“也是!”便将神念滲進卷軸裏繼續去琢磨符紋,忽然又想起一事,問蛇王:“血脈勾魂術是不是要以血親的血?”

蛇王說:“同出一脈的血。”

鳳翎問:“不會是阿霧有血親遇害吧?要不要跟去看看。”

蛇王說:“阿霧不被血親殘害就不錯了。”她當即把阿渡族長跟霜雪是怎麽對待阿霧的,告訴給鳳翎。

鳳翎聽得直愣神。

蛇王提到阿渡和霜雪,忽然想起霜雪的魂魄還在蛇宮外。她對鳳翎說:“我去去就回!”

小白蛇模樣的蛇王,跟做賊似的悄悄溜出院子,消失在夜晚的森林裏。

鳳翎知道他們八成是朝着圖靈來的,于是挪到圖靈身旁坐着,把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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