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因為一輛自行車,顧文臻家庭成分不好的傳言在小重山生産大隊不攻自破了。

在大家樸素實在的想法中,家裏有這樣值錢的東西,又敢光明正大騎出來的,有成分問題的可能性幾乎就是零。

畢竟,那樣的人夾着尾巴做人都來不及,家裏但凡有點好東西都得藏着掖着,怎麽敢騎出來晃?

也不知道哪個缺德的亂傳流言誤導他們?

錢·始作俑者·鳳·缺德亂傳·仙:……

南笙倒是不知道大家心思的轉變,也不知道南糖對她的怨恨,她現在想的都是怎麽才能讓顧文臻避過這次的劫難。

當然了,即使她知道了,也不會放在心上。

小重山生産大隊的人都是看熱鬧,感嘆一聲罷了,并不會對南笙有什麽影響。

而南糖,南笙本來就沒有打算輕易放過的,她記恨不記恨自己,對南笙來說,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顧文臻是一個人過來娶親的,從頭到尾都是一個人。

到了鎮上後,他直接帶着南笙去了一處小院子。

小院裏也是冷冷清清,并沒有辦婚禮的喜慶,別說賓客酒席了,南笙掃了一眼,院子倒是挺大的,看着也整潔,但門窗上連個喜字都沒有貼呢。

雖說現在都講究艱苦樸素,但結婚這樣的大事,這樣的院子,明顯是不對的。

對上顧文臻嚴肅的表情,南笙的心裏有了些猜測。

“南笙,抱歉,我沒有辦法給你一個婚禮。”顧文臻鄭重說道,“有些話我想跟你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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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我也有些話要跟你說。”南笙壓下心裏的疑惑說道。

她沒有忘記正事,得想辦法讓顧文臻平安活下去。

上輩子,南糖說顧文臻是新婚夜有事出去了一趟,之後,就傳來了噩耗。

這就簡單了,只要看着顧文臻,不讓他離開,過了今晚,人就安全了。

“那我先說吧。”

小院裏是一座平房,顧文臻拿出鑰匙打開房門,把南笙引進去。

南笙進去房間,兩人坐下後,顧文臻又問道:“你對小時候的事情還有印象嗎?”

不等南笙回答,他繼續說道:“現在已經是新社會了,婚姻自由,早就不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聞言,南笙非常自然地點頭表示了贊同,後世走過一遭的她,比顧文臻更加明白這些道理。

聽話聽音,顧文臻的話,讓她更加篤定了心裏的猜測。

果然,就見顧文臻有些愧疚的拿出一張存折交給南笙。

“這裏有五百塊錢,是我從工作開始存下來的。”

無功不受祿,南笙沒有接存折。

她只是覺得,顧文臻的言行,讓她有些看不透。

如果顧文臻也無意婚約的話,只要跟她說清楚就行了。

畢竟,一直對這樁婚事虎視眈眈的人不是她。

甚至,他不履行婚約對南笙來說還能省不少事。

可既然顧文臻無意履行婚約,又為什麽要去南家完成婚禮的儀式,把她接到這裏?

想到這裏,南笙忽然就對上輩子南糖說顧文臻新婚夜就出事的說法有了懷疑。

“我原本是打算去南家解除婚約的。”似是知道了南笙的疑惑,顧文臻開始了解釋。

原來,顧文臻對于命理一說是一點也不相信的,這次過來青山鎮,純粹是因為文疏雨的強烈要求。

當然,也是因為正好,他執行任務的時候會經過這裏。

按着顧文臻的說法,他原本是打算直接去小重山生産大隊和南笙解除婚約的。

不過,在那之前,出于職業習慣,他略略了解了一下南笙的生活。

“所以,你覺得我在南家過得不好,于是決定履行婚約,把我從南家‘解救’出來。”

“但是事實上,你無意和我成為真正的夫妻?”南笙總結道。

顧文臻挑眉,南笙的冷靜從容和應對出乎他的意料,但他很欣賞。

“可以這麽說。”顧文臻肯定道,語氣明顯比剛剛緩和了不少。

南笙有些驚奇地看着一身正氣的顧文臻,不知道該怎麽評價這件事情。

當然,顧文臻的出發點是好的,他這麽做也确實能讓南笙順利擺脫南家。

但是,現在的世道,對女同志并沒有那麽友好。

顧文臻口中的自由也是相對的。

如果南笙沒有重生,只是一個在南家人壓迫下長大的,并沒有多少主見和決斷的小可憐,顧文臻的做法并不能幫到南笙什麽。

甚至,她的生活極有可能會因此更加困頓。

南笙一時間想不到合适的語言來跟顧文臻溝通。

顧文臻雖然欣賞南笙,但他并不打算給南笙太多的時間,他看了眼手表,略有些急切地說道:“我有個緊急任務今晚就要出發。”

他又一次把存折遞給南笙:“小院我已經買下來了,你安心住着,這些錢是我這些年存下的工資和津貼,你拿着,算是我對悔婚的補償。”

見南笙沒有接,顧文臻直接把存折塞進了她的手裏:“抱歉,我要馬上走了。”

“等我任務完成了,會再過來一趟,如果你在這裏生活的不如意,我可以帶你去随軍。”

“以妹妹的名義。”顧文臻補充道,“如果你遇上了合适的對象,可以自由嫁娶。”

說完這句話,顧文臻就準備離開了。

“等等!”南笙喊住人,問道,“你是要直接離開青山鎮嗎?”

顧文臻點頭。

“是直接離開?”南笙又一次确定。

“是。”

“青山鎮上有你認識的人嗎?”南笙追問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那邊有什麽事情,會有人過來通知我嗎?”

顧文臻眉頭挑起,顯然,南笙的問題在他這裏有些越界了。

但他還是回道:“不會,我在這裏沒有熟人。”

“你在鎮上可以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至于南家,你還是盡量遠離的好。”

說完這句,顧文臻沖南笙點點頭轉身就走了。

南笙目送顧文臻離開,關上院門,重新坐了下來。

所以,這才是南糖守寡的真相嗎?

顧文臻根本就沒有死,只是覺得盡了對“南笙”的義務就離開青山鎮執行任務去了。

所以,上輩子,南糖一直不願意細說顧文臻出事的細節,南笙以為她是因為悲傷和對未來生活的茫然。

其實,是她怕言多必失吧。

南笙舒了口氣,顧文臻沒有出事就好。

至于這座院子和存折?

等顧文臻回來後,都可以物歸原主。

她不是南糖,可以理直氣壯的收下這些東西。

更何況,顧文臻的母親對她還有救命之恩。

況且,她相信,憑借自己的能力,她也能很好的在這個時代生活下去。

從本心來說,這樣的結果,更讓南笙接受。

要不是事先知道自己結婚後立刻就會成為寡婦,加上不想讓南糖如願,南笙其實不太能接受和一個陌生人結婚。

只能說,現在這樣,甚好!

這座院子和手裏的存折,對南笙來說也是及時雨,既讓她有了落腳的地方,也讓她有了開始新生活的底氣。

所以,她還是很感激顧文臻的。

即使,她內心深處其實并不太贊同顧文臻這種帶着英雄主義的,自以為是的救贖。

對于這個時代傳統的農村姑娘而言,這樣的救贖充滿了變數,也許并不能改變命運。

好在,對南笙來說,結果是好的。

所以,她把這份恩情記在了心裏。

出任務,工資,津貼。

南笙手指輕敲桌面,猜測顧文臻的職業。

他很有可能是一個軍人或者,公安?

那麽,小重山生産大隊一直在傳顧文臻的成分不好,是資本家後代的事情,就存疑了。

随後,南笙嗤笑了一聲,會傳這個流言的,除了南家人還有誰?

為了南糖能順理成章的換嫁成功,再把事情安在她的頭上,南家人還真是煞費苦心啊。

被南笙惦記着的南糖,正滿心憤懑。

剛剛在宴席上,幾乎所有人都跟她說着賀家父母的不容易,說着她嫁進來後,要分擔各種事物,說着讓她懂事,讓她體諒的話。

卻沒有一個人說一句讓她安心的話。

南糖坐在點着油燈的新房裏,聽着外面賓客的哄鬧聲,看着露出牆皮,明顯沒有特意打理過的新房,心裏的委屈和心酸一陣陣往上湧。

這些,原本該是南笙承受的!

而她,則會嫁到鎮上去,住着幹淨整潔的房子,過着讓人豔羨的生活。

都是南笙的錯!

她為什麽不乖乖換嫁!

正好這個時候,賀鴻志的母親趙翠菊一臉笑意的走了進來。

“阿糖啊,能不能幫媽一個忙?”趙翠菊笑着問道。

南糖心裏有了不好的預感,遲疑着問道:“什麽忙?”

“是這樣的,咱們家之前借了你三姑一些錢,她現在有急用,家裏暫時拿不出來,你能不能先幫着墊一下?”

“不多,就五十塊。”

“你放心,媽不貪你的錢,等鴻志下個月的工資到了,我立刻就還給你。”

南糖無語,五十塊還不多?

還用賀鴻志的工資還她,真虧趙翠菊說的出來,那不還是她的錢嗎?

這要是在南家,依着南糖的脾氣,非龇趙翠菊幾句不可。

可是,她已經嫁過來了。

想到錢鳳仙的叮囑,南糖壓下火氣,擠出一個微笑,委婉地說道:“我娘家爸媽疼我,錢都換成嫁妝物什帶過來了。”

言下之意,她陪嫁豐厚,但是沒現錢。

聽南糖這麽說,趙翠菊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撇了撇嘴,淡淡說了句:“那算了。”就出去了。

南糖松了口氣,這樣的口子可不能開,不然,以後她口袋裏的錢就是公用的了。

還有,賀鴻志已經跟她結婚了,那麽他的工資以後也要交到她的手裏。

南糖正盤算着怎麽跟賀鴻志說工資的事情呢。

賀鴻志就從外面進來了。

她壓下滿腹心事,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問道:“鴻志哥,你不是在外面招待客人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賀鴻志笑了笑,給南糖倒了杯水:“我不放心,進來看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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