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賀執來劇組時拎了一只小巧的保溫壺,短胖的體型,上面還印着三只貓爪印,瓶身後端連着一塊凸起的尾巴。
“今天是沈依依第一次正兒八經拍戲,這群人跟送孩子上考場一樣。”方暢遙望着試衣間熱鬧的人群,再回頭看看自己這個獨來獨往的藝人,忍不住唏噓。
讨人嫌和惹人愛有時候差距就是這麽大。
方暢正準備調侃,轉頭瞅見憋屈在導演椅上顯得格格不入的小周導,頓時啞火了。
陷入,獨來獨往但受人敬重的大有人在。
沈晗昱察覺到劉老師死的有蹊跷,卻因為齊宏而不再信任學校的任何人,對宋天也只口不提,怕把好友拉下水。
蕭正陽兩只手緊緊抓住書包背帶,握拳處的皮肉因為摩擦而被拉伸發紅。他從普通的小鎮少年變成了一件兇殺案的“見證者”。
愁苦,迷茫,警惕,同時隐藏在青澀的面容下,構成沈晗昱。
通過觸碰探查人的過去實在是天方夜譚,更別說在這一一個民風封閉的小鎮上。沈晗昱無數次繞遠路路過公安局,卻不敢走進。
“連續七天在這裏繞圈子,是有什麽事情嗎?”童婉微穿着制服,一頭利落的短發背對着陽光出現在沈晗昱的面前,就像枯草看見向日葵。
比起青春期的男孩子,童婉微實在是有些矮小,和沈晗昱差半個腦袋,可在氣質上,她是實實在在的“成年人”。
“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和我說,我是調來這裏的輔警,有三年工作經驗。”童婉微打量着沈晗昱,看到他戒備的眼神後果斷松口,“你不願意也沒關系,需要我送你回家嗎?”
“CUT!”周沉皺着眉說,“今天先收工。”
沒有評價,沒有結論。留下工作人員面面相觑。
“是不是我演得不好?”沈依依小心翼翼地問,卻沒人能給她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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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沉心裏的戲是什麽樣,沒有人知曉。
“你的情緒是對的。既然導演都給大家放假了,還不趕緊歇着?”蕭正陽安慰沈依依,把其他人也給說笑了。
賀執抱着那支小保溫桶塞給沈依依:“年糕湯。答應你的。”
沈依依:“啊……謝謝賀哥。”
賀執指了指沈依依的脖頸:“今天噴了什麽香水?”
“啊?啊,嗯。”
“挺适合你,不打擾你了。”賀執擺擺手,徑直離開。
“周導這什麽情況,沈依依演得不是挺好的。”方暢說。
賀執遙遙看到沈依依打開保暖杯,驚喜地叫起來:“問題就在于,她演得太好了。”
“打什麽啞謎?”
“陸文現在還跟着林齊嗎?”
“誰?”方暢愣了片刻,反應過來,“你說那個在你身上用稀奇古怪的東西做試驗,導致你進醫院的公子哥?”
“嗯。”
“跟着呢吧,沒記得他換人跟。”
“行,我知道了。”賀執轉頭打量方暢,“你怎麽還在這兒跟着。”
“……你剛才問過我問題,現在就趕人?”
“劉明德盼什麽呢。”賀執半眯着眼睛,審視方暢。
這是一個沒有意義的行為。方暢頂多算是劉明德手裏好用的工具,真正的目的只有劉明德自己搞得清楚。
周沉的确是圈子裏的例外。從國外火到國內,還是憑着一本感情細膩,文筆晦澀的懸疑小說。周沉的風格和西方推崇的英雄主義完全不同,他的爆火是獨一無二的。
但這不值得劉明德下這麽大勁來籠絡周沉。賀慶松有一句話說得不錯,這個圈子從來不缺有靈氣的人才。缺的是錢,是權勢。
“對你的情況知根知底的就我一個,我不跟過來,你劉叔怕你躺屍劇組。”方暢沒好氣的嘲諷。
“哦。”賀執回了一聲,自顧自走了。
“哎,去哪去你?”
“叼劉明德看上的大魚。”
***
手機消息提示音一直在閃,一條頂着一條。
方暢在酒桌上艱難地編借口,手裏把賀執罵上了天。
蕭正陽請劇組所有人出去吃飯,只有兩個人沒出席。一個是周沉,一個是賀執。
賀執掂着一提黑啤,忽視不斷作響的收手機,在周沉的門口發呆。這場景有點該死的似曾相識。
其實賀執沒想明白,自己不去跟着喝酒,跑來觸黴頭幹什麽。
賀執和門鈴按鈕對峙了半晌,最後屈尊提起一罐啤酒,在門上砸了兩下。鎖扣咔噠一聲松開,屋門嘎吱嘎吱着自己挪了位置。
周沉沒鎖門。
“和他們吃完了?”周沉沙啞的聲音傳來,像沙漠裏渴水的旅人,說不出的異樣。
“沒去。”賀執放下啤酒,“小周導,能跟我解釋解釋,這是什麽狀況嗎?”
窗簾拉得密密實實,透不進來一絲光線。地上落滿印有劇本的A4紙頁,密密麻麻的印刷字體和白色紙頁侵占空間,抹去每一絲生活氣息。
周沉窩在軟沙發裏,像沒骨頭的魚,濃郁的香氣比屋主人更放肆地鋪散房間每個角落。
賀執踩着劇本,在紙頁上留下灰塵的痕跡,周沉的眼睛随着他轉動,卻什麽也沒說。
香薰蠟燭被粗暴地熄滅,玻璃蓋也被毫不憐惜地丢在一邊。賀執把那提黑啤重重放在地上,水珠立刻将黑墨水暈染開來。
“喝酒嗎?”賀執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