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蕭正陽不會傻到認為周沉是為了賀執而打算對陸文做什麽,快節奏的音樂與密集人群很容易使成瘾症患者感到緊張,從而發病。

将患者置于危險環境下,研究病症反應是一種極為危險的辦法。對于難以處理的病人,這是極端卻有用的辦法。蕭正陽使得爐火純青。

他需要周沉給他一個答案,周沉不給,就只有親自來研究病症。

周沉的指尖輕輕落在冰涼玻璃杯壁,舞池裏動感音樂帶動腎上腺素,聲音導致的震動由皮膚傳至心髒,像不斷挑釁的惡魔。

嘈雜,紛亂,混合着惡意與颠倒黑白,刺眼的鐳射燈不斷掃過歡愉的人群,單單空出吧臺一角,鮮少光臨。

陸文與他周圍說笑的人群慢慢變成沒有真實面孔,面帶奇異笑容的人影。和周沉記憶裏的場面重合,如地獄再臨。

“我就說那種劇組的實習他怎麽能進去,果然是走了後門。賺夠人脈還不夠,還貪圖別人創意,啧。”

“教授還說他有靈性,抄襲的靈性哇?那确實挺厲害,比不得比不得。”

“天天拍點不入流的東西,學校還誇來誇去。指不定也有其中也有運作呢!”

……

周沉手指緊握,端起玻璃杯走近陸文。圓形冰球與剩餘的酒液悉數傾倒,如冷水洩入篝火。

“操!瘋了?”陸文被涼得一激靈, “周……周導?”

“好巧。”周沉淡淡地說, “讨論我呢?”

“沒……沒有,哪能啊。”陸文臉色發白,說不出任何狡辯的話。

對于周沉的脾性有多難捉摸,陸文已經體會得夠多了。酒精作用下脫口而出的惡言轉眼就成了刺向自己的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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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關于我們的合同還要與你談談。這裏雖然嘈雜不适宜談事,不過我們要說的話也不是很多。”酒杯在周沉手指間翻轉,杯口調正,咔噠一聲,落在吧臺上, “使劇組名譽受損,影響演員情緒,幹擾拍攝進度。你被解雇了。”

“什……周導,這其中有誤會,況且林總……”

“不用想着找誰來施壓,《追兇》只能是我的片子。偷竊的老鼠也得注意着點捕鼠夾再貪圖奶酪。”

“就為了一個賀執?”眼見事情失去轉機,酒精成為恐懼與尴尬的遮羞布,陸文臉上泛起潮紅,眼神嘲諷, “周沉,你抄襲,在國外私生活混亂的消息都是醜聞。爆出來一個就夠你好看的,不夾着點尾巴,真以為自己呆的圈子是什麽藝術至上的烏托邦啊!”

“什麽樣的人混什麽樣的圈子。在肮髒廢水裏睡久了,就指責幹淨的水潭不合群?除了騙騙你自己,還能騙誰?”周沉嗤笑, “我允許你進組,是因為你的演技符合角色的要求。與你背後站着誰毫無關聯。浪費身體的,才是最愚笨的。”

陸文怪笑:“你的舊情人又好到哪裏去?他的床上客多得很!賀……”

“他不是我的演員。”周沉面色不改,坦然地說, “是我養的‘藥’。有用就吞下,無用就扔掉。更何況,這粒‘藥’的演技,可比你強多了。”

陸文不明其意,在不斷掃射而過的絢爛鐳射燈裏,周沉的眼瞳如洞窟石筍一般冷滞。

冰涼的,潮濕的,毒蛇鱗片一般的感覺。

陸文打了個寒顫。

周沉不是在敷衍他,而是在陳述事實。他談論的不是風月事的低俗或高雅,而是更加冷漠而危險的事物。

一個人為什麽會是“藥”,人又怎麽能吞下或者是扔掉。

陸文在用詞裏體會不到半點旖旎情緒,打心眼裏感到詭異,張着嘴看周沉離開,坐下時才發現後背滿是冷汗。

蕭正陽面上一直維持着友善又公式化的微笑,他右手垂在一邊,手掌中藏着一支注射器,已經推出空氣,去掉帽蓋。

周沉在酒店外停下,依靠在石英浮雕上,不平整的凸起像鈍針一樣刺着皮膚。

“手段低俗。”周沉評價。

蕭正陽将注射器塞回口袋,針頭被污染,不會再使用了:“但很有效。”

“結論呢?”

“難說。”蕭正陽說, “不過在病理上,你的想法我認為值得一試。賀小少爺也挺有意思,真的陪你玩。”

“他沒得選擇。”

“是嗎。”蕭正陽敷衍回答,不以為意。

第二天,陸文在劇組裏消失了。周沉清晨在拍攝地的攝像機上和一位替身演員簽了合同,當天盒飯裏的精致彩色成了進組歡迎儀式。

所有事情都進行的理所應當,周沉依然是往日的做派,縱使滿心疑惑也沒人願意為了一個陸文去招惹周沉。

下一場戲開拍,陸文就像匆匆而過的行人,沒留下半點痕跡。反倒是替身演員一紙合同踏入新圈子,被簇擁着逼問了不少八卦。

周沉将合同折起來塞進劇本末尾,喇叭舉起,劇組進程重新步入正軌。

齊宏在這場戲裏沒有露面,但唐樂賢還是來了。

破舊簾子後映出的身影不算壯碩,略顯老态。唐樂賢輕松地敲着拐杖把手,只有一個影子,居于高位的穩重盡顯無餘。

陰暗的廠房裏照明系統早已失效。自然光跌跌撞撞地跨過廢墟,灑下斑駁光點,停留在褲腳邊。

昂貴的西褲熨燙平整,踩在碎裂瓦片上,格格不入。

賀執看向蕭正陽,輕緩而愉悅地說: “你好,沈晗昱。”

周沉手指在劇本上輕敲,攤開的一頁是空白的紙張。他微微停頓注視攝像機畫面,随後寫下劇本開頭的第一句話。

——你好,柏雲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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