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房門微啓,煙草氣味順着門縫争搶而入。周沉在鼻子下揮了揮手,關上門。
離房門五米遠的走廊角落裏,蕭正陽混混一樣蹲着,左手搭在膝蓋上,右手夾着煙,吞雲吐霧。
像極了被關在門外的狼狗。
“在這裏幹什麽?”
“看形勢不對就叫救護車。”蕭正陽撐着膝蓋站起身,“把你領子遮遮。”
周沉摸了一把脖頸,輕聲吸氣。手上殘留着汗液,浸入傷口後生疼。
“還挺野。”蕭正陽踩滅煙頭,打量周沉,“我有時真分不清你是有病,還是天性如此。”
蕭正陽揣起煙盒,用酒精濕巾将手指尖殘留的煙草屑抹去:“一周內多次攝入上瘾源,已經是出格的行為了。我的建議是未來一個月,你都離賀執遠一點。”
“不可能。”周沉說,“離賀執殺青還有場重要的戲。蕭青那邊你幫我瞞着點,最後一場拍完,我會克制一些。”
“又是我?”蕭正陽扶着額頭哀叫。
“你借用幫我拿藥的名頭申請了不少難弄到的藥品吧,這事蕭青知道嗎?”
“你怎麽知道……”蕭正陽捂住嘴,“詐我是吧?”
周沉舉起一支鋼筆,筆帽頂端亮起小小的紅燈:“現在證據确鑿了。”
“賀執沒什麽大礙。他的費洛蒙症最近發作有些頻繁,你順便看看。”周沉遞出錄音筆,“籌碼。”
“空手套白狼,真有你的。”蕭正陽接過錄音筆,随意地裝進口袋,“你說的治病,是真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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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蕭正陽倚靠牆壁,好整以暇地看着周沉:“脫敏療法是你提出來的。由于病情複雜,難以确保一向上瘾源頭被根治後,是否會對另一種藥物上瘾。這個問題永遠無法解決,無論你接觸的是藥物還是人,長期依賴只會導致的病态的關系。”
蕭正陽點點周沉口袋裏卷起的劇本:“為了拍出滿意的片段而故意涉險,很像周沉會做出來的事。賀小少爺對你的影響遠比你認為的要大。脫離掌控對病情的影響,你不會想再經歷一次吧。”
“我自有分寸,無需擔心。”
蕭正陽輕笑,将一支新的錄音筆塞進周沉的口袋:“別陷得太深了,周導。”
直到蕭正陽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周沉才掂量起錄音筆,摁下開關。
“誰在cao你?”
“周沉……沒救了你。”
“不對。”
“媽的,沈……沈晗昱,行了吧?”
“錯了,是柏雲陽。”
——
清晨的太陽剛剛升起,劇組已經忙活起來,要趕在正午前拍完柏雲陽的最後一場戲。
周沉将取景地放在芳草甸的另一間房,與昨夜雲雨的空間僅僅隔着一面牆壁。
賀執脊背靠在熟悉的水泥牆上時,好像能幻聽到沉悶的撞擊聲。
賀執打了個哈欠,左手放在脖頸處遮擋已經淺淡的痕跡。不輕不重,恰好适合現在
的柏雲陽。
“不會都是算好的吧……嘶!”手指摁壓傷口,賀執痛得偏頭,“真夠狠的。”
蕭正陽換好服裝,柏雲陽的最後一場戲,正式開拍。
老舊房屋甚至沒有安裝遮光的窗簾,刺眼陽光照亮整個房間,柏雲陽睜開眼,對面依舊坐着沈晗昱。衣衫完好,除了屋外的陽光和襯衫上細小的褶皺,什麽都看不出來。
“早,沈警官。”
“嘩啦嘩啦”
“……這是?”柏雲陽舉起雙手,手铐環在手腕之間。
“齊宏後面的計劃是什麽?為什麽允許你來接觸我。”
“超出交易的信息,無可奉告。”柏雲陽說。
“挑撥我與童婉微的關系,引起我對警局的懷疑,你的目的是什麽?!”沈晗昱拿出手機,将一組照片展示給柏雲陽。
“在你的私人公寓裏,我們找到了人物檔案,标紅的弱點,還有引導犯罪的話術。與耳語者的行蹤全部吻合。”沈晗昱說,“我有權逮捕你。”
“很顯然你已經這麽做了。”柏雲陽依舊處變不驚,他的襯衫與領帶都已不能再穿,現下僅裹着沈晗昱潮濕的長外套,裸露的蒼白手腕上挂着沉重冰冷的鐐铐。
他溫和,沉穩,像無辜的花。
“齊宏才是耳語的建立者,每一個目标都是他通過密信給你的。把他供出來,我可以為你争取減刑。”
“沒有必要。齊宏還是耳語對我而言都不重要。牢獄之災也并不可怕。我想要看到的,已經盡收眼底。剩下的一點餘興,就當做懸念也好。我的行動和齊宏沒有必然關聯。耳語者落網,對警方和民衆來說都是件好事,何必追究其後的意義?”
“我需要知道真相!”
“你會知道的。”柏雲陽說,“真相就在你耳邊,你無數次對自己說過藏匿起的往事,你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你說什麽?”
“劉老師患有精神疾病,曾經燙傷過家裏的老人和孩子。你的父母有段時間總是行色匆匆,心不在焉,壓力很大的樣子。宋天是樂天派,沒有抑郁症,絕不會悄無聲息地自殺……所有的疑點你早就已經注意到了。”柏雲陽右手食指點只左手手背上,“只需要碰觸,就能知道一切。而你,在逃避。”
柏雲陽手指敲擊手铐,如同機械轉動的秒針。在沈晗昱回答之前,輕飄飄地說:“你的同事到了。”
沈晗昱皺眉站起身,房屋破舊的木門已經被破開,全副武裝的特別行動隊迅速占領房間,無數槍口對準柏雲陽。
“沈警官!你沒事吧!”童婉微走進來,手裏拿着逮捕令,“柏雲陽,涉嫌綁架、詐騙、教唆犯罪等多種罪行,和我們走一趟吧!”
柏雲陽起身,與沈晗昱擦身而過,手腕裸露的皮膚剮蹭過沈晗昱的手背。
沈晗昱瞳孔微縮,轉身看向柏雲陽。
柏雲陽朝他勾起嘴角,低聲呢喃:“你的表演很精彩。再見,沈晗昱。”
沈晗昱走向窗邊,透過樓道的窗戶能看到柏雲陽的身影。
在喊叫與多種物品的摩擦聲中,沈晗昱低頭,有感應般對上了柏雲陽的眼睛。
他像飄落的羽毛,輕盈躍出樊籠,手腕上的鐵質枷鎖與皮膚上的痕跡,是他從這個世界帶走的最後兩樣東西。
沈晗昱注視着柏雲陽,從他的口型中聽到了他臨別的贈言。
——“真相終将會降臨于你,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就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話說:
蕭正陽錄到的內容在省略部分有提及,把對話删減了一些塞進來了。希望不會導致不知所雲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