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潮落有信(六)
第36章 潮落有信(六)
他可能真的喜歡上郁霈了
陸潮一口氣陡然散了, 後退一步把那個粉色糖塊丢在床上,“我去洗澡。”
冰涼的水将他難以抑制的心火澆滅,出來時已經熄燈了。
徐骁沖進衛生間就慘叫, “靠靠靠怎麽是冷水!”
陸潮爬上床發現郁霈已經睡着了,“屬瞌睡蟲的睡這麽快。”
在他額頭上摸了一把發現體溫正常才放心躺下,一閉眼腦子裏翻來覆去全是郁霈。
耳畔呼吸平穩, 絲絲縷縷勾起他剛消下去的燥熱。
他身體正常生理知識健全,對郁霈的産生欲望的那一刻,他就是再傻逼也知道這不對勁。
他可能真的喜歡上郁霈了。
雖然是個男人、雖然看着嬌氣又難養,但也确确實實是個男人。
陸潮心緒紛雜,給徐骁發了條消息:1。
徐骁剛哆哆嗦嗦洗完冷水澡爬上床,秒回:說真的, 你給我數字我就覺得你又想耍我, 不想回, 但又想看你想怎麽耍我。
陸潮:……
徐骁:難道我是什麽很賤的人嗎?/哭泣。
陸潮:我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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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骁:你再耍我我真不認你這個爹了, 我要跟你絕交三天, 一個月不抄你作業以示憤怒, 你最好相信我的決心。
陸潮打打删删,反反複複斟酌了無數遍終于敲下去:我好像真的有點喜歡上他了。
徐骁:誰?
陸潮:……你說呢。
徐骁猛地坐起身,一聲“我靠”說完又立刻躺下去, 飛快打字:感天動地我的爹,你這葫蘆嘴終于鋸下來了, 你都把他當祖宗寵了你才發覺自己喜歡他。說真的, 我都懷疑你倆哪天把床上了你還在堅信自己是直男。
陸潮:?
徐骁手速完全跟不上腦子,蒙頭在被子裏一口氣發了三條語音。
陸潮點了轉文字, 魯做泥發現膠己愛伊個, 寧喏人夜亨刀做泥, 瓦返哎時寧刀燒親是膩,魯早擔寧有事瓦利晚弟仔返哎啦。
?什麽加密通話。
陸潮:普通話不标準,打字。
徐骁不服:我怎麽不标準?我們潮汕話是全世界最标準的普通話,不信你出去問問!
陸潮:睡了。
徐骁立刻妥協,老老實實打字:別睡別睡!你咋發現自己喜歡他的?你倆晚上幹嘛了?我回來那會你倆是不是親上了?你早說你倆有事兒我就晚回來了。
陸潮:沒親。
他忍住了。
徐骁:哥我認真問你一句,你是不是不行?
陸潮:?
徐骁火速改口:我意思是說,你打算咋辦?
陸潮還不知道,他現在還只是發現自己對郁霈心動,這和接受自己其實是個同性戀、和他交往是兩個概念,不能混為一談。
徐骁在那兒暢想半天,發覺他一直沒回,試探性地叫了句:“潮哥,你睡着了?”
“沒有。”
徐骁“哦”了聲繼續打字:那你啥打算啊?都到這時候了你不會還打算當直男始亂終棄吧?我們可憐的小魚真是白喜歡你了。
陸潮:我什麽時候要始亂終棄了?
徐骁:那你打算啥時候當着全校的面對他表白?你說跪着給他穿鞋穿襪子還算數不?哦對還有飛機,我啥時候能摸,我準備好了,父皇寒假方便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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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
郁霈照常四點半起床去練功,去吃早飯時看到陸潮也往食堂去便叫了他一聲,發覺他脖子上有濕漉漉的汗漬。
“你在晨練?”
陸潮随手撩了把微濕的頭發,低喘着氣掃他一眼:“什麽晨練,說得跟公園老大爺一樣,我這叫晨跑,用詞嚴謹點兒。”
郁霈莞爾:“是,陸大爺。”
陸潮眉峰挑高,一擡手把他往懷裏一勾,右手握住郁霈的手強行撐開五指往腹部一按,“說誰大爺呢,大爺有我這身材?你摸摸這腹肌是老大爺有的水準?”
郁霈被他拽得一個踉跄,手掌被迫貼上滾燙堅硬的腹部肌肉,隔着衣服都能感覺到熱度與力量,在他呼吸間,頂着他的掌心一動一動。
霸道強硬,不容拒絕。
以往在科班時周遭都是男人,夏天悶熱時有很多師兄弟都會光膀子,他不可避免會看到,但卻沒這麽碰過。
郁霈不自覺捏了一把,差點沒把陸潮捏岔氣。
“摸上瘾了你還。”陸潮輕咳一聲把人拉開,一偏頭,發現郁霈耳朵根也有點紅。
啧,摸他一下就害羞成這樣,親一下還不得脖子都紅了?
陸潮想了一會,成功把自己哄得心情大好,伸手垂落下來的頭發別到耳後,低聲問:“你有腹肌沒?”
郁霈轉身,淡淡警告他:“沒有,別摸我腰。”
陸潮本來只是調侃一句,他這麽一說,反倒來了興致,一把拽着人的手腕拉回來,在寂靜無人的校園中,直接把手透過毛衣下擺按在了他肚子上。
郁霈呼吸一窒,小半個腹部就這麽貼着他滾燙的掌心。
陸潮拇指忍不住在他腹部摩挲兩下,隔着薄薄的棉麻布料似乎能感覺到軟嫩平坦的小腹,但摸着摸着他就察覺出有些不同。
他一直覺得郁霈瘦,渾身沒四兩肉,上次幫他壓腿的時候朦朦胧胧看過一截纖白柔韌的腰線,卻沒想到他居然還有一層觸感絕佳的薄肌。
“嘶……”陸潮右手一痛,當場回神。
郁霈面無表情地站在他面前雙手環胸,活像是個冷不可攀白孔雀,用下巴扔出一句:“摸上瘾了你還?”
原模原樣的一句話丢回來,陸潮一下笑了,“你這記仇的功夫是跟誰學的,慣的你。”
郁霈懶得理他,邁步往食堂去。
陸潮揉了揉右手腕覺得自己像是被丢進了一杯新鮮的薄荷氣泡水裏,不停地浮出泡沫,密集地堆在嗓子口。
他撚了撚指尖,有些眷戀剛剛的柔軟小腹。
郁霈早餐只要了一個燒麥和一份紫薯粥,陸潮看了半天,心說喂貓呢。
“就吃這點兒?”
郁霈咬了口燒麥,擡眸瞥他一眼,“我吃得多你要管,吃得少你怎麽還要管?到底我難養還是你挑刺?”
“……難養又不是養不起,需要你省這仨瓜倆棗的。”
陸潮往他碟子裏放了兩只蝦餃,見他咬了一口就皺眉,立刻抽了張紙朝他伸手,“壞了?趕緊吐了。”
郁霈做不出吐在他手上的事,艱難地咽下去才輕蹙眉:“有胡椒,還有筍。”
“你還能再挑食一點兒麽?西藍花不吃胡椒不吃連筍你也不吃,還怨我說你難養?”
陸潮夾回那一只半蝦餃三兩口送下肚,實在是沒嘗出多少胡椒味。
郁霈一門心思喝粥,陸潮在心裏想了想,就算難養也養得起,什麽山珍海味找不着,魚子醬都能給他一天三頓拌飯。
吃完飯,陸潮随口問:“一會幹嘛去?”
“練功。”
陸潮看他一天到晚都跟長在練功房了似的,又想起那個形影不離的陳津,頓時有些冒酸氣。
“一會要我給你壓腿麽?這次出場費給你算便宜點兒。”
郁霈:“你自己主動提的,沒有謝禮。”
“你是算盤珠子成的精?”陸潮上下瞥他一眼,一擡手拔簪子拔了。
他喜歡看郁霈把頭發散下來的樣子,溫柔又乖巧,和簪着頭發時的清冷禁欲不同,散發時總有幾分軟熱的欲感,讓人很想摟着腰親一口。
“你怎麽又拔我簪子。”郁霈伸手去拿,被他一擡手避過。
陸潮垂眸看着他,腦海裏冒出一個畫面來,于是把簪子貼在他唇上,“咬着。”
郁霈一擡手抽走簪子。
“瞧不起我?上次誰求着我幫他弄頭發的?過了河就拆橋,誰教你的?”
郁霈三兩下将頭發攏好,用實際行動表示了對他的嫌棄。
“……”
郁霈之前拍的那個視頻一夜漲粉三百多萬,順便還拿了個話題挑戰的第一名,小玉佩三個字上了平臺熱搜,評論區裏全是催更。
合同規定他個人名下的所有賬號合約期內歸屬公司所有,但可以讓他自己運營,郁霈也打算再發一條。
“陸潮,你有什麽想聽的歌嗎?”
“怎麽?要唱給我聽?”
陸潮想到昨晚那個屬于他一個人的糖,心說他要給謝禮還這麽拐彎抹角的,忍着笑在心裏仔仔細細篩選了半天,卻什麽也沒想起來。
“你喜歡什麽就唱什麽。”
郁霈沉吟片刻,“游園驚夢好不好?”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兩人正好到窗口,風将他一束頭發揚起來落在陸潮手腕上,微涼柔軟的發絲讓他一下子想到那晚燈下的水袖。
陸潮:“嗯。”
“那一會麻煩你幫我錄一下視頻。”
?
陸潮腳步一頓,眼角笑意寸寸崩碎,合着這又是批發的?
郁霈見他不走了,回過頭來看他:“不方便嗎?”
陸潮:“方便,當然方便,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怎麽我還能要求你唱給我一個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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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主任打算找郁霈說點事,還沒出門手機就響了。
他看着來電就心悸,趕忙接起來:“是不是醫院那邊出什麽事了?”
頌錦沒打算和他客套,開門見山道:“你安排一下,我要給郁霈轉專業。”
陳主任松了口氣,“這件事我做不了主,不光是我,哪怕是校長也不能擅自決定一個學生的去留,我想你還是跟郁霈商量過了再做決定。”
陳主任說完,見頌錦沒有接話,又道:“他最近很刻苦,幾乎每天都在練功房,課也是一節不落。他之所以這麽認真我想也一定是因為知錯了,又是真喜歡這一行,你何不尊重他的意思?”
頌錦當場冷笑:“尊重?你跟我談尊重,你真的知道什麽叫尊重就應該讓他轉專業,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陳主任:“我能想什麽,我只是盡我一個老師的本分。”
“本分?你知道什麽叫本分嗎?”頌錦語氣尖冷,毫不留情朝他的痛處戳了一刀,“你無非就是因為大學倒嗓沒上過臺,把你們的遺憾寄托在他身上罷了。”
這輩子沒上過臺是他的遺憾也是傷口,本以為這麽多年過去不會難受,沒想到還是有點酸澀。
“行,你既然提到你們,那你應該也知道頌老有多愛這一行。”
“他也有多恨這一行!”頌錦打斷他,語氣隔着聽筒都能聽出高高在上:“他們什麽下場你一清二楚,難道你希望郁霈将來也重走他們的老路?”
陳主任深吸一口氣,盡量平靜道:“頌老那件事和京劇本身沒有關系,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嗎?”
頌錦直接将電話挂了。
陳主任讓她噎得不輕,心肺郁結地從抽屜裏翻出一張合照。
上面有十一歲的他還有七歲的頌錦,以及意氣風發的頌因程和溫柔儒雅的林讓君。
那時候他剛剛拜進頌因程門下和他學老生,算是他半個養子,頌錦對這一行沒有興趣,經常笑他們三個戲癡。
他是怎麽都想不到,事情會變成今天這樣,更想不到和頌錦之間的關系會這麽勢同水火。
作者有話說:
又是一個滑跪道歉……要不然大家以後等十一點再來看吧,那時候一定能更(試圖狡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