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三十一章

想着問題，不知怎麽的跑到了一座小院落，看起來挺破舊的，連一個守門的侍衛都沒有，我在宮中走過的地方不多，每次出門也是有高照陪着的，看着四周陌生的道路，想來是迷路了。

我倒是不着急的，反正高照總會找到我的，回去還要煩惱怎麽面對合歡哥的親近，還是先走走吧，萬一就能找到路了也說不定，就不浪費仙法了。

在我這麽打算的時候，就見遠處走來一人，那人也巧，不就是姜川谷嘛，他來這裏做何？還提着一個小包袱，身旁那些狗腿子也不見蹤影，又準備幹什麽壞事？

因着我是站在一塊石頭旁的，只要我稍微往後面挪一點，以姜川谷的位置來是看不到我的。

這不正是無聊的時候，就索性看看他準備幹嘛吧。

只見姜川谷走到宮殿門口，四下無人便推門進去，我跳上屋檐，趴在高高的頂上看着他動作很是輕巧。

“娘。”

姜川谷關上門小聲的叫着，像是找什麽小動物似的彎下腰四處的看着。

離他不遠處的一顆大樹後面探出半個身子，我在頂上，看的真切，那是一個女子，老不老的我瞧不出來，她頭發披散着，似麻繩般的粗糙，遮住大半張臉，上面還能看到一些稻草雜物，身上的衣物也是破舊的，不至于衣不蔽體，但也離的不遠，東一塊西一塊的扯開。

聽到姜川谷的叫聲她好似很開心，一下子就朝他撲了過去。

我原以為以姜川谷的個性會把她踹開，沒想到他只是微微皺眉，而後接住那位婦人，小聲的訓斥了一句。

這婦人好似心智不全，只是傻笑着，也不答話。

兩個時辰中，我見着在外人面前兇狠好勝的姜川谷耐心的給婦人穿衣梳妝，喂她吃飯，同她講話，那帶着的小包袱裏面也全是吃食和一件粉色的連襟宮裝，現下秋涼，那宮裝頗為厚實，度過深秋不成問題。

底下的婦人是姜川谷的娘，說來也巧，對于姜川谷的傳聞，我也是知道的，他自小養在皇帝的怡妃身邊，但是怡妃對他并不好，只是拿着他當着上位的工具罷了。

看着底下他們暖暖的互動，我不禁對姜川谷升起一點好感，不管他對外人如何，但是對自己的娘親算是不錯的。

“娘娘！就是這裏，我親眼見着他進去的！”

外面傳來哄鬧的聲音，我微微側身看去，是怡妃來了，她領着一堆的宮人怒氣沖沖的過來，前面帶頭的好似是姜川谷身邊的一個小跟班，我不太認識，只知道是和怡妃一個家族出來的，這次，姜川谷恐怕有點麻煩了。

姜川谷聞聲皺眉，而後收起包袱，準備找個地方躲藏，姜川谷的娘則是很害怕的蹲下，雙手抱頭，瑟瑟發抖。

姜川谷躲藏的動作因為她的發抖而停下，嘆了口氣，蹲下抱着他娘親安慰着，然後認命般的看着門。

怎麽突然，有點想我娘親了呢，害，算他們運氣好吧，正好遇到了我。

我跳下屋檐，姜川谷見到我有點吃驚，我示意他別出聲，一把拿過包袱，看了看沒有什麽獨特的印記，姜川谷還是謹慎的。

“你去那裏，這裏交給我。”我給他指了指我之前躲藏的位置，那裏确實隐蔽，還有樹枝擋着，不細看是不會被發現的。

可是姜川谷并不信我，他一臉審視的看着我。

“他們馬上來了，被發現你們都倒黴。”聽着腳步聲，十步之內必到，我朝姜川谷說道，就算他不考慮他自己，也要為他娘考慮下吧。

在他們推開門的前一秒，姜川谷用輕功上了檐，還別說，這武功還是不錯的。

“姜川谷！你這白眼狼！，你！三皇子？！”

怡妃推門就開始罵，那氣勢和我之前在禦花園見過的，沖着皇帝撒嬌的簡直不是一個人，不過在我轉過去之後，那驚訝的聲音更是刺耳，我忍不住皺眉。

“怡妃娘娘。”我面無表情的叫了一聲。

妃子為帝王之妾，我乃帝王之子，自是不用向她行禮的，反過來她還要朝我行禮，且我母乃皇後發妻，自是再要尊貴一層。

“參見三皇子，三皇子安好。”

怡妃反應也快，馬上變臉賠笑的朝我行禮，一副恭敬順從的意思。

“無須多禮。”

我學着合歡哥的模樣端着，一副疏離又禮貌的樣子。

“不知三皇子怎會來此處，這處荒蕪破敗，不符合三皇子身份，需要我陪着三皇子回去嗎？”

“皇宮是外頭人頂禮膜拜的地方，怎會含有荒蕪破敗之地，怡妃娘娘慎言，莫不是覺得父皇治理的皇宮不好？”

被我這麽一說，怡妃立刻跪了下去，她身後一大幫的宮人也齊刷刷跪下，連稱不敢。

“我常聽母後說起怡妃娘娘知書達理，蕙質蘭心，今日見，發現也只是母後言過了，怡妃娘娘還是回去好好的學學規矩，莫要辜負了母後的稱譽啊。”

怡妃惶恐的稱是，然後走的速度是快的不行，肉眼可見的快，一會兒就沒影了，一大幫人，來之匆匆，去之匆匆。

“傻子也有聰明的一天。”

我轉頭，就看到姜川谷似笑非笑的站在後面，來了這麽一句不知道是誇我還是損我的話。

“傻子不聰明，聰明人也不見得聰明，被老鼠盯了尾巴，還需要傻子來救，真是笑話。”

跟着合歡哥久了，怎麽也得有點反駁的能力，何況我這個小狐貍也不是好欺負的。

“你！”姜川谷的脾氣又是被我激了起來，但好似又帶着點不好意思，只是生硬的說了一句“不管如何，還是多謝你了。”

我一笑，這人還懂得感謝，倒也不算無可救藥的傲慢，我對他有點改觀了。

“謝倒不必，我也不是為了你，只是看你娘可憐罷了。”這是實話，如果換了一個人，我大概是不會幫他的，只是看這個為娘的可憐罷了。

“娘？你倒是第一個稱呼她為我娘的人。”

姜川谷坐下，替在旁邊吃的一臉邋遢的人擦着嘴巴。

“你娘，為何會在這裏？”

我很好奇，姜川谷是第二個兒子，皇帝的孩子不多，對每個孩子還算是器重的，還有怡妃當他名義上的母妃，就算他的娘不受寵也不至于在這裏，還得偷偷摸摸見。

“你不知？”姜川谷從他帶的食盒裏拿了一塊糕點給我吃，我接過嘗了一口，味道不錯。

“罷了，告訴你也無妨，反正宮中皆知。”

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緩緩說道“我的母親位分低，家裏也不是什麽氏族，沒有依靠，一入宮便投靠了怡妃，幫着她做了不少的事情，怡妃因着我母親聽話，也是給了點甜頭和尊重的，但是母親做錯了一件事，一件足以讓她跌入深淵的事情。”

我猜測，要不就是背叛要不就是出賣，看怡妃那種人，也是個小心眼的，愛計較。

姜川谷搖頭“不是，母親沒有這個膽子，而且怡妃雖不聰明，但是心腹是調教過的，不會留下牽扯到她的證據，只是她愛上了父皇。”

哦吼，又是一個因為愛情而受傷的娘，合歡哥的母妃也是，愛上了皇帝。

“愛人而已，也沒有多嚴重啊，何至于此。”

“呵。”姜川谷嘲諷一笑“在宮裏愛人，那就是自取滅亡，愛情讓她賭上了一切，她背着怡妃懷上了我，她沉浸在父皇施舍給她的一點點寵愛中，以為自己得到了偏愛，結果，生下了我，怡妃搶走了我，父皇也不管她，為了怡妃背後的勢力當做看不到，對她的唯一一點好，就是沒有把她抛棄在冷宮，而是給了她一座小院子，其實和冷宮有什麽區別呢，沒人照顧她，只要餓不死就行，連我，也不被允許看她。”

好可憐，這是我內心的第一個想法，合歡哥好歹還有柳異呢，姜川谷連個對他好的人都沒有，怡妃剛剛那副罵人的樣子也不像是會對他好的人，怪不得他那麽傲慢無禮，我好像可以原諒他一點點了。

“你那是什麽眼神？我可不需要你的可憐。”姜川谷正色道“我不需要任何人來可憐我，我想要的，不擇手段我也會得到，姜蒼術，你我，是敵人。”

離開小院落，姜川谷把我帶回了熟悉的路上，我還是沉浸在情緒裏沒出來，姜蒼術，是三個孩子中最幸福的啊。

“術兒。”

我想的出神，沒有發現合歡哥在我身後，他身後還跟着推輪椅的高照。

“合歡哥。”我開開心心的跑過去，自然的接替了高照的位置。

“我的皇子啊，您這是去哪裏了？奴才和大皇子找了您好久，都快急死了，這是哪裏沾到的，衣服略微有點污跡，您要不要回去換個衣服啊。”

高照拿出一方錦帕，替我擦了擦身上的髒污之處。

我擺手“無妨無妨。”

想來是剛剛在屋檐上蹭到的。

“術兒，過幾日有貴客到訪，可不要頑皮了。”

“貴客？”我彎下腰靠在他耳邊說道“咱們父皇眼中還有什麽是貴客？難不成是柳異要回來了？”

合歡哥伸手敲了下我的腦袋，還蠻痛的。

“不可非議父皇。是鄰國，咱們姜國雖說國力強盛別國不敢來犯，但總是有野心的，這番前來，不會是好意來訪，要小心些，萬不可出錯。”

他說的話全都打在我的耳側，耳朵感覺像是被火烤過一般的發燙，我趕緊直起身，讓高照推着，我則離的遠些，點頭稱是。

喜歡還真是奇怪，連合歡哥的呼吸都讓我發燙，真是害羞啊。

“術兒，我剛剛見到你同二弟在一起，可是他又找你麻煩了？”合歡哥朝着姜川谷的方向看去，而後輕聲問我。

我猶豫着要不要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講出去，想了想還是算了吧，這是姜川谷的私事，講給合歡哥聽自是沒什麽危害的，但總覺得有損姜川谷的尊嚴，還是不講了吧。

“沒有，我剛才迷路了，正巧遇到他，他帶我走回了這裏。”

合歡哥沒說話，只是擡頭看着我，被那一雙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眸望着，我倒是有些虛了，忍不住移開視線。

而後合歡哥一笑“那便好，我相信我的術兒，快些回去吧，用晚膳的時候要到了。”

我松了一口氣，但又覺得合歡哥的語氣不太對，看看他的臉色無異，可能是我想多了。

高照推着合歡哥，我在旁說着一些玩笑話，一如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