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第十三章
魏喜在學校呆了一天,梳理陳教授的講課資料和PPT課件。因為是美術館報告廳公開課,不僅聽課的學生多,會全程錄影,臨時告知還有媒體報道,學院很重視,已确定要打造成中國畫院重要宣傳片。
時間很緊張,魏喜的工作量越來越大,接下來幾天要常駐學校。
時節已立冬,北城的冬天凜冽清寒,刺骨的北風吹來,寒意冷到心肺。好在近來天氣晴好,白天明藍高遠的天空還停留在深秋,連黃昏冷風吹來都是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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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冥冥,學校門口燈火點點,撒下暈黃的光線。
魏喜戴着帽子圍巾走出來,一眼看見熟悉的汽車。旁邊更接近大門處,還有一輛北城常見的普通品牌黑色汽車,亮堂堂的夜燈下,車身锃亮發光,仿佛是很少開的新車,靜靜停在角落樹下,車外沒有人。
一陣晚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老在秋色裏的梧桐葉婆娑飛舞,金黃的落葉像蒲扇,飄零在樹下的車上,有幾片落葉沿着車身緩緩滑落。
魏喜路過聞聲,在風裏攏一攏脖子上的圍巾,視線不經意望過去,只見黃葉飄飛,停在梧桐樹下的汽車籠罩在薄暮光影裏,靜默無聲。
這幅畫面一動一靜,深遠悠長,有晚秋畫意。
她不由頓住腳步,多看了幾眼。
天氣冷,汽車玻璃窗關的嚴嚴實實,玻璃上應該貼有隐私膜,完全看不見車裏面。
魏喜想起娛樂狗仔曾經不止一回調侃內涵過林路,說他沒有明星娛樂精神,不給狗仔活路,跟他的車,永遠只拍得到烏黑黑的車身,就算天氣好的春秋時節,也難見他開一回車窗,除了跟他一起被堵在路上,連個人影都看不見。
賣慘說不是狗仔不夠敬業拍不到林路給大家看,而是林路不想被歌迷看見。還暗暗帶節奏說,要不是親眼見他上車,都要懷疑他在不在車裏,明明沒有多少隐私,還這樣注重隐私,如果明星都這樣謹慎,讓全民娛樂時代的狗仔很難做。
換來了吃瓜路人的“哈哈”,和歌迷粉絲的“呵呵”。
魏喜忽然瞳孔微縮,車窗貼着隐私膜,明明從外面看不見裏面的人,她卻毫無緣由湧來一種被注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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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視線停留的太久,引起了車裏的人注意吧,她眨眨眼睛,轉開視線,快步走向等自己的汽車。
魏晉陽倚車門打電話,擡頭看見魏喜,快速結束通話,給她打開車門。
魏喜上車坐好,系安全帶時一轉頭又瞟了一眼樹下的汽車。
魏晉陽剛剛就留意到她路過時一直在看那輛車,現下跟着她的目光打量了幾眼,眼睛也跟着眯了起來:“小喜,怎麽了?你看那輛車做什麽?”
美院門口常有等人的汽車,不乏各種守株待兔的追求者,當然魏喜更不例外,從魏喜入校以來,魏晉陽對這幅畫面是熟悉得不得了,撞上了不知多少回,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女兒的追求者沒有下車堵人。
一腔慈父之心噴薄洶湧,魏晉陽沒好氣道:“是不是又是一個死皮賴臉的追求者?我去幫你打發他!”言行身動,伸手就要推開車門下車。
魏喜:“……”
魏喜趕緊阻止:“爸爸,你想太多了!哪裏有人追我,我只是看看汽車。”
“一輛車有什麽好看的?”
魏晉陽狐疑轉頭看她,見女兒不像說假話,他也愛面子,人家什麽都沒做,冒冒失過去打擾确實唐突,到底止住了動作。
魏喜轉移話題,正經說道:“爸,我是算好時間給你打電話的,明天不用提早來了,我跟你約好六點就是六點,你要是不方便也可以讓司機來接,或者我自己打車,現在天氣還不是很冷,而且打車也很方便。”
魏晉陽說:“這不是怕堵車嗎?北城這交通你又不是不知道,誰說得準,總不能讓你在門口等爸爸吧。”
他啓動汽車,下一瞬,反應過來:“小喜,你明天還要來學校一天啊!”
何止明天一天,陳教授的公開課在這周五,一直到結束,魏喜都要天天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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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的汽車轉彎彙入大道車流,停在梧桐樹下的汽車終于不再靜止,引擎聲響,車身動起來,抖落幾片黃葉。
剛剛上路,林路接到何江舟的電話,他點了外音接聽,何江舟的聲音急火火回蕩在車裏:“路哥,你去哪兒了?下午不是還在錄音棚嗎?”
下午林路在錄音棚練歌,沒何江舟啥事,他等在休息室沙發上睡着了,酣眠一覺醒來,身上搭着毛毯,錄音棚已不見林路。
何江舟覺得自己這個助理太失職,毛毯是他給林路準備的,很有可能是林路給他蓋上的,奔波來去,還連唱五場演唱會,林路都沒有累得睡着,自己無所事事居然就睡着了。
下班高峰期,路上車有點多,林路一邊看前方路況,一邊說:“下班了,你也回家吧。”
“你回家了嗎?”何江舟有點納悶他那麽早回家,錄音棚的同事說他四點多就走了,這很不像他的風格。
林路沒有出聲,何江舟着急忙慌繼續說:“但是你還要試明天穿的衣服啊!穎姐都安排好了,要不我現在讓造型去你家?”
“不用試了,讓他們随便選一套。”
“怎麽能夠随便!”何江舟聲音都大了起來,“就算不走紅毯,明晚你也要上臺唱歌,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
何江舟都能想到明晚萬衆矚目的大場面,金牛獎晚會不是小活動,不僅影視受衆會關注,算得上是娛樂圈頂級盛事,全程網絡電視直播,不用打探都知道多少團隊已經準備好了花樣百出的營銷。
而娛樂圈最常見的就是豔壓通稿,不論男女,只會多不會少,因為美是公衆話題,路人和粉絲都感興趣,而和林路捆綁在一起的營銷通稿向來話題度最大,暗戳戳不要臉的比美拉踩只會一波又一波。
何江舟簡直操碎了心,再次和粉絲同頻共振,腦回路也和部分粉絲一樣,把林路當成了不懂娛樂圈險惡的小白兔,絮絮不停要說服他:“路哥,你帥的無敵也不能随意糟蹋啊!就算你不怕被當成拉踩工具,你也得為歌迷粉絲想想啊!明天晚上直播,歌迷粉絲都會去聽你唱歌,你很久沒參加公開活動了,演唱會也不是誰都能去,很多人還沒搶到票呢,他們都想見你啊!”
林路放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動了動,眼眸微轉,何江舟最後的話語仿佛依然萦繞在寂靜的車內。
何江舟說完話,短暫的靜默間聽見那邊有汽車喇叭聲傳來,他疑惑道:“路哥,你在路上?”
“嗯,我現在回工作室試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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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去,李春曉知道魏喜要連着早出晚歸去學校好幾天,有點憂心忡忡:“怎麽突然又這麽多事情,就沒有別的學生一起幫忙嗎?”
魏喜說:“媽媽,陳老師只收了我一個研究生,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其實陳教授并不是一個事多的老師,很多事情他喜歡親力親為,但碰上學生學習鍛煉的機會,他也都會安排。比如這次的公開課,魏喜身為老師助教,能收獲頗多。
魏喜給母親夾了一塊清蒸小排:“媽,你就當我還在讀書,我本來也是明年畢業嘛,就算以前讀本科也要天天上學。”
接着,又給父親夾了一塊排骨:“對吧,爸爸,你以前接送我比媽媽還多。”
魏晉陽笑道:“小喜說的都對。”轉頭對妻子說,“好了,陳教授只收小喜一個研究生,那還不是我們小喜優秀,我看小喜現在身體好得很,你就別瞎擔心了。”
李春曉瞪了他一眼,只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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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魏喜在書房畫畫時,收到了魏琪微信。
是一張微博截圖,上面某個娛樂營銷號說,林路結束申城巡唱,昨晚已匆匆返回北城,會出席明晚的華語電影金牛獎頒獎典禮,還要表演節目,猜測接下來會進軍大熒幕,拍誰誰誰的電影,列舉的都是業內響當當的大導。
營銷號也不是空穴來風,還附帶一張圖,是林路深夜抵達北城圖。圖片上林路穿着一身黑衣,圍着圍巾,戴着漁夫帽和口罩,大步朝商務車走過去。
夜色裏,他的臉被擋得嚴嚴實實,但魏喜依然一眼認出,那真真切切是他。
魏喜進入原博,這個營銷號流量很大,轉贊評很高。底下評論區,各種消息真真假假,歌迷都在說“非官宣不約”。
魏琪在那邊問:“姐,這是真的嗎?”
魏喜也不知道,她微博只關注了林路和林路工作室,還有一些會發林路活動圖片和視頻的博主。林路的各種消息,她習慣只看官方公布。她特意點開林路工作室,也沒有官宣消息。
魏琪忽然想起來:“我馬上去問問我舅舅。”
魏喜沒有離開微信對話框,就這樣等着。
隔了一會兒,對話框閃出一行字:“啊啊啊,林路真的要拍電影嗎?!”
魏喜看着這激動興奮的疑問句,不知道魏琪到底問出來什麽,直接确認道:“你舅舅說什麽?”
魏琪終于發來語音,一口氣把話說完:“姐,我舅舅說林路确定要出席金牛獎晚會,是臨時突然安排的,明天就會官宣,但拍電影不确定,是有很多制片人和導演找過他,但他都還沒答應。”
魏喜剛剛聽完語音,對話框就又來了一句:“啊啊啊姐,我要寫個電影劇本,以後給林路演!”
魏喜:……
魏喜送上真誠美好祝福:“琪琪,加油!他如果拍電影,你的劇本就很有希望。”
魏喜想起來,關心問道:“你論文寫的怎麽樣?”
魏琪一連發來好幾個“大哭”的表情,說:“今天又被打回來了。”
然後魏琪開始了一連串的信息哀嚎:
“姐,我為什麽偏偏想不通要讀這個研究生啊?”
“讀得我死去活來生無可戀……”
“我不能再去花城聽林路演唱會了!”
“我的論文終稿就是那天!”
魏琪又開始“大哭”。
魏喜看出她這次确實被打擊了,發了一段語音安慰她:“琪琪,沒關系的,論文都會改來改去,還有時間,你一定可以寫得更好,完美交稿,花城我也去不了,但是下個月有一站就在北城,我們到時候一起去聽林路唱歌。”
魏琪一向想得開,很快就滿血複活:“啊啊啊林路終于要唱回北城了嗎!”
魏喜笑了,回複她:“是真的,之前公布的北城首場就在跨年夜。”
“啊啊啊姐,那正好趕上你生日啊!我們一定要一起去!”
魏琪是真激動,又接連噼裏啪啦發來一長串語音:
“姐,你不用擔心我的論文,我肯定能完成的,明天的頒獎禮,我舅舅之前就說可以帶我進場見見行業盛會,現在有林路,我是非去不可!見了林路,我就有了滿滿的能量!我就不信,我連劇本都能寫,一個小小的論文還過不了!”
魏喜發語音給她加油:“琪琪,你一定可以的。”
末了,魏琪提議道:“姐,明晚你去嗎?我們一起去吧,我舅舅帶一個兩個都沒區別。”
雖然心動萬分,魏喜想到晚上爸爸媽媽的反應,頒獎晚會結束時間應該不早,她不想再讓整顆心都在自己身上的父母擔憂了。
“我不去啦琪琪,我這幾天都要去學校,我就在家看電視直播,你幫我好好看看他。”
魏琪回複:“姐,我到時候也給你現場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