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魏喜在醫院住了半個月, 每天打點滴吃藥,在病床上寫字畫畫。

魏晉陽給她帶來了筆墨紙氈,李春曉知道她不可能長時間不碰筆墨, 那比生病還難受, 所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叮囑她每天不能超過三個小時。

魏琪交完論文後的周末就知道她在醫院了, 嘴中埋怨她總是不早說,依然第一時間跑到醫院來看她,後來說在學校沒什麽事,就經常泡在醫院陪她。

這期間, 林路巡唱北城站開票, 不出意料, 魏喜和魏琪又沒有搶到票, 甚至連可售座位號都沒見着。

魏琪看着手機屏幕上一片灰的座位席,本來還以為是醫院的信號太差, 頁面可能卡了, 可是刷新好幾次後依然無座,于是陷入了巨大的沉默。

半晌後,她猶自不可置信, 瞪大眼睛驚嘆道:“我以為首站難搶,沒想到北城也這麽難!到底都是什麽人在搶票?實名制一人一票都這麽快嗎?一場快兩萬張票秒沒?”

魏喜也想知道, 林路已經連續四年在北城跨年演唱會, 一年比一年難買票。

前年她沒有買到票,整個元旦假期都悵然失落。

去年和今年一樣, 也是一連五場, 當時她糾結了很久,依然決定買跨年夜首場的票。她甚至做好了準備, 萬一不行,就找黃牛一次,雖然林路團隊一向抵制非官方渠道購票,可她不是一個合格的粉絲。

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她那天真的爆發出極速,一路暢通買到了票,雖然位置非常靠後,可看着網上的一片哀嚎,她已經很慶幸了。

魏琪又堅持刷新了一會兒網頁,在不斷的卡頓中,不放棄看了後面的四場,全都無票,最後她了無生氣說:“看來不僅首場難搶。”

魏琪徹底放棄自力更生:“算了,看看這幾天林路轟動香江的架勢,我就不應該抱希望能自己搶到票,還是找我舅舅吧。”

林路巡唱香江站已經開唱,原定的十場,但是花城巡唱後,香江站又突然加開了五場,如今依然一票難求。

林路結束花城巡唱後直接去了香江,魏喜知道他很忙很忙,但他也很開心,彩排的那天,他依然打來電話,唱給她聽了香江站的新歌。

昨天媒體放出了一小段香江首場的宣傳視頻,短短三分鐘,魏喜看了好多遍,看他站在紅館舞臺上神采飛揚唱歌,臉上笑容那麽燦爛,還是那個在音樂世界裏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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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林路的跨年演唱會後,魏喜做過一件非常任性的事情,去香江聽林路的演唱會。因為錯過了跨年,她怕不去香江就一整年看不見他在舞臺上唱歌了。

最後只買到了一張票,魏晉陽和李春曉都放下工作陪她去了香江,說就當是家庭旅行。

魏喜對爸爸媽媽的歉疚,在她看見舞臺上唱歌的林路時,消散得無影無蹤。

那是他第一次在紅館的演唱會,圓形升降臺緩緩把他送至舞臺中央,他戴着黑色小禮帽,穿着黑色襯衫紮進長褲,襯衫上有細碎的閃光,他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

萬人如海的潮浪聲中,他的歌聲和着管弦樂清靈靈飛來,所有的浮世喧嚣都遠去,星光璀璨的中心只有一個唱歌的人。

他在唱一首蘇格蘭風格的小調,風笛聲裏,他閉眼輕聲吟唱,如月光彌漫心間。

唱歌間隙,他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握着麥克風朝觀衆揮手,身體随着音樂節奏踏步,自由随性像漫步在林間的精靈。

那時候她想拍下來發給高老師看,告訴老師,你看他多麽高興,他天生為音樂而生。

魏琪還念念不忘:“這次我一定要我舅舅想辦法拿到靠近前排的票,為了林路,就算明年暑假要繼續給他打工也值了!”

她到底還是沒說最前排票,魏琪已經知道前排是多麽不現實,夢裏什麽都有。

魏喜也在不停刷新購票頁面,聞言也想對魏琪舅舅表示感謝:“琪琪,我也可以去給你舅舅打工。”

魏喜也不是憑空這樣說,她确實給魏琪舅舅“打過工”,去年魏琪舅舅拍一部古裝片,通過陳教授請魏喜做過美術老師,雖然沒有跟組,但她也有全程線上參與,劇裏的原創字畫大多出自魏喜之手。

魏琪正在微信上對自己小舅舅哭訴要聽林路北城演唱會,不以為然道:“就兩張票,他還想買一送一啊!”

陳教授的《琵琶行》舞美也調整好了,林路自己發給了魏喜。

魏喜這才知道,是北城站的問古篇幅曲目調整了。其實魏喜覺得之前的曲目已經很完美了,但他沒有問林路,他特意調整肯定有原因,只會更好。

-  魏喜出院的這天,林路巡唱香江站還沒結束,微博熱搜一大片他的名字。

魏喜在回家的車上,刷微博看見一段林路在舞臺上清唱粵劇的高清視頻。應該是臺下前排觀衆用手機拍的,鏡頭離林路很近。

他一揚手轉指,空無一物的手裏像有一把折扇,行雲流水被揮開。他對麥起調高歌,魏喜聽不懂他的唱詞,但他眉眼間微韻風流,神情潇灑恣意。

看了評論,魏喜才知道他唱的是粵劇《游園驚夢》片段。評論裏還有人貼心放上了字幕版,魏喜點開重看。

“身似蝶影翩翩,飛過綠蔭水殿,飛過庭院深處,去會素心玉面人……愛她貌更端,喜得接近天仙信有緣,惟望兩心相牽,手拈柳枝走上前……”

魏喜直接放的外音,車裏的魏晉陽和李春曉也聽見了。

魏晉陽在開車,看了一眼後視鏡,問道:“這是林路唱的?”

李春曉就坐在魏喜旁邊,早看見魏喜手機屏幕上的林路了:“就是林路啊,小喜還能聽誰唱歌這麽入迷,他的聲音你還聽不出來?”

魏晉陽驚訝:“聽着是他聲音,但他還會唱粵劇?”

魏喜嘴快又冒出一句:“他還會唱昆曲呢!”

好在魏晉陽和李春曉都沒有多問,因為他們都笑了。

魏喜的語氣那麽驕傲,那麽開心,說起林路眉飛色舞,整個人都有了光彩,這不就是粉絲日常嘛。

他們倒是希望魏喜能像魏琪那樣熱烈肆意,喜歡林路,就挂在嘴邊轟轟烈烈表白,但是魏喜太懂事。

等魏喜播放完了視頻,魏晉陽打開了汽車音樂,說道:“小喜,今年林路還有跨年演唱會吧,我和你媽媽也想去聽。”

林路花城巡唱後發布的新歌《遠方》飄蕩在車內,魏喜默默聽了一會兒,有點沮喪道:“爸,我和琪琪又沒有買到票。”

李春曉驚訝:“已經售票了?我還以為今年會好買一點,這不是唱了那麽多場嗎?”

魏喜覺得自己媽媽太天真:“哪裏多?很多人還沒聽到呢!”

魏晉陽笑道:“确實不多,我和你媽媽這幾年都沒聽到他的演唱會,怪我忙糊塗了,前幾天公司午間音樂一直播放他的這首新歌,我才想起來又要跨年演唱會了,你媽媽生你的時候好,正好趕上跨年,讓林路在你生日唱歌給你聽。”

可不是好時候嗎?魏喜生在跨年夜,林路每年也有跨年演唱會。這個美好的巧合,讓魏喜從四年前開始對生日有了無比的期待。

-

林路回北城的這天,輿論轟動,各路媒體收到消息,蜂擁聚集機場。他走VIP通道出來,依然在出口被神通廣大的記者圍追堵截。

其實林路有點懵,整個飛行時間他都在睡覺,落地之前被溫穎喊醒,但是依然睡眠不足,眨着沉重的眼皮努力清醒。

溫穎說來了很多媒體,VIP通道也有人堵在那兒,沒辦法完全避開,早晚要應對,讓他準備一下,待會兒順便說幾句。

林路出行機場向來走VIP通道,避開人群也拒絕采訪。

他剛剛爆紅那年,出國拍MV後回來,大量歌迷聚集機場,導致機場人滿為患,影響旅客出行。

那天,他配合機場疏散人群,最終改走VIP通道離去。

但輿論沸沸揚揚,并不罷休,多方下場,狂轟亂炸。

在娛樂圈腥風血雨的圍剿中,團隊對他飛速蹿升的人氣,也有了真實認知,從那以後,安排他的出行更為低調謹慎。

-

何江舟已起身站在林路座椅旁邊,幫他遮擋機艙內無處不在的視線,聽到還要接受采訪倒是驚訝了一下,媒體這回居然膽大妄為到VIP通道也堵人。

林路上飛機之前就知道北城機場有大量媒體蹲守,在香江已經接受過媒體采訪,該說的都說了。他揭開睡覺時擋臉的衛衣兜帽,點點頭,睡得翹起的一簇頭發也跟着晃悠。

溫穎看他迷迷糊糊的樣子,有點于心不忍。

一連十五場唱下來,精神體力消耗極大,但結束後他也沒法好好休息,不說媒體記者天天堵在酒店,就是工作室各團隊電話也被打爆了。

所以唱完後的第二天,林路才睡幾個小時就起床,趕赴媒體見面會,參加慶功宴,還要應約團隊篩選後的幾場圈內聚會,打起精神進行必要的社交應酬。

忙忙碌碌兩三天,這周檔期上還有北城的商務活動,下午從音樂制作人餘其非家離開後,便馬不停蹄趕往機場。

溫穎把保溫杯遞給他,低聲說:“明天你就在家休息,我讓娜娜給你送飯。”

林路連喝了幾口水緩解喉嚨的幹渴,才回道:“不用了,讓娜娜也休息一天吧。”

溫穎詫異:“那你吃什麽?”

林路雖不至于五谷不分,但要做出健康營養的食物喂飽自己也難。溫穎才不想他三餐随便對付,更不可能讓他自己叫外賣。

何江舟興沖沖道:“要不我給路哥送飯吧。”

溫穎撩眼看依然生龍活虎的何江舟,都羨慕他年輕精神好了。

林路拒絕:“都不用,我明天有事。”

溫穎對他這個月的日程安排記得一清二楚,明天是唯一完整的一個休息日,那他就是有私事。

機艙內不斷有視線看過來,這裏說話不便,溫穎不再多說。

飛機已在跑道上滑行,何江舟扒拉出來林路的下機裝備,休閑羽絨棉服、卷邊針織帽和口罩。

Jerry也在這班飛機的頭等艙,起身過來要給林路抓抓頭發戴上帽子。但林路随便把頭發往後一攏,接過帽子拉開就戴上了,對他來說針織帽就是保暖。

業內頂級發型師Jerry糟心的轉開頭,繼續擺爛。

-

記者們在林路上車離開之前,終于堵到了他。瞬間把他團團圍住,長槍短炮齊上陣,麥克風也伸到他身前。

記者直奔主題:“您這次巡唱香江站連唱十五場,開創了內地歌手在紅館最高場次記錄,您認為香江和內地音樂有不同嗎?”

林路拉下口罩,快速回答:“音樂不分地點。”

“原定的是十場,是什麽促使您又加開了五場?”

“歌迷的呼聲。”

記者笑道:“這次十五場打破的是您自己的記錄,此前內地歌手在紅館的最高記錄是您的首唱六場,這次和上次在紅館演唱心情有不同嗎?”

林路微笑:“沒有不同。”

“您這次巡唱轟動歌壇,有報道說您開創了華語音樂複興新時代,您認為新時代到來了嗎?”

“新的時代随時都可以到來,但音樂不需要複興。”

記者沒聽明白,一臉疑惑追問:“為什麽不需要?”

林路說:“因為音樂沒有死不會死,音樂生命力是永恒的。”

發問的記者陷入沉默。

又有記者問:“您的最新單曲《遠方》發布後一直在音樂榜首,這首歌也是您自己包攬的作詞作曲和編曲,很多人留言說聽哭了,是怎麽寫出這麽感人的歌?”

“致敬生命。”

“北城站會現場唱這首歌嗎?”

“不會,有其他歌。”

“這次香江您入鄉随俗清唱了一段粵劇,大家都說好聽,北城會來一段京劇嗎?”

林路笑了:“不班門弄斧了。”

記者不放棄:“那北城站有驚喜嗎?”

“有。”

林路回答完這個問題,溫穎示意可以離開,并擋到了他身前和記者周旋。

林路揮手拜拜,保镖開路,他長腿闊步朝商務車走去。

一陣風吹來,他伸手拂眼睛。頭上的帽子突然掉了,他轉頭回眸。

咔嚓咔嚓的快門聲響不停,這一幕被攝像機全程記錄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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