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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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上一世最後一回踏入岐山地界,是血洗不夜天。

這段記憶,于魏無羨而言太過痛苦,他不願再多回想。

若再往更早的時期追溯,則是射日之征後期,他和江澄帶着一群江氏的門生,同藍家和聶家會合,一起強攻溫若寒,結果溫若寒卻出乎意料,死于金光瑤的暗殺。

如今魏無羨還真有些好奇,現在的岐山溫氏,在以岐黃溫情一支為宗主和長老的管理之下,會有怎樣全新的面貌。

但有一點可惜的是,這一世魏無羨還不知,自己身體的原主人,同溫情的關系雖然好,但究竟是好到了何種程度。再怎麽說,魏無羨和溫情也不可能像上一世,熟悉到連人生的後幾年,都是作為彼此重要的友人一同度過的。

這個世界的溫情,是修真界最大醫修的一家之主,魏無羨也沒有失去金丹,故而,她對魏無羨沒有大恩,不需要魏無羨幫忙。就算魏無羨想好好跟溫情溫寧敘舊,可人家未必會聽得懂,魏無羨的情緒若太激動,搞不好還會暴露些有的沒的。

這其中或許也包括,上一世贈予江澄的金丹。

原本魏無羨以為,此行會只有他和藍忘機兩人,但溫情的意思是,短期之內仙門百家,但凡有意且方便來的都可以來幫忙,岐山溫氏與此相應的報酬,是副宗主溫寧近日新調配出來、于丹田靈力大有滋補作用的靈藥。

因而這些天,但凡在姑蘇藍氏求學、修為不低的一部分子弟,都紛紛禦劍一同前來。

對此聶懷桑這樣評價道,看來大家這是都忍不下雲深不知處的飯菜了。

出發之前,魏無羨對着藍忘機笑道:“藍湛,此次前去岐山,可就不是在雲深不知處的地界了,你這一路上就別再拿藍氏家規壓人了啊,不然大家可是會生氣的。”

他本來是想開個玩笑,也沒指望藍忘機能真回應他,藍忘機卻忽然把頭轉向魏無羨這邊,盯着他的眼睛,道:“不會。”

魏無羨笑道:“那就好,藍湛,這一路上,可就多多關照啦!”

藍忘機卻突然道:“魏嬰,我從未用藍氏家規壓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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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羨那邊還自顧自的美,結果藍忘機忽然說出這麽一句,倒是有點讓他措手不及。

不知道該作何回複的魏無羨,只好避重就輕打哈哈道:“啊哈哈哈哈藍湛,我知道嘛,在雲深不知處你确實對我十分關照,但若是出門除祟,這種事我比你在行,到時候你要是遇上什麽困難了...”

魏無羨一邊說,一邊在乾坤袋裏翻找着什麽,随後他從裏面掏出了一個小巧的信號彈,信號彈上刻有夷陵魏氏的家紋,但下方,卻多了一對令人無法忽視的黑白兔子圖案。

藍忘機看着這對兔子,眸光閃爍,神情有些激動,道:“這兔子...”

魏無羨笑道:“是我新畫上去的!前些天我路過你家後山,看到那裏圈了一大片草叢,居然有足足幾十只黑兔子白兔子灰兔子,我一打聽,門生都說是你養的,所以這是我昨晚給你現刻的,順便,還改良了一下這個信號彈發出來的圖案,是一對貼貼的黑白兔子,你喜不喜歡?”

藍忘機無比珍重的捧着這枚信號彈,看向魏無羨,道:“喜歡。”

魏無羨又道:“信號彈上還有我的怨氣加成,威力很強。只要你将它發射出去,且我們間隔的距離,不像夷陵到姑蘇這麽遠,我都會趕來幫助你的!”

藍忘機點點頭,很是仔細的将它收到了乾坤袋裏,心中想的卻是,這東西,還是要好好珍藏,不到萬不得已,他是絕對不會将它拿出來用。

要向魏無羨的方向奔赴的那個人,應該是藍忘機。

前世的藍忘機就是因為猶豫不決,一次次看着魏無羨在他面前走遠,結果痛失所愛,再也無法挽回。這一世無論如何,藍忘機也絕不會再讓魏無羨離開自己的視線。

藍忘機這一路上都在看魏無羨,而此刻的魏無羨,正站在随便上,歡喜的搖着手裏的陳情,沒過多久,衆人就看到了不夜天城的屋頂,魏無羨卻在看清這建築的一剎那,皺了皺眉。

這烈日炎陽殿,跟前世很不一樣。

前世的岐山溫氏,行事高調跋扈,就連他們的家紋,都是有着“與日争輝,與日同壽”含義的紅色太陽家紋。這一世,雖然溫家人還是以太陽做家紋,但其顏色并不像前世那般熾烈到刺眼,而是選用了比較柔和的紅色,看着就比之前要舒服的多。

現任家主溫情,還給太陽紋賦予了一個新的含義:“救死扶傷,若日澤荒”。

想到馬上就能見到,這個世界裏的溫情溫寧,魏無羨心裏有些激動,面上的期待都快藏不住了。這讓一路上都在關照,并觀察着魏無羨情緒變化的藍忘機有些不解。

雖說前世魏無羨人生的最後幾年,是同溫家姐弟一起度過的,但這一世的魏無羨,與溫情的關系至多就是點頭之交,只是數月不見的好友,為何他竟然興奮成這樣?

那究竟是何事能讓魏無羨如此興奮?除祟?

畢竟前些日子在碧靈湖,魏無羨可以說是大顯身手,無論是法寶召陰旗風邪盤,還是魏無羨自帶的怨氣天賦,都讓這一行人成功的除掉了碧靈湖的水祟。

前世藍忘機與魏無羨一同斬殺屠戮玄武,是在沒有武器在手,又有溫晁堵住洞口的絕境下完成的,今日此行,不僅溫家人會給予他們支持,魏無羨還帶足了符篆法器,衆人都是有備而來,難怪魏無羨今日會如此開心了。

唯一讓藍忘機感到遺憾的,是此番一同前往的,還有許多其他的世家子弟,藍忘機若是想找機會同魏無羨單獨相處,怕是很難。

罷了,只要魏無羨在藍忘機能看得見的地方,藍忘機就一定會照顧好他。

随後藍忘機也加快速度,踏着避塵果斷跟了上去。

身後的江澄和金子軒滿面不解:他們急什麽?溫宗主不是都已經提前派人用計,先将妖獸趕入了一座山洞裏,再用結界外封,暫時将那妖獸困住了嗎?

“魏嬰,”藍忘機忽然禦劍到他身旁,道,“為何如此着急。”

魏無羨心情很好,側過頭笑道:“藍湛,那天你也說了,岐山溫氏這次求我們絞殺的妖獸,長得十分古怪,有着蛇的腦袋烏龜的身子。我之前可沒見過,所以這次就想來看看。”

藍忘機道:“夷陵沒有這樣的妖獸?”

在藍忘機的認知裏,夷陵有亂葬崗這種除祟寶地,且魏長澤和藏色散人的修為已經高到快要突破金丹後期,夷陵的門生更是怨氣靈力雙修行,素日裏也經常有被一些小的家族以重金相邀、亦或是相求除祟的。

以魏無羨在夷陵的地位,不可能連屠戮玄武這種級別的妖獸都沒見過。

魏無羨笑道:“那倒不是,我之前不是和你說了,亂葬崗上什麽妖魔鬼怪都有,且越往裏走,邪祟越厲害,妖獸更兇殘。但亂葬崗再怎麽說也是我家,久了自會熟悉。可此行全然不同啊,岐山溫氏是別人的地盤,我之前雖然也來過,但那是去朋友家串門,而且,岐黃一脈作為六大家族裏,唯一憑借醫術站穩腳跟的家族,他們族中人自己都承認,于除祟一道不精,否則這次也不會請我們來了啊。”

藍忘機道:“嗯。”

見藍忘機沒有提出反駁或質疑,魏無羨心裏長出一口氣,這些信息,都是魏無羨一路上從其他世家子弟的耳朵裏聽來的。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他可是對這“煥然一新”的“岐山溫氏”一無所知。若不事先聽到那些世家子弟的閑聊,魏無羨還真怕一會自己說錯什麽,亦或是做錯了什麽,在藍忘機面前露餡,那可就糟了。

因此,魏無羨并不知道,此刻在他面前的藍忘機,和他正懷揣着同樣的心情。

烈日炎陽殿周圍幾百裏,皆由一片大的屏障作為保護,連接各處屏障邊界的,則是數道非常隐秘,但若是讓夷陵魏氏的門生、亦或是高修為子弟,一眼就能看出的符篆。

符篆上的筆鋒走勢極為複雜,許多圖案雖小,但內裏畫法卻十分精細,別說對于剛修習怨氣的初學者了,就連在夷陵的一些中修為修士,拿着它怕是也要研究好一段時間。

魏無羨看着這符篆,真心實意稱贊道:“真厲害!”

就是這裏面有幾筆符的畫法,魏無羨怎麽看怎麽都覺得特別熟悉,為什麽會跟前段時間,他在藍氏藏書閣裏,讀了符篆相關的書籍之後,随手畫的那麽像?

江澄翻了個白眼:“魏無羨,就沒見過你這麽能自誇的!”

他這麽一說,魏無羨才反應過來江澄話裏的意思。

魏無羨必須要打起精神,否則一會等下,若真被藍忘機看出破綻,那還得了。

于是他迅速換上了之前那副随性開懷的表情,笑道:“怎麽江澄?你不服氣啊,不服氣這也是我畫的啊!”

倆人在半空小打小鬧了好一會兒,藍忘機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看着魏無羨。沒過多久,一個溫氏門生小跑過來,先向衆人行了禮,然後就匆匆離去了。

魏無羨實在是無聊的很,他本就不是能安分待得住的人,他找了個借口,繞着炎陽殿走了好幾圈,嘴上說是查看結界,實際上,他也借機仔細觀察了一下,當初不知在幾個月前,為烈日炎陽殿所畫的符篆。

雖然符篆都是“魏無羨”畫的,但在來不夜天城之前,這些符篆可不是現在的這個“魏無羨”所畫,他必須抓緊時間,記住上面的符紋走勢。所幸,魏無羨精通鬼道,過目不忘且一看便懂,他在看過之後,還忍不住在空中多描了幾筆。

魏無羨正沉浸其中,藍忘機突然在他身後出聲道:“魏嬰,在做什麽?”

像藍忘機這樣安靜又雅正的人,定會乖乖在人家門前等,也就魏無羨閑不住,再加上他自知和溫情溫寧關系好,每次串門從來不拘謹,這才四處走走看看。

藍忘機這突然一出聲,真真是把魏無羨吓了一跳,他連忙捂心口道:“啊!藍湛,你什麽時候跟來的?我怎麽都沒聽到你的腳步聲?”

藍忘機道:“從剛才起,我就一直跟在你身後。”

言外之意,還不是因為魏無羨自己太專注,沒意識到藍忘機在他身後。

魏無羨不好意思笑道:“啊....哈哈哈,這樣嘛?藍湛,你也知道我這人,一旦沉下心研究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都是可以一天不吃飯、三天不睡覺的!”

藍忘機道:“魏嬰,專心雖好,可也要留意周圍。”

魏無羨道:“我知道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不過藍湛,你剛才,真的一直跟在我後面?”

藍忘機道:“嗯。”

魏無羨若有所思道:“奇怪,我一個人,在炎陽殿的邊上查看結界,走了快一圈,方才竟然會放松警惕,沒有察覺到身後突然有人,這不太符合常理。會不會是因為我背後的人是你,所以我才沒這麽警覺?”

這回反而輪到藍忘機面露訝色,道:“我?”

魏無羨點點頭:“嗯,藍湛,其實我有句話想對你說,不知怎麽回事,從姑蘇出發到岐山,我好像發現,如果路上是我自己一個人去做什麽事,我的警惕心就會提的非常高,但如果有你在我周圍,當然了,也不是說多近的距離,就只要你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我就能安下心,去忙自己的事情,忘了周圍還有需要防備的妖獸了。”

魏無羨邊說着,一邊上前一步,看着瞳孔微顫,卻難掩下喜意的藍忘機,從表情到內心,都無比真誠道:“好奇怪啊藍湛,你說這究竟是什麽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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