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章
第 12 章
陳知年張了張嘴，喉嚨幹啞，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在心裏試圖給自己辯解：
他只是有一點讨厭游時安，但并沒有想過讓他被孤立。
漫天的細雪飄飄揚揚，落在他眼前，打濕原本幹燥的地面。
他出神想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可那些被孤立的日子帶給游時安的傷害卻永遠抹不去，就好像雪花落地也會留下潮濕的痕跡。
他在游時安心裏也許會永遠扮演一個壞人的角色。
這個念頭讓他心裏産生恐慌，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從指尖溜走了，他必須得用盡一切辦法不讓這東西逃走。
“陳知年？”沈佳恩隔着一段距離叫住他。
他艱難地對手機裏說：“抱歉。”
游時安卻自動理解為他有事要挂電話，善解人意地說：“沒關系，你去忙吧，拜拜。”
陳知年挂斷電話，朝沈佳恩禮貌一笑，并不打算過多交談，往店裏走。
沈佳恩追進店裏，驚訝地說：“你們在這兒聚餐啊？”然後自來熟地打招呼，“不介意多我一個人吧？”
沒有人會不歡迎美女。
沒人反對，陳知年自然也不會強行阻止，只是心不在焉地坐回位置上。
向弈銘見狀忙招來服務員添碗加筷，給在座各位介紹沈佳恩，挑起話題，沈佳恩作為學生會副主席這些應付的場面自然也是如魚得水，即便突然多了一個人大家也不覺得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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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雪停了，聚餐結束，三三兩兩地散了，家近的回家，申請住校的回宿舍，還有搭夥租房子的。
沈佳恩一直跟着陳知年，顯然是有話要說，向弈銘見狀與其他人勾肩搭背地離開，沒打擾兩人。
兩人沉默着走在濕漉漉的街道上，刺骨寒風吹過從地面卷起一股潮濕的冷意。
沈佳恩看着陳知年脖頸上白色的圍巾，那顆手工織出的愛心鮮紅刺眼，有一個她不想知道的答案呼之欲出，可她還是要問。
“你的圍巾還挺好看的，在哪裏買的？”她狀似不經意地提起，口吻輕松，似乎自己也想買一條。
陳知年還沒把宿舍裏的東西搬到租的公寓，走的方向是學校，不過他突然就後悔為什麽沒早點搬了。
“朋友送的。”他說。
沈佳恩揣進衣服口袋裏的手掐成拳，依然面帶微笑，“哦？不會是女朋友吧？”
陳知年說：“不是。”
男朋友也算不上……
沈佳恩的笑容不自覺洩露出發自內心的愉悅，眉眼都是笑意，“是家裏人織的嗎？手真巧。”
陳知年想否認，轉念一想，便又承認下來，“嗯，還行。”
除了女朋友和家裏人，沒人會憑白送親手織的圍巾。
沈佳恩深呼一口氣，在心裏打了一番草稿，開口說：“陳知年，我們認識一年多了，以前你說暫時沒有找女朋友的打算，我就只能默默地關注你，不敢過多打擾。那現在呢？你想找女朋友了嗎？”
陳知年說：“抱歉。”
他喜歡的是男生，不過這就沒必要讓她知道了。
沈佳恩露出失望的表情，方才那一點喜悅好似被風吹散了。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到女生宿舍樓下。
她不好過多糾纏，跟他說了再見。
陳知年出于禮貌目送她進去。
——
游時安挂斷電話，心中納悶，他怎麽好像聽到陳知年的名字了？
興許是聽錯了，他很快把這件事抛擲腦後。
游時安沒有什麽朋友，每天窩在家裏做做家務，陪陪奶奶，其他時間就是打輸了游戲就去看書靜心。
游奶奶要麽出門和老夥伴們唠嗑跳廣場舞，要麽在家裏盤算着怎麽給游時安養膘。
游時安摸着吃撐了的肚子回到房間，跟Chen似是抱怨地說：“我大概要長胖了。”
“要是我長胖了一點點，你會介意嗎？”
趁着Chen沒回複，在試探之餘又給自己挽救形象。
“奶奶的心意不能辜負，我已經很努力地每天跑步了。”
Chen幾分鐘後才回複。
Chen：正常吃飯，每天運動不會胖
游時安瞅着窗外的夜色，悠悠嘆氣，“你不知道，我就是喝水也會胖的體質。”
“大學之前奶奶都不許我減肥，我在學校每天晚上悄悄去跑步也沒減下來，還是到了大學瞞着奶奶去健身房才瘦下來了。”
開始瘦下來後，他都不敢給奶奶打視頻電話。
Chen：嗯
他不死心地又問了一遍，“要是我真的胖了，你會介意嗎？”
如果在學校裏，他還不算太擔心，大不了再泡幾個月健身房。可他和Chen約了，等Chen回到C市就一起出去玩，見面時自己卻胖了，未免有種欺騙人家的嫌疑。
他補了一句，“我現在還不胖，和你朋友見到我的時候差不多，不信我可以馬上拍照片給你看。”
他臉色微紅，轉為打字。
An：你想看嗎？我還有腹肌呢
他不知道屏幕另一端的人一直看着他不斷地輸出，然後“手滑”點了回複最後一條。
游時安進入浴室，謹慎地關好門，脫了羽絨服外套，打開手機相機，撩起棉質上衣下擺咬在嘴裏，找了好幾個角度咔咔一頓拍。
他翻開拍出的成果眉頭卻皺緊了，怎麽拍出來的感覺和網圖不一樣啊。
他在浴室搗鼓半天，跟着網上的拍照教程學了又學，拍照是個技術活，維持同一個動作久了，他身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安安，你不舒服嗎？怎麽在裏面呆了這麽久？”
外面傳來敲門聲，奶奶擔憂地問他。
“奶奶我沒事，馬上就出來了。”
他慌慌張張放下衣服，穿上羽絨服，粗略看了一下新拍的照片，總算是拍出了像模像樣的照片，收了手機打開門。
游奶奶見他确實沒事，也就不再管他。
他回到房間，挑挑選選出一張既能很好展示腹肌和帥氣的臉又不會顯得油膩的照片，紅着臉點擊發送。
丢開手機，他癱倒在床上，捂住發燙的臉頰，手機傳來消息提示音也不敢點開看。
不知過了多久，他伸手在床上胡亂摸了摸，摸到手機，在胸口捂了會兒，深呼一口氣才拿起來點開消息。
Chen：嗯
他對Chen的一些習慣有了了解，當她無語或者不想發表意見時一般回複句號，而回複“嗯”則說明他贊同或者認為不錯。
臉上熱意不僅沒消反而愈盛，他開心在床上打了幾個滾，蹭得一頭柔軟的黑發淩亂，他揉了揉臉，翹起唇角，按下語音鍵：“嗯是什麽意思呀？”
Chen：。
他忽然變得咄咄逼人，非要Chen給出一個确切的答案，“你覺得好看嗎？還是不喜歡？”
“不喜歡的話，我以後不發了。”
Chen卻不再回他，手機裏安靜無比，他只好換種方式妥協，“如果你覺得好看，就算只有一點點好看，給我發語音消息好不好？”
過了很久，手機依然安安靜靜，他皺眉苦思，是不是他又說錯話了？
——
陳知年點開游時安照片那一瞬間，呼吸一滞，眸色深沉，手指緊緊掐住手機，克制住某種不可抑制的沖動。
照片上的少年咬住衣角，眼神看着鏡頭，不經意間洩露出幾分緊張，露出雪白的腰肢，腰腹上覆着一層漂亮的腹肌，不誇張很好看，讓人想伸手觸碰一探究竟。
他按了個嗯字發過去，便關掉手機，控制自己不去看不去想。
手機很快響起提示音，他點開游時安的語音，指尖一顫，只發了個句號過去。
後面的消息他不再看，埋首工作強迫自己忘記那張照片。
一忙起來就是一兩個小時，手機裏的消息堆積了許多，他一一點開，游時安的消息自然也無法再錯過。
蠢蠢欲動的欲/念驅使他打開變聲器，按下語音鍵：“剛剛忙工作，沒看到消息。”
游時安似乎一直在等他的消息，消息發出去下一秒就看見屏幕上方顯示對方正在輸入重。
An：好吧大忙人，看在你終于發了一條語音的份上原諒你了
他按了按手機。
Chen：嗯
Chen：在做什麽？
An：等你消息，不過已經等到啦
An：你忙完了嗎？
他低頭撥弄手機，沒發現自己的嘴角輕輕上揚起一個弧度。
Chen：忙完了
游時安又發了語音過來，“快過年了，你回C市的時間定了嗎？還有多久呀？”
他發現游時安平時就挺喜歡發語音的，尤其是對他有所圖的時候，更是語音不斷，聲音刻意放軟叫人心軟。
他不緊不慢地打字回複。
Chen：後天回來
游時安說：“哦，你回來有時間嗎？我可以約你出來玩嗎？”末尾的音調帶着一絲小心翼翼。
陳知年揉了揉眉心，不知該怎麽回答。
偏這見面一事，是他一時心軟挑起的，當時雖未明說，可也是明晃晃地暗示了游時安，如今卻找不到理由拒絕。
思慮片刻，他編輯出一條消息，點擊發送。
Chen：回去了有時間提前跟你說
游時安似乎看不出來他字裏行間的委婉拒絕，高高興興地說：“那你要不要考慮提前發個照片給我認一認呀？我怕到時候約你見面認不出你來。”
